第13章 遇刺

    第十三章遇刺

    阳春三月，春深似海。一路风送暗香，马蹄踏青，一路锦绣如织，鼓乐缤纷。

    喻京繁华的大街上，路两旁一半叹息一半看热闹的人群中间，萧漠身穿新郎吉服，一身喜气，骑着骏马。后面花轿中，便是传说中京兆尹家痴傻的小姐，萧漠的新娘云青茵。

    这娶亲的队伍从云府归来，穿行喻京主街道，直返车骑将军府。

    萧漠策马向前，偶尔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花轿。有一时，他自己感觉有些不真实。他与云青茵的相遇相约，从来都是那样不真实，而今本是如此真实的亲事，便显得这样不自然。

    不由自主的恍惚间，他平日训练有素的听力忽然捕捉到鼓乐中一点不和谐的声音。

    这声音虽很微弱，在喧闹的鼓乐声中很不明显，但萧漠依旧分辨出，那是兵器破空的声音。

    他的头脑在转瞬间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右手伸向马鞍桥旁悬挂的长剑。

    原本迎亲之日，不宜佩戴兵器。但是萧漠知道，他的这场婚事，是会被一些人嫉恨的。虽说不至于明里动手，却要提防暗箭伤人。

    只是这暗箭，竟然来得如此快，而且首当其冲的第一箭，竟不是对着他。

    第一支羽箭是直向花轿而去的，第二支，目标便是萧漠。

    萧漠在有所察觉之时，首先感觉到的便是那支凶悍无比飞向花轿的箭。他在马上身体一个倒翻，只见剑光一闪，手中长剑随着身形的飞跃在他身后划过一道闪电。

    耳边只听到一声凄厉的碰撞声，火星四溅，那支羽箭被他一剑格开，斜飞而去，猛刺进路旁的树上。

    与此同时，第二支箭紧接而来。

    这一箭与第一箭几乎在同时发出，是同一个人的一张硬弩。只看这瞬时两箭，力度准头都可以达到如此程度的技巧，便可以看出此人不是一般弓箭手可比。

    萧漠身体腾跃中眸光一闪，便已确定了来箭的方向。长剑回撤，在身前流星赶月，又是一声刺耳锋芒相击之音，那一箭被他的长剑猛力拨打，竟立即改变方向，一点寒光反转而去。

    只听对面屋顶上一声惨叫，一个黑衣蒙面人咽喉中箭，翻跟头从屋顶摔下来。沉重的身体猛摔在街道的路面上，右手中一张硬弓摔出老远。

    娶亲队伍停住，街道上看热闹的人群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惊叫连连，抱头逃窜，满街都是慌不择路逃命的人。

    萧漠身形落地，长剑横在身前，抬头向路两旁的楼宇之间打量。花轿停放下来，无论是轿夫还是鼓乐手，都随手拉出暗藏的兵器，围护在周围，严阵以待。

    原本热闹非凡的街上很快变得一片死寂，披红挂彩的队伍面前，只剩下了狼藉的街道。

    耳边只有微风拂动，就连皮肤上的汗毛都在感受着四周的重重杀机。萧漠瞥了一眼路旁已经死去的蒙面人，略略撤步，意欲向花轿旁边靠拢。

    也在这一瞬间，沉寂中隐匿的杀机突然彻底爆发了。

    原本看上去空无一人的楼宇上，路旁的树顶上，突如其来凭空出现了数十个个身穿黑衣黑纱蒙面的杀手，一个个手持硬弩，暴风雨一般的羽箭从四周爆射而来。

    萧漠感觉密集的箭雨如瀑布涌来，只得挥剑抵挡，而此时最为密集的箭，便是向着他来的，看起来是要全力将他拿下，不死不休。他在抵挡羽箭的同时，也在寻找机会反击，眼角瞥见花轿旁众人已经施放了请求支援的响箭，而后刀剑齐舞，保护着轿中人的安全。

    可是，他还没有找到反击的机会，情况便发生了变化。

    在他成为众矢之的的同时，一支比所有羽箭力道大几倍，也是在众多羽箭的掩护下发出的箭，箭尖闪着幽幽的蓝光，以分金裂石之势，刁钻难测的角度，向花轿猛击而去。萧漠在混乱中分明听到一道凌厉无比的破空之音，愕然闪目观看时，只能看到那箭的尾迹从远处划过，箭已无声没入了花轿中。

    “青茵！”萧漠大惊失色，可是，那箭虽然的确没入了花轿，轿中却一丝动静全无。

    萧漠心急如焚，那一箭的角度正是对着新娘坐着的位置，无法知道青茵的情况。他手中的长剑舞得如同疾风一般，羽箭纷纷落地，花轿周围的护卫也惊骇异常，可是情况不容许马上去查看，只能更加严密地防护。

    这伙刺客人数如此之多，武器如此精良，而且看来，还都不是一般的□□手。他们见那一箭得利，在乱箭掩护下，为首的几个蒙面人刀剑齐举，直奔花轿的方向抢过去。

    萧漠手中长剑翻转，格开飞来的几支羽箭，紧跟着纵身飞跃过去。人未到，剑气已到，几道剑光在刺客面前划过，那些刺客立即被剑气所阻，连连后退。

    可是，乱箭更加密集地袭来。

    萧漠记挂着花轿里的人，却来不及去探视，被这些刺客围住，只能在对付刺客的同时，极力护持，不让羽箭与刺客接近花轿。

    正在危急间，大路上响起了纷乱的马蹄声，远处有人在高声吆喝，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便可感觉到兵器的戾气传来。

    “少将军！休要惊慌，弟兄们到了！”

    “哪里的蟊贼！还不束手就缚，萧家军到了！”

    一听到这些声音，迎亲队伍的护卫们立即精神抖擞，手中的兵器如出海蛟龙，力敌劲敌。那些刺客受惊，开始边战边退。

    侧目看去，沿着京畿大道，尘土飞扬，一队人马如旋风般赶来，头前打着萧字旗号。飞奔在最前面的一骑马上，那人大叫一声，将一杆银枪向当空抛起。

    “少将军！接你的兵器！”

    萧漠见了，立即腾身而起，迎着那当空飞来的长矛，探手接住。但见一道寒光，矛带风声，血光闪过，已有几个刺客翻身扑倒。

    众刺客见援兵已到，而且一箭早已得手，立即放弃争斗，一个个撇开对手，纵身跃上路旁的屋宇树顶，疾速退去。

    萧漠身形落地，银枪横在身前，见援兵赶到近前，立即伸手指点刺客退去的方向，喝道：“追！”

    说完，他来不及去看众人迅疾纵马追赶，将手中长矛宝剑往地上一扔，回头三步两步赶向花轿。

    那支羽箭刺入了轿子后，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这轿子，连同轿子里的人，全然没有一丝反应。

    也许，那一箭并没有伤到青茵。她只是一个痴傻的人，没有别人的引导，她便不会活动吧。

    萧漠这样想着，赶上去一把掀起轿帘，立即被惊得心胆欲裂。

    轿子正中，身穿红衣蒙着红盖巾的新娘，就那样端端正正坐着。那支羽箭从她左胸整个没入，她的胸口满是血迹，鲜血正沿着衣襟缓缓流淌。

    “青……青茵！”萧漠张着嘴，竟不知说什么好。急着探身进去，伸手尽量轻地扶住她的肩膀，低头去看她背后时，不由感觉心如撕裂般惊悸。

    那支箭穿透了她的身体，箭尖嵌入了花轿后面的木板，将她整个人钉在了轿子里。

    这样的损伤，云青茵竟一无反应。萧漠极力克制着颤抖，两指夹住她身后透出的箭杆，力凝指端，箭杆应手而断。

    箭杆折断，萧漠感觉青茵的身体向前倾倒过来，忙伸手扶住，一手掀开她的盖巾。

    艳红盖巾下还是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双目紧闭，面颊嘴唇无一丝血色。萧漠紧紧皱眉，她的样子并非仅仅毫无血色，而是，她好像已经没有了气息……

    萧漠双目紧盯着她的脸，颤抖的手指伸向她的鼻子下方。

    不仅是气息全无，她的皮肤都冷得像冰一样。

    她死了……

    不可能的，这又怎么可能呢？等了这么久，那么不可思议的相见，那么不可思议的约定。不是说他出生之时天降异象么？就连这上天的异象，都与她有关。她曾经那样不可思议地救过他两次，他们的缘分应该是上天注定的，又怎么会这样快就天人永隔？

    萧漠狠狠咬牙，让过她胸前的箭，倾身收臂，将她从花轿里抱了出来。

    “少爷……”

    那些护卫早已围在了花轿前，看到了里面的情景，一个个面如土色，不知说什么好。

    萧漠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那双眸子深不见底，沉静得令人害怕。

    众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萧漠便抱着青茵快步冲向他的马，只见他纵身一跃，人已跨上马鞍，一手小心抱着青茵，一手猛提马缰，口中一声呼喝，那马如离弦之箭，沿街飞奔而去。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喊叫着赶快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买最好的伤药，然后也纷纷上马的上马，跑路的跑路，心急火燎四下离去。

    而此刻的萧漠，心里却安静得可怕。

    青茵绝对不能死，她也是绝对不会死的。他一定可以救她，要马上赶回将军府，她的生命，还会如那株嫩苗一样，鲜活无比，即使弱小，即使幼嫩，那样美的生命，是不绝可能就这样泯灭的。

    他沿着街道纵马狂奔，却突然发现，自己迷失了路径。

    这条路本就是回将军府的路，他从小在京城长大，对这里的路径本是无比熟悉的。可是这一次在回家的路上奔驰，却并未回到家。

    不知何时开始，路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勒马四顾，前后左右竟然早已不是原本的样子。周围一团雾气弥漫开来，他已整个陷入了这团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