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挟着楚大公子出了南城门,嘴角刚露出一抹得逞的笑,眼前忽然刀光闪烁,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刀光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刀光剑影间,凶手扯过楚大公子挡在身前。
楚大公子被刀气扫射一通,全身的衣料碎成片,留下细密划伤。
无奈,凶手撇下楚大公子,纵马往竹林逃去。
身后,成批的锦衣卫踏雪追来。
凶手在马背上挥出一刀砍向竹竿,顷刻间,竹林上方落下一张带刺大网。
一拨锦衣卫被困,另一波锦衣卫再次撵上,凶手弯腰抱住马脖,大喝道:“放箭!”
一声令下,数百支箭羽从凶手的背脊上方擦过,显然,凶手是个尊贵人儿,否则哪里有数十名护卫贴身守护。
季修远站在城池上凝望竹林方向,黑眸深邃,素手一点西南角,淡淡下令,“封住去路。”
“诺!”身后一排锦衣卫翻上马背,往竹林的西南角奔去。
季修远收回视线,转身下城池,当走近楚大公子时,楚大公子立马跪地,“季大人,小民被歹徒挟持勒索,你要替小民做主啊!”
“起来。”季修远面色淡淡。
楚大公子不确定季修远的想法,跪地不敢起身,季修远抬抬手指,锦衣卫强行拉起他。
季修远:“本督问你,凶手为何挟持你?”
楚大公子不敢隐瞒,“凶手想要楚家家产。”
“你为何受他要挟?”
“大人明鉴,是他绑架了小民。”
“绑架?”季修远用刀鞘抬起他的下巴,“确定是你被绑架,而不是你绑架了宗主的婢女?”
楚大公子可劲儿摇头,“不是不是。”
“呵呵。”季修远抛出手里玉佩,扔在楚大公子的脸上,“小鲛从你身上扯下来的,若非你刻意靠近她,单凭她一个婢女身份,如何取得?”
楚大公子一口咬定,“是她勾引我的!”
“说来听听。”季修远低头用剑柄在地上画圈,语气漫不经心。
“她……她说她不想当婢女,想跟了小民。”
季修远低低笑了,此刻的笑声不复以往的温雅动听,更像是鸣钟最后的余音,在给楚大公子送行。
“小鲛是哑女,如何对你讲话?”说话间,手起刀落,刀身回鞘时,楚大公子的一只手臂就被卸了。
绣春刀竟然没沾染一滴血。
竹林外惨叫连连。
楚大公子眼瞪如牛,“你们锦衣卫滥用私刑!”
“让你死明白点。”
属官拿出小皇帝亲授的黄金腰牌,腰牌后面篆刻了一排小字:上斩佞臣,下斩贼子,三堂不限,先斩后奏。
季修远摆摆手,“收监入狱。”
“诺。”
稍许,竹林西南角有锦衣卫打马而来,“大人,凶手及其帮凶全部自尽。”
季修远眉头狠皱,“去看看。”
竹林外横七竖八倒着数百黑衣人,唯有一名宝蓝衣袍的男子,面具已经让下属摘掉了。
面生,锦衣卫已经确认,此人未易容。
季修远打量了一下蓝袍男子的身材,下定结论,“移花接木。”
听冬枣阐述,凶手身高七尺,眼前的男子不过六尺半,说明凶手在出城前就开溜了,挟持楚大公子出城的是替身。
狡兔三窟,精明狡猾。
凶手索要楚家家产,是因为内心贪婪还是有事应急?目前不得而知。
如果此人是朝廷或边境的细作,那事态就会更为严峻,季修远握握左拳,转身回城。
——
山竹被季修远安置在冰窖里,虽然季府上下都想劝主子尽早让山竹入土为安,但无人敢当着季修远劝说。
季青扶着老太君进了冰窖,见季修远坐在冰棺前下棋,老太君坐在棋桌对面,叹息道:“山竹这孩子打小机灵,会易容会医术,嘴甜心眼好,老身极为痛心。”
季修远落下白子,老太君捻起黑子落在棋盘上,“祖母知道你自责,山竹是你师父的孩子,你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甚至对他的感情超过了阿青,可事已至此,祖母希望你不要过于自责,能让山竹入土为安。”
“孙儿让祖母担忧了,孙儿没事,只是想静一静。”季修远拍拍老太君的手背,抬眸看向季青,“阿青,扶祖母回房歇息。”
“哦。”
季青扶起老太君,老太君颤颤巍巍走向冰棺,眼眶酸涩,却什么都没说,转头走向冰窖出口。
季修远揉揉眉心,后半夜季青想替换季修远,季修远没答应,在冰窖坐了一整晚,直到东方鱼肚白,才起身走近山竹,习惯性为他捋捋头发,可一碰到他冰冷的身体,季修远有一刻恍惚,“小竹,为兄要上早朝了,你多睡会儿。”
托着沉重的步子迈上石阶,一步步走出冰窖,外面有守夜的护院正在打盹,季修远拍拍他肩头,“去休息吧,换个人来。”
护院赶忙站起身,“主子,要不要给您告个假,您一夜未眠身体支撑不住啊。”
“无碍。”季修远转转黄玉扳指——师父的扳指,淡淡道:“我去早朝了。”
“诶。”护院望着季修远依旧笔挺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重重叹口气,山竹跟他们府上的小少爷似的,老太君总说主子把山竹当弟弟,依他看,主子完全把山竹当儿子养了。
金銮殿。
容俏坐在小皇帝身边,一直凝睇季修远,见他神色无异,稍稍放宽心。
她知道季修远为何这么自责,一来,山竹是他极为看重的人,二来,昨天若不是他执意去宗主府,山竹就不会跟去,山竹不跟去,或许就不会出事,可永远没有假若。
容俏的叹气声,落在小皇帝耳朵里,小皇帝对山竹有些印象,对此也十分惋惜,散朝后,小皇帝对容俏说:“朕在失去父皇时也很难过,朕懂季卿的感受。”
“陛下足够坚强。”
“难道季卿不坚强?”
“季大人比陛下多了一份为长辈的责任。”容俏朝小皇帝颔首,提步去追季修远。
“季大人留步!”容俏追上他,转到他面前,“你还好吗?”
“还好,可有其他事?”季修远没有不耐烦,可语气终究疏离了几分。
容俏摇头,侧开身子让路。
季修远没多瞧她一眼,径直往前走去,容俏知道,他不会再缠着她了,只因山竹的死跟他们的纠缠有关。
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容俏抿抿唇,掉头往司礼监走去。
身后,诸子筠缓缓走来,一直望着季修远的身影,他懂季修远的悲痛,即便是威震四方的英豪,也无法战胜悲剧,如果昨日最先被扔进冰窟窿的人是冬枣,他想他也会悲痛欲绝,与季修远和山竹一样,冬枣之于他,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收回思绪看向容俏,恭敬施礼,“宗主。”
容俏回礼,“筠世子总是这般客套,本座在身份上远不及世子金躯,还是不要折煞本座了。”
“在下辈分不及宗主。”
容俏不认同,宗主没比亲王世子们大多少,哪来的辈分之别,不过是捡好听的说罢了。
“世子要去工部衙门?”
“是,如今身体好了许多,再不敢偷懒怠工了。”
容俏没说什么,与他擦肩时,有风吹过两人之间,阵阵沉香中夹带着一丝女儿香,诸子筠骤然停住脚步,等容俏走远,才转过身,那阵轻缈的雅香有些熟悉,诸子筠摇摇头,心想一定是错觉。
容俏进了司礼监,坐在炕上发呆,想起山竹,总会联想起商府那个小门童,总是贼溜溜的样子,她不知商篱的门童为何在季修远身边,也没心思去细想,她为那个少年感到悲伤,也很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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