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保和殿内欢歌笑语,容俏依然坐在别扭的位置跟小皇帝咬耳朵,季修远无心歌舞,一直注意着容俏的一举一动。
诸子筠与诸子贝坐在一起,撑头赏舞,一些大臣举杯敬酒,他来者不拒,诸子贝感觉他会晕在酒筵上。
“筠世子还是别喝了。”诸子贝毕竟是女儿家,心思比较细腻。
“无碍。”诸子筠夹了一块杏仁饼垫胃,身体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这时,大殿中央突然黯淡,一女子从舞姬的轻纱中现身,表演了一支带着西域特色的舞蹈,引得众人抚掌叫好。
容俏托腮看着美丽的索菲亚,双十未嫁的女子在北盛已是老姑娘,但西域人成婚晚,并不在意年纪。
小皇帝笑问:“公主已斟酌良久,可有中意之人?”
索菲亚一点儿也不扭捏,看向不远处的季修远。
容俏心里一紧,虽然希望季修远赶紧娶亲,离她远点,但索菲亚是个大方热情的女子,季修远却是个斯文败类,他们并不般配呀。
容俏抱拳咳了咳,声音特别大。
索菲亚好像领会了“宗主”的意思,宗主不同意她跟季修远通婚。
她又往旁边扫了一眼,仅仅一眼,就锁定了诸子筠。
收回视线,展颜一笑,“北盛陛下,我想嫁给那个人。”
众人顺着她的指向看去,不觉得意外,诸子筠相貌极为出众,自然会受到姑娘家的青睐。
小皇帝询问诸子筠乐意与否。
诸子筠起身作揖,婉拒道:“回陛下,臣病疾缠身,不想耽误索菲亚公主的终身幸福,臣拒绝。”
索菲亚也发现他面色苍白,就没有勉强,此事暂告一段落。
宫宴结束时,诸子筠晕了过去,太医为他看诊后,确认他时日不多。
小皇帝不禁疑虑,镇南王送来一个病秧子,是不是说明镇南王放弃了这个嫡长子?倘若诸子筠身体无恙,镇南王又怎会忍痛割爱。
季修远则忧虑,诸子筠若是死在帝都,他们相当于欠了镇南王一条人命,这或许会成为镇南王发兵的借口。
还是那句话,论狡猾,谁又比得过镇南王。
……
容俏回到宗主府,兵部尚书和五军都督全部候在客堂。
兵部尚书上前抱怨,“宗主,陛下最近一直在重用左、右侍郎,老夫在兵部很是尴尬。”
容俏对镜描眉,不在意道:“陛下想用谁,不想用谁,又岂是我等能左右的。”
“那倒是。”兵部尚书吃了一瘪。
随后,五军都督逐个上前说明来意,无非是想让她多在小皇帝面前替他们美言几句。
容俏描完一撇眉,又开始描另一撇,“诸位请回,本座会见机行事。”
五军都督先行离去,兵部尚书凑近宗主,“宗主,上次宫宴您喝高了,可还记得小女慕容烟?”
容俏拉个长音,“嗯。”
兵部尚书一喜,巴结道:“小女自那日起,一直对宗主念念不忘……”
容俏眼底划过厌恶,此人真是:一朝得势,横行霸道;跌入谷底,卖女求荣!
这样的人,容俏最看不上,呵笑一声,“本座不记得有慕容小姐这号人物了。”
兵部尚书再次吃瘪,今儿是指哪不打哪,“即便宗主不记得,老夫也想为小女争取一次留在宗主身边的机会。”
“慕容尚书,你莫不是忘记本座是个阉人,你把女儿送给我等于让她守活寡。”容俏凉凉睨他。
“在感情方面,只要双方感情深,是可以超越那方面的障碍。”
容俏用绢帕擦拭螺子黛,“本座即将迎娶容府二小姐,慕容尚书此刻给我塞丫鬟,恐怕不妥吧。”
丫鬟……
兵部尚书磨磨牙,强忍火气,世家嫡女给阉人做正妻、平妻都是对家族莫大的耻辱,何谈做丫鬟!
“是老夫唐突了。”
“一会儿本座还要招待其他贵客,慕容尚书请自便。”容俏起身拍拍衣裾上的褶皱,抬步出了客堂。
兵部尚书追出去,“那陛下那里……”
容俏摆摆手,“本座会考虑的。”
考虑把你打回原形!
兵部尚书灰溜溜走出宗主府,迎面遇上披着狐裘的诸子筠和他的书童冬枣,与诸子筠寒暄几句,兵部尚书告辞离去。
冬枣扣动门环,家丁引着他们进了暖阁。
容俏正在调香,见他们进来,比划个“请”的手势。
诸子筠坐在她身侧,容俏见他气色好些,安慰道:“世子不必太过担忧,只要镇南王没有忤逆之心,陛下是不会动世子的。”
诸子筠:“父王年事已高,无心权势,更不会忤逆皇家。”
容俏点头,转移话题:“本座偶一觅得补血调气的药材,一会儿让管家给世子送去府上,世子只管调息,万不可操劳。”
“谢宗主挂心。”
“应该的。”
容俏继续调香,诸子筠笑了笑,玉手一指,“此香久聚不散,香味浓烈,乃顶尖的麝香。”
容俏目露欣赏,“世子识货。”
小鲛端上冰镇浆果,容俏朝她眨眨眼,“不许告诉管家。”
小鲛笑笑,夹着托盘出去了。
“世子要不要尝尝?”容俏将浆果推到诸子筠面前。
诸子筠捻起一颗,刚要往嘴里送,冬枣赶忙阻止,“世子不能食凉!”
“没你说话的份儿!”诸子筠当即呵斥了冬枣,苍白的面容泛起红晕,虚脱无力。
冬枣委屈,扁扁嘴退到一边。
容俏摆手,“是本座疏忽了,世子的小童心思细腻,一心为主,世子该嘉奖才是。”
诸子筠:“小孩子不懂规矩,让宗主见笑了,望宗主海涵。”
堂堂镇南王世子卑躬屈膝到这等地步,容俏也是佩服,但总感觉此人并非外表这般无害。
“不座不但不责怪他,还要赏他。”容俏朝冬枣招招手,把浆果推给他,“送你了。”
出乎意料,冬枣只是道声谢,并没有受宠若惊,眼底还有一丝化不开的厌弃。
容俏勾唇,小孩子是在厌弃太监的“赏赐”吧。
闲话聊完,容俏切入正题,“不知世子此来所谓何事?”
诸子筠为容俏添茶,“听闻北方的海里曾出现过鲛人,在下是来跟宗主打听传言的虚实。”
“鲛人……”容俏摩挲茶盏,状似思考,“好像是有,不过近来都被打捞没了,估计已然灭种。”
冬枣难掩失落,低头看脚尖,诸子筠面容毫无变化,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
容俏瞟一眼红衣妖娆的男子,惋惜一叹,她不是行走的血袋,不可能见到受伤的人就献血,小鲛和花浮玉警告过她,灵力柱一旦与血液融合,就与她成为了一个整体,当灵力柱被吸食干净,宿主也会随之萎靡,换句话说,容俏体内少到可怜的灵力柱只能对外施救五六次,超过次数,容俏的身体会被拖垮。
排除以上原因,诸子筠是敌是友尤未知,容俏不会滥发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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