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安上五年级时,和班里的小红十分要好,两人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回家。夏天放学后去割草两人也常常结伴而行。
午饭后,常常是卉安去小红家叫她一起上学,小红家的午饭总是比卉安家晚些。
卉安去叫小红上学时,小红的一家人经常一边吃饭一边围着一台收音机听评书。
那时卉安不明白评书有什么好听的,小红一家人都爱听,都听上了瘾。卉安每每催小红快点上学走时,小红总是说:
听完这一点儿再走。
那时小红一家人听上瘾的评书是单田芳的《薛丁山征西》。
有时卉安没耐心等,小红就会对卉安说:
你先走吧,我听完这一点儿再走。
卉安那时喜欢的是看电影,电影也不是常常能看到,只有村里谁家有喜庆的事,才会在村里放一两场电影,以示庆贺。
放电影的晚上,晚饭后,卉安就催促母亲快点去。母女两一人手里搬一个小凳子去看电影。冬天看电影时,母亲外面会多穿一件棉大衣,看电影时把卉安裹在胸前。后来卉安长大一些,棉大衣裹不住母女俩了,就一人穿一件棉大衣。
看电影最高兴的是,节俭的母亲偶尔会给卉安一点零花钱让卉安去小卖店买葵瓜子吃,边看电影边嗑瓜子,对卉安来说,是生活中最美好最快乐最享受的事。
电影放完一场后,有喜事的那家人会在喇叭上说:
某某结婚或者某某喜得贵子或者喜得千金。
之后就向四周看电影的人群中撒喜糖,一大把一大把雨滴般洒向人群,捡到喜糖的人都捡到宝似的,急巴巴剥了糖纸把糖填嘴里,用力吸一下,糖甜到骨髓里去了。
感动卉安和很多人热泪盈眶的电影是《妈妈再爱我一次》。那场电影是在村北头放的,卉安的家在村南头,一南一北,相距有五百米,看电影的男女老幼都静悄悄鸦雀无声,只有无声的泪默默的流。
卉安一直想看没看的电影是《画皮》。听说在某村放映时当场吓死了两个人,从此《画皮》就禁放了,再也不能看到了。
五年级,卉安又留了一级。
街坊邻里很多大卉安一两岁的人上初中了。他们住校。他们三五成群的结伴走路去学校,每人背上背着一个包,里面装些吃的用的。有的骑着自行车去学校,骑着自行车的人神气的从每个人身边飞过,一路铃声不绝于耳。
上了初中的他们,个子也比从前往上窜了一节,声音有些粗哑。他们每星期回家一次,回到家,他们和从前判若两人。说:
桌子是desk
床是bed
苹果是apple
他们说很多让卉安听不懂的怪话,可是看他们的神情又一个个神气活现的。他们还唱一些卉安从没听过的歌曲。
父母不再打骂他们了,每次回家把他们当宝一样嘘寒问暖,走的时候又对他们依依不舍目光留恋。
卉安每次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恨不得自己也即刻上初中住校,脱离母亲的管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卉安只恨自己没有考上,只得留级。
这一年,卉安的哥哥当兵了。
卉安和哥的关系有些疏淡。是因为差了几岁的代沟?亲缘浅薄?
卉安和哥不在一起生活已经几年了。哥有时星期六会回家,吃饭时母亲对卉安说:
叫你哥吃饭。
哥住在楼上,卉安就机械的抬头对着哥的房间扬声喊:
哥!吃饭啦!
哥就会蹬蹬蹬从楼上跑下来。有时他会说:
你先吃吧!
一次卉安和哥争着吃碗里的什么菜,哥后来恼怒了,放下筷子,双手掐着卉安的脖子,恶狠狠的说:
我掐死你!
母亲在一边静静的说:
你掐死她吧!掐死她看你活得了活不了?
哥放开双手,站起来走出厨房,蹬蹬蹬的跑到楼上,嘭的一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不吃了。
卉安和哥同在一个学校上学时,每当班里的男生欺负她,哥知道了都会揍那个男生一顿,那时候卉安为有一个保护她的哥哥引以为荣。
哥当兵走后,卉安时常看到母亲因想念哥哥流泪。
没多久,哥的信到了,母亲识字不多,卉安就一句一句念给母亲听。母亲听了卉安念的信,阴郁了多天的脸舒展开来。晚上,母亲要卉安给哥回信,卉安为难的说:
妈,我不会写啊。
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母亲说。
卉安点头同意。
在橘黄的灯光下,母亲坐在床上,说一句卉安写一句,就这样,卉安写完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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