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天,说是四季如春,还是会下个雨夹雪。潮湿还寒彻骨。四季如春是骗人的,总会有天寒地冻的几天。
雪水无情的下着,撕裂着这座南城还有这个把自己隐藏在黑袍下的男人心头的最冷处。黑袍被雨水打湿,贴紧了他的躯体。
他有些瘦峭,但是江湖人称这是精干。
寒意和他身上的血腥味相融。
他又去杀了人了,他在为上一辈的人复仇。他也曾无数次告诫自己,要做一个无情冷血的人。
然而今晚他杀人回来时,又慢慢走过了这座桥。
他本可以绕过这座桥的。
那个穿烟绿色荷边窄袖罗裙的姑娘仍然站在桥中间,她打着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看着下面那唱曲的商船。
三天了,每晚她都在。哪怕下着冷雨,天地刮着寒风。
今晚他就要赶回华都了。也许他不会再和这南城还有这座桥有任何交集。他依然还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剑客。
前面就是这座桥的尽头。
“喂,你站住。”姑娘冲他喊到,声音是脆生生的,却还有点嚣张跋扈的味道。他以前从这里经过,听过她训斥过过桥得罪她的人。
他稍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走。他停下来干什么,他可没有招惹她。
“你站住!拿剑的人!”姑娘似乎有些生气了。他顿了一下,身后脚步声哒哒,那姑娘就跑到他身旁了。他微微偏了头,他知道姑娘在盯着他看,还嘟囔了一句,“你长得真好看。”
姑娘的话有些孟浪。
他觉得有些手脚不安,便僵硬了身体。现在他就像面临强大到不能对抗的敌人一样。
“这么大的雨,你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人给你打把伞。我把我的伞给你吧。”姑娘说到。他瞟了她一眼,见到她敛眉,大眼睛里尽是心疼。
心疼……他想到了他母亲,只有他母亲会关心他。但是他母亲……
“我不需要。”他开口拒绝,说话的语气比这天气还冰冷。他不喜欢自己心里出现过多的情绪。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这个姑娘,她立马变了脸,愠怒地说到,“你敢拒绝我!我说给你就给你,又不用你还。”说罢就把伞塞他手里。她的手很温暖,他心一凛,目光探视着她。
姑娘也很诧异的收回手。这个人,手就像冰块一样,和她完全相反。
“我走了。去找一个唱歌的姐姐。”姑娘说到,翻身过了桥梁,像燕子一样飞跃到下面的商船。
他看了一下手中的伞,嘴角上扬。眼中,是野兽看见猎物时的光芒。他以为她只是这南城一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大家闺秀。没想到她却身怀与他体内的寒冰之魄相生相克的炎阳之气。她的轻功是巫术里面的梁上飞燕。
她是神域的人!
神域里面是一群以学习巫术为主的人,域主是这个炎国的大法师。巫术和习武人的内力一样,练得好伤害要比内力高。
练到高境界的,还能凭空幻化灵气。极高境界的,打出的灵气还能变成自己喜欢的花样。
如果她是神域的人,那她将会是一个可怕又有趣的对手。
雨还在下,他看着姑娘飞到船上。然后他消失于雨夜中。
姑娘到船上时,发丝都滴着水珠。守门的人想拦她,她拿出一块碎银给守门人,问到,“唱歌的是谁?我想见她。”
“姑娘有所不知,这唱歌的是我们铜雀楼的第一歌姬如梦令姑娘。”守门人拿了银子,说话自然恭敬。
“如梦令?”姑娘喃喃到。五年前她没有问那个姐姐的名字,现在终于知道她叫如梦令了。
守门人拿了好处,见她有惑,又说到,“来者是客,姑娘里面请。我们里面还有换洗衣物卖。如梦令姑娘现在是在弹瑶琴。她不唱歌了。”
姑娘点点头,然后走进里面的大厅。不过才两三步,她身上的衣物尽数变干,湿了的头发也变回干燥。
大厅中央一个一丈高的高台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正在弹瑶琴。她的指尖在琴上优雅的撩动。脸上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一曲弹毕,女子起身俯首行了个礼,然后一跃下高台,往里面的廊道去。姑娘也跟着追上去。
廊道那里有小厮把手,他只觉得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再一看,如梦令身旁多了一个奇怪的绿衣女子,这天寒地冻的,这女子还身穿夏天的衣物。
见如姑娘和那女子相谈甚欢。小厮识趣的没有上去打扰。
“你不冷吗?”如梦令早已发现了一直跟着她的小姑娘。
小姑娘早已亭亭玉立,长得极其标志。大杏眼水灵灵的,眉眼间一直有种温柔的笑意,让人觉得极其舒服。
姑娘一笑,眉眼弯弯,她说到,“我不怕冷。”
“不要随意对别人笑,知道吗?”如梦令道,拉着这个小姑娘进了廊道里的一处房间。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红叶。”姑娘答到。她还有个名字,叫小楼。小楼已经让一些江湖人士闻风丧胆,如今出来,她只能以大名红叶出来,连秦姓都不能报。
如梦令给红叶倒了茶,说到,“我要上盛京了。”
“所以你在琴声里和我告别?”红叶说到。
如梦令点头,又说到,“我曾经说过我四海为家。如今我想上京看看。我京中有义母,我昨天收到信,义母病重,她遣我回去。她余下的日子不多了。她手下有一座酒楼,以后我怕是要常住京中。”
“我和你一起上京吧。”红叶说到。
她在把边陲之地搅得腥风血雨以后,来江南三年。魔教中人和她不断排查,所得到的消息不过是她父亲和神域的有过交集。
神域的人,怎么会和魔教有交集?神域和魔教,水火不容。
她必须去盛京,从神域开始着手探查她父亲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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