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册子

小说:朔沐之瀛 作者:海胆君
    夕阳西下,祝老板带着妍妍和黎秋渟到了一个胡同口,望去胡同的最深处能模糊的看到对开的两扇棕红色的小门,旁边是黑色的一块木匾,竖放在门口左边的地上,像是跌落已久,旧旧的有些破烂,上面好像有些黑色的字迹。渐渐走近,上面刻着“九星淘宝——祝”整洁的魏碑,是妍妍喜欢的字体。她抬头看看老板的脸,不由得心生敬佩,这字应该是老板的,还真是好字啊。

    外门虽不临街,但门栏略高,想来旧时也曾是大户人家的院子吧。跨进门槛,果然别有洞天,一扇巍峨的大门在庭院深处,主人不欲张扬的性格就此显现。在这不大的院子能见其经过数次整修留下的痕迹,可见主人对家院的喜爱。放眼望去,庭园分为东、西两部分,以石子砌成的椭圆形鲤鱼池划界。池中有怪石两个,东侧的怪石上一只石雕丹顶鹤昂头独立,西边则是一只稍稍探头观望的白石神龟。低头看去,池中的几条黑色的鲤鱼与突起的怪石相映成趣。鱼池东部有蓝瓦红柱八角亭一座,名为“玲珑八宝”,亭内有圆形石桌和一对南北相对的石凳,清晰的看见石器上雕琢着图案,像是几条狂蟒分别盘绕在石桌与石凳上,略显阴森。而相伴的花草围绕,石子铺路,有无形中增添了几分欢愉。转头来看过西边,粗壮的桃树显然是位古人了,树并不是很高,应是经过精心修剪,繁茂的树枝上零星点缀着还是微熟的桃子,叶下偶然还能见到几个红透的微微探出。靠下的树干上挂着一个牌子,写道:“请勿跨过地灯。”一下便将那份怀古情绪拉回现实,低头一看,七盏石座灯以树为圆心,半径2米左右画近似于弧形。奇怪的告示让人费解,可这份疑惑随着目光的后移很快就明白了,桃树的后面安静的侧躺在树下的是一只正在纳凉的大黄狗,露出了前半截身体。黄狗见到主人回来,抬起半边头,发出沉闷的铃铛声,“啷~”,皱着眉向主客们看了一眼,脸上黄黄的皮顺势下垂盖住了挂在脖子上生锈的铃铛。身上也堆积出了很多沟壑,在夕阳的照耀下射出了长长的摇晃的影子,沧桑尽显。

    “真是好老的狗啊,和那颗老桃树还真搭配。”妍妍打趣道看了一眼黎秋渟,两人相视一笑。

    再往前是东北角的一口旧井,上面满是落叶,看来已经荒废许久了。

    三人绕过鲤鱼池,面前就是主厅,牌匾干净整齐的挂起,上面写着:九星堂。门旁有对联一幅:“满天云深孰不知,华地一角见星辰” !跨过高高的门栏,映入眼帘的是堂中央墙壁上的挂画,青龙盘着一把锯齿形宝剑的古式图腾,却是清晰的黑色油印,镜框的共裱,这些现代元素都让这幅图腾与周边的环境搭配起来突兀颇多,像是旧宅因多年后更换了主人而取代了之前的水墨一般,有种不协调感。

    四周观望,又似乎恢复旧日,将思绪也一并带回。堂前两壁褐色的满洲窗古色古香,厅上两幅美人通花花罩栩栩如生,侧厢以雕空的几扇紫檀屏风隔开,斜视可见里面十八幅桃木扇格画橱,不说也晓得皆为著名的木雕珍品。如此怡红映绿,镂金画彩,不是富贵闲人的居所又是什么?

    黎秋渟被眼前的精致雕琢惊呆了,也没有留意到祝老板已进入内堂。

    “你说他去哪了?”妍妍拍了拍黎秋渟的肩膀说。

    “两位,稍安勿躁。”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只见一个穿着灰黄色马褂,皓首苍颜的老者向她们走来,“请坐,”老人一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啷~”沉闷的一声,黎秋渟向门口看去,随即又转了回头。老人收回手,从他手部的皮肤看来,应该也不比祝老板年轻到哪里去了,可从态度上这位应该是祝先生的管家。老人笑笑接着说,“我家主人在书房,整理一下,很快就会叫两位过去。”黎秋渟和妍妍回应着点点头,安分的坐在樟木椅上,等待着召唤。老人送上茶,也避了回去。

    片刻。又片刻。再次片刻。妍妍看着已经有些变暗的天,不耐烦的坐在椅子上摇着脚,黎秋渟也有些坐不住了,时不时地向内堂的深处看去,但光线昏暗,无法知晓。

    一直没有人出来。

    又过了一会,妍妍干脆站了起来,向内堂望去。黑漆漆的走廊里响起了平稳的脚步声。

    “两位,我家主人有请。”老先生从内堂走出,这让她们二人喜上眉间。在老人的引领下,黎秋渟和妍妍一前一后的跟着。走近内堂,她们再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看周围的环境,只想快点见到祝老板,得到心中所求。

    走廊有些长,但因为光线不明加上他们也的确无心张望,也就径直跟了上去,无意周围。她们来到一个简单的房间里,看布置这里应该是主人的书房。房间不大,也没有窗户,四周的墙壁上都整齐的立着一个与墙紧密结合的木质书柜,上面分区的摆满了各式各类的书籍,古今中外。没有过多的摆设,中央是一个方形写字台,上面放着一盏陈旧的台灯,整个屋子也就靠着这白炽灯照明了,幸好,还不算太暗。桌上除了那灯以外就只有几张白纸和一只钢笔了。

    “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 祝老板从写字台后面的凳子上站了起来,两人见状也相应回了礼。

    这是黎秋渟两人第一次近距离直视。才发现,他年事虽高,但朱唇皓齿,五官精致,看起来算是个帅气的老头,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的主。

    “喔,我们是想要,嗯... ...您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们关于潼朔的事情呢?”黎秋渟急切的入了主题。当然,毕竟爷爷找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久。

    老人摇摇头,又坐下了,说。“先坐吧,”随即,老管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并给她们二人搬了椅子。由此看来这间书房并不常常招待客人。待她们二人坐好,祝老板接着说:“其实,这件事不是我来告诉你们,我这里有份资料要给你们看,上面写了一些关于潼朔的事情。”老人顿了顿,接着说,“还有,进入的方法!”黎秋渟惊讶的站了起来,与妍妍相望了下,随即又恢复冷静的坐回位置上,面带些许失落。老人像是看懂了她迷茫的原因,继续说道,“这里面内容的可信性要比你们在外界听到的众多传言要真实可靠很多,不然,她也不会花尽心思找我了。希望你们能好好利用。”祝老板看了看妍妍,说完,便在几张白纸下面抽出了一本薄薄的小记事薄,递给她们二人。

    妍妍冲黎秋渟点点头,像是告诉她,这个老头很可靠。

    拿起小册子,蓝色的封面,上面画着一幅雪景,皑皑白雪,点点繁星,映下的是地面上有几棵已枯的树,树枝上有很少的积雪。封面上只写着两个字“蓝喻”。打开书,工整的手写魏碑,这熟悉的字体让两人不禁想起门外杵在地上的那块写着九星淘宝的牌子。妍妍抬头看看祝先生,祝老板好像察觉了她的意思,微笑着对着她摇了摇头,妍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继续看着里面的内容。在妍妍低下头的时候,祝老板皱了皱眉。黎秋渟显然并没有在意这一切,她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了里面的内容上,仔细的翻读着。

    “带回去吧,那个女孩已经付了钱。”祝老板抬抬下巴,看着妍妍,“而且,这是复制品,我自己还有原稿的。”老人和蔼的笑着对黎秋渟说。这让黎秋渟更加不解,以她多年学习绘画来看,这墨迹明明就是手稿!为什么说是复制呢?她会意的看了同样学画的妍妍一眼,但妍妍似乎并未有什么疑虑。黎秋渟便也没有再多问,想想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可能人家喜欢手抄呢。

    黎秋渟点点头,合起册子,小心的放进包里,脸上藏不住的开心让妍妍很满意这次的计划。祝老板站起来做出送客的姿势并叫管家送她们到门口,出了前堂,看见天色已经完全暗了,黎秋渟在经过庭园的时候警觉地向树下看了看,却并未发现那只大黄狗,看看手表,九点多。心想:这么晚了,连它都睡觉了吧。

    这一晚,黎秋渟和妍妍通宵研究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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