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平静的风景并不能掩盖战斗带来的伤害，那些鲜血和牺牲，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赫莱森抱着萨克萨斯的身体，微微抬高他的上半身，希望他的呼吸可以顺畅一些。
原本贯穿了萨克萨斯身体的那根银针此时也深深地埋到了大殿地面的混凝土里，虽然萨克萨斯呼吸变得艰难，他还是挣扎着握住了赫莱森的手。
“你怎么这么傻？我们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啊！”赫莱森有点慌不择言，萨克萨斯的伤势让她的内心非常惊恐，隐约间觉得自己即将失去非常重要的东西。
开合着因为失血而无比苍白的嘴唇，萨克萨斯吐露着断断续续的话语“没想到让我蒙对了......原来绯雾的力量来源真的是血红太阳......我没办法让太阳消失......但是让绯雾看不见太阳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到的......咳咳......”大概是伤势太重，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咳出了血。
西撒神色凝重地缓步走来，在撒克萨斯身边蹲下。“真是讽刺，明明是见不得光的吸血鬼，却要依靠虚假的太阳来提供能量。”他握住了撒克萨斯的另一只手，眉头紧皱。
“也许......太阳才是绯雾内心世界真正的渴望吧......”萨克萨斯看着西撒的表情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想，西撒应该不懂吧。就算是出生在流星街，生长在流星街，也改变不了人类是种趋光性的动物啊。
“别说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去。”赫莱森看着萨克萨斯不断地咳出血来，神情焦急，恨不得立刻把萨克萨斯治好，她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玛琪，语气甚至带上了央求：“玛琪，你快给他看看，多少钱我都出！”
然而玛琪只是闭上眼，将头扭到一边。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萨克萨斯的伤势已经非人力可补救的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快来看看啊！”但是赫莱森仍然不愿面对现实，她觉得玛琪一定能救萨克萨斯。
见赫莱森那着急的模样，萨克萨斯轻轻拉了拉少女因为用力而泛青的手腕，“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谁让那家伙动了我的宝贝......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她垫背……”
感觉到手腕轻微的力度，赫莱森回过头，无法置信地看着萨克萨斯奄奄一息的样子，她的内心仍然认为，一定，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
而另一边的西撒此时却轻轻地低下了头，“如果没有遇到我......”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这句话完整脱口。
虽然看不清西撒的表情，但撒克萨斯认为西撒藏在阴影之中的脸现在一定充满了自责吧，不由得再次苦笑起来。
“别傻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认识你......虽然你又臭屁又讨人厌......可是......赫莱森喜欢你啊......臭丫头的眼光不会错的......”萨克萨斯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从不后悔我做的每一件事......无论是跟随飞坦......还是接手第六区......或者是遇到你们……我啊......果然还是......想成为他们的英雄啊……”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萨克萨斯的眼神里染上了一片安详的色彩，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也渐渐弯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虽然不明显，可是此刻的萨克萨斯大概是满足的吧，他已经倾尽全力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已经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
“萨克萨斯？”赫莱森轻轻地摇了摇怀里的身体，对方却毫无反应。
西撒握住萨克萨斯的手此刻也微微颤抖起来，他无比真切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一个他除了深深地埋下头颅，忍住眼眶里滚烫的液体以外，再无其他办法的事实。
“谢谢你，我西撒·齐贝林将永远记得你的事迹，你的勇气，你的觉悟，以及，我们的友谊。”悲痛的声音如同利刃一般，宣告了萨克萨斯死亡的同时也反复研磨着他的心。
然而赫莱森仍然不愿相信，固执地认为萨克萨斯只是睡着了。她突然想起库洛洛刚刚用书召唤了巨石，又想起以前库洛洛说过的话，立刻理解了库洛洛念能力的用法。
如果是库洛洛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放下萨克萨斯的身体，起身跑到库洛洛面前，抓住了库洛洛的衣袖，“你不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能力吗？快点，萨克萨斯还有救，你快点救救他！”
见库洛洛不为所动，她越发感到焦急，抓着库洛洛地手疯狂摇晃起来，“对了，你不是答应会无条件为我做一件事吗？你现在就可以兑现了，赶紧治疗萨克萨斯，你快动啊！”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央求库洛洛。
看着赫莱森一脸焦急却还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模样，库洛洛突然就忘记了自己之前做的决定，他伸手抚上了少女脆弱的后颈，轻轻将她拉入胸膛，安慰般抚摸着少女的发丝。“赫莱森，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能力能让死者复生。”
“可是......”少女把头埋在库洛洛的胸口，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对方如此温柔地触碰一下就击溃了她所有心防。
她何尝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可萨克萨斯是她为数不多愿意与她交心的朋友，可能她这辈子都再也遇不到这样真挚的友人了。
与萨克萨斯相处的点点滴滴瞬间涌入赫莱森的心头，再也无法相见的朋友，这个悲伤的事实让她无法忍耐地放声大哭起来。
所有人此时也都安静下来，今天这场战斗，如果没有萨克萨斯的牺牲，可能结果要惨烈得多，尤其是派克，她的命间接等于是萨克萨斯赋予的。
所以就让赫莱森替他们哭了吧，难过也好，不幸也好，人总是需要一些渠道来发泄情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赫莱森终于停止了大哭，继而转变成了小声抽咽。在这个过程里，没有人说一句话，也许是在进行无声地缅怀，也许是这个肃杀的氛围压根让人无法发出声音。
库洛洛还在轻轻拍打少女的后背，他从未见过赫莱森如此脆弱的模样。他发现自己在被赫莱森用这样的表情注视着的时候心里竟然会泛起一丝莫名的烦躁，如果他一开始更谨慎一些，赫莱森就不用遇到这种事了，也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今天如果自己不在这里，她寻求安慰的对象会不会就变成了西撒？想到这里，库洛洛更加烦躁了。
「还是应该找机会把你杀了。」
库洛洛一边安抚着怀中的少女，一边脑子里又想着如何杀了她，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思维和行为存在着严重的矛盾性。
......
“奇怪......”沉默良久，西撒的惊疑终于打破了表面的平静。他原本是想用艾哲红石提炼出石鬼面，谁知还没碰到绯雾，她的尸体就化成灰飞散在空气中了。
这场战斗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夺回石鬼面，如今敌人已经打败，石鬼面却不知所踪，西撒不得不朝库洛洛投去怀疑的目光。
赫莱森终于发泄完情绪，就算在悲伤，至少要尊重萨克萨斯用生命夺回来的战果。她从库洛洛怀里钻出来，看着西撒的反应，声音还有些抽抽搭搭：“嗝......库洛洛......一直......没有......嗝......接近......嗝......绯雾的尸体啊......嗝......”
这番断断续续的发言让原本紧张沉重的气氛终于轻松了一些，库洛洛也很自然地顺着赫莱森的话接下去：“正如姐姐说的那样，我直到现在都没见过你说的那个石鬼面。”
原本按照库洛洛的性格是不会主动解释这些东西的，就算被误会也无所谓，他并不需要无关之人的理解，可能是刚刚的大环境对他多多少少有了一点感染，至少他认为现在还不适合跟西撒撕破脸。
可是库洛洛的书里有很多奇怪的能力，其中说不定就有隔空取物的方法，西撒无法因为那样的理由就排除库洛洛的嫌疑，正欲开口继续质问，却被库洛洛身上突然想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库洛洛接起电话，寒暄了几句便挂了。继而神情严肃地对众人说道：“绯雾没有死。”
事态发展突然急转直下，这个消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非常震惊，如果绯雾没有死，那他们刚刚的战斗又算什么？
库洛洛大概也明白其他人的想法，但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把目前的状态搞清楚，而不是沉浸在悲伤和自我怀疑之中。
他言简意赅地阐述了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飞坦说他们在四区遭遇绯雾与大量尸生人，因为吸血鬼和尸生人在夜里只要身体不是粉碎就能很快恢复，所以飞坦他们在战斗中消耗太大，希望得到增援。
“看来我们还是中了绯雾的圈套。”库洛洛知道这个消息会让赫莱森失望，可这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那我们刚刚的战斗……”派克欲言又止，按照库洛洛的说法，萨克萨斯不是白白牺牲了吗？
“......”
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萨克萨斯并不是白白牺牲。”赫莱森坚定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向她投来目光。
“刚刚的战斗至少消耗了绯雾80%的战力。”没有一点迟疑，赫莱森神色坚定地继续说道。
能让他们陷入苦战，不下点功夫怎么行？这可是萨克萨斯拼了命换回来的结果，“而且，我们已经知道了绯雾的弱点。”光是这一点，萨克萨斯的牺牲就不是白费力气。
赫莱森的话语跟神情轻而易举将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氛再次点燃。
库洛洛看着赫莱森，略带赞赏地点点头，也许这就是赫莱森的力量，说不定什么样的绝望境地她都能重新振作吧。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人给予了力量，其实明明是她自己寻求的生机。
“我也认为刚刚的战斗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幻觉，只是绯雾最后的选择竟然不是这里，而是四区，这一点让我有点吃惊。”库洛洛抬手捂住嘴角，习惯性地开始了新的思考。
这话倒是让玛琪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觉得可能与绯雾选择四区有关。“说起四区，我倒是想起前几天运送到七区的垃圾里面有一个人。那个人刚到达四区就被人杀了，因为当时在四区造成了大混战，所以还挺轰动的，那个人听说还是个挺厉害的念能力者。”
“我也听说了，那个人似乎是为了运送什么东西。”派克也被勾起了关于前几天轰动一时的大事件的记忆。
见这样瞎猜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一行人决定立马动身前往四区。
只要跟飞坦和富兰克林汇合，一定能得到新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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