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移民政策
上次,菲妮协助语言学研究的计划因羊山家的房屋被硕大的植物石头压垮而搁浅。这一回羊山夫人制作了30厘米高的粘粘冰山作为补偿。
“我们想要对比即兴与念稿状态舌位的不同。”羊山夫人启动了录音设备组,和颜悦色道:“菲妮,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吗?别拘束。”
“唔好...”菲妮戴着除菌手套,费力地拧下一块粘粘冰山,“那我就说粘粘冰山吧。粘粘冰山是常见的甜点,外形模仿扑克大陆极北之地的冰山。它是黏度极高的糖块,浓郁香滑,深受孩子们的喜爱。但粘粘冰山极有可能黏掉孩子们的牙齿,对换牙期的儿童伤害更大,父母们总是把粘粘冰山藏在孩子们看不到的地方。”
“完美。”羊山夫人按下暂停键,笑眯眯地指向电视前一块黑板,“帮我念出那一段,好不好?”
“人类从未停止天外探索。扑克大陆四国先后向天外发射了十几支探测器,但均以失败告终。黑桃国计划在年内发射“小针”号探测器...”
这篇资料太老了,发射“小针”号探测器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蓦地,一个念头在菲妮心中生出,她一下子怔住了。
但她随即否定了自己:羊山夫人看起来不过四十岁,白蒂、林普、笛萨更是年轻,怎么会是那个年代的人呢?一定是消息闭塞惹的祸,一定是。
见菲妮盯着猫头鹰挂钟发呆,羊山夫人道:“是不是累了?我给你倒点茶来。”
菲妮跟羊山夫人走进厨房。羊山先生一见粘粘冰山便两眼放光。
“孩子妈妈,别累坏了,反正先生不太重视我们。”
羊山夫人笑笑,问菲妮:“我做得粘粘冰山怎么样?”
菲妮接过羊山夫人递过来的热茶,上下颚被黏在了一起:“太好吃了!比我爸爸的手艺都好,我家里可是开糖果铺的。”
羊山先生哈哈大笑:“菲妮小时候一定是全校最受欢迎的人了!一罐糖就能收买半个班的同学。”
“每种糖的收买能力不一样。”菲妮喝下热茶,渐渐恢复了对口腔的控制,“如果是自制的姜汁软糖,就不是很受欢迎。大家都说,只有黑桃国的姜汁软糖才好吃。”
“这就是偏见了。”羊山夫人从餐桌上拿起蜂蜜,“姜汁软糖是黑桃国的特产,但不代表其它国家的人就做不好。”
“是啊。”菲妮点头,“我来黑桃国之后,觉得这里的姜汁软糖和我爸爸做的没什么区别。”
羊山先生嚼着粘粘冰山,一脸陶醉:“就是这个味道,这么多年了...”
“别让菲妮笑话。”羊山夫人害羞起来。
菲妮看着羊山夫妇,满是好奇。
“当年,他吃了我做的粘粘冰山,向我求婚了。”羊山夫人抢先说。
“故事可没这么短啊。”羊山先生不满,“菲妮,我和我太太可是命中注定。我们同是方块国人,又都被黑桃大学录取了。开学第一天,我就喜欢上她了。我对我太太说,我们是同乡,要互相帮助,就这样,越走越近。”
拥挤的厨房荡着暖意,羊山夫人赧然:“亏你还记得。”
“黑桃国气候寒冷,下雪的时候,我们依偎在一起,露天烧烤。”羊山先生幸福地闭上眼,“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工作,为了缓解我太太的焦虑,我就带着她四处旅行。”
“我们去了很多地方。”羊山夫人笑着,“黑桃国冬天秀色可餐的果冻海岸,梅花国春天仙境般的雾竹城,红桃国夏季缤纷的鲜果市场,我们自己的方块国,去过的地方就更多了。”
厨房墙上正好挂着果冻海岸、雾竹城和鲜果市场的照片。
“那天我们路过方块国一个小城市—秋葵市,火车因为暴雨延误了。旅馆里我太太做了一个粘粘冰山,比这个小多了,因为材料有限,只有10厘米高。但我吃了一口,只一口,就向她求婚了。我一辈子都要抓住那种味道!”
羊山夫人不好意思地低头。
菲妮笑着,忽然觉得秋葵市有些耳熟。
“秋葵市?跟那种植物一个名字?”
羊山先生连连点头。
“我父母就在秋葵市相识的,方块国的秋葵市...”
“真的?”羊山夫妇惊喜交加,“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爸爸从前在秋葵市经营一家烟酒店。”
“菲妮的爸爸也是方块国人?”羊山夫人欣喜地将胖乎乎的手搭在菲妮肩上。
“不,他是红桃国人。”
羊山先生的表情转为疑惑:“红桃国人?别误会菲妮,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不理解你爸爸为何要去方块国经营烟酒生意。方块国赋税重,消费能力也差得远...”
这么一说,菲妮也糊涂了。父亲从未提起去方块国的理由。
“也许,菲妮的爸爸是因为菲妮妈妈才去方块国的呢。”羊山夫人猜测。
可母亲也是红桃国人啊。菲妮第一次发现自己对父母是如此的不了解。
晚上,菲妮特意去图书馆,查阅了扑克大陆一百年来修订的三版移民法。她的想法得到了验证:父母是土生土长的红桃国人,不存在从方块国移民到红桃国的可能性。
因为三版移民法都规定:一人持有目标移民国家上层人士的推荐信后,才能启动移民程序。经营烟酒店和糖果铺的父母,连结识上层人士的机会都没有。
回到宿舍,菲妮给浴缸放上温水,然后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放的是《无辜之人》,灰色的大理石房间内,梨梨站在窗边质问父亲。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青色长裙拖地、身姿窈窕的梨梨满脸是泪。
“梨梨,你说什么?”男人留着齐肩发,鼻梁高挺、唇红齿白,虽然眼下有岁月的褶皱,仍然俊美无双。
梨梨的头发优美地盘在头顶,杏眼带愁。
“那天,我忘了拿钱包,便让其他三人在车里等我。走回公寓楼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中年男人脸色苍白。
“我以为您来找我,赶快追了过去。谁知,您鬼鬼祟祟溜进我们的房间,十分钟后才出来。”
男人别过头,拒绝与梨梨对视。
“您为什么要害他?我爱他,您不希望我幸福吗?”
“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男人握住梨梨的肩膀,含糊其辞,“我是为你好...”
“母亲知道这件事吗?她怎么会纵容...”
“当然,我什么都不瞒她。”
梨梨推开了男人的手。
“我爸爸从来不说这样的话。你是谁?”
广告插播了进来,菲妮关掉沉重的画面,走近盥洗室,此时温水已注满了大半个浴缸。她舒服地勾起脚趾,想起小时候跟母亲在公共浴室里争分夺秒的场景,不由感慨。
母亲爱自己,也爱金钱。如果问她,这两个哪个更重要,她肯定答不上来。
公共浴室里人声鼎沸,菲妮经常哆嗦着站在一旁,看流水冲掉母亲身上的肥皂沫,淌过背上、腿上深深的疤痕。
“妈妈,谁把你打成这样了?”菲妮眼泪巴巴地问,“不可能是爸爸...”
“当然不是,他连轮椅都下不来。”母亲满脸不在乎,“是以前一个坏人。”
“我帮你打他!”
母亲嗤之以鼻:“他的头发你都碰不到!那人可是王后的远亲。”
菲妮心中一动,摔进了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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