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鱼很欣慰,觉得不虚此行。
不怕这帮当兵的有怨气,就怕他们很满意。如今看到以总兵官袁建为首的三千营军官将士,都对江家心怀怨怼,江大鱼很开心。既然这帮军士认为原主交还兵权是不负责任的行为,那她就重新负起这个责任好了!
“吁。”一声戎装的江子景正领着军士在操练场上跑马,在一堆五大三粗的军士们衬托下,越发衬得侯府公子哥儿出生的江子景风流倜傥、俊美潇洒。奔驰中的江子景抬眼便瞧见了被一堆武官簇拥着走过来的江大鱼,他连忙喝住坐骑,疾步下马走了过来。
身躯凛凛,遥遥若高山之独立。相貌堂堂,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不愧是深情男配、世界男二。
“见过总兵官、都督、号头官、都指挥!”江子景一一向军营里的诸位长官抱拳行礼,这才转身面向被簇拥在中间的江大鱼,拱手问候道:“见过江侯爷。”
江大鱼笑着点点头,转身对身边的武官们说道:“袁伯伯、诸位将军,不必劳烦各位抽身陪我了,就让本官的堂兄陪我逛逛军营吧。”
“也行,那老夫便不陪你了。”袁建毫不客气的就点头同意了,他吩咐江子景道:“小景,你带江御史好好参观一下咱们军营,让江御史好好瞧瞧咱们三千营可有那等偷奸耍滑、倒卖军资的蛀虫行径!”
说完,袁建就不做过多停留的带着其他武官们离开了,并不想跟江大鱼这个位高权重的御史再虚与委蛇的客气些什么。离去前,他还有些可惜的看了江子景一眼。
在袁建看来,江家三房的江子景要比弃武从文的江子平好多了。
袁建不止一次的可惜,若是江子景是原威武侯江鹏超的儿子该多好。若是当初承袭爵位的是江子景,三千营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尽管原主江子平,年纪轻轻便做到了正二品的右都御史,在任何人看来都该是明晃晃的前途无量。可袁建还是觉得,原主江子平这是数典忘祖、抛却了家族的经营、“败坏”了江家的家业。
原本的世界剧情里,也正是在袁建的支持下,三房的江子景才得以在原主入宫为妃后,顺利过继给前威武侯江鹏超做嗣子,成为新一任的威武侯。
而原主那不伦不类的“承恩威武侯”,更像是在江鹏超和江子景中间的一个过渡,很快就被众人讳莫如深的刻意遗忘了。
只可惜,袁建也万万没想到。好青年江子景会一见沅妃误终生,手握兵权的新威武侯江子景,最终会成为魏兰沅在晋国的最强后盾。
等环绕在身边的三千营武将们都离开后,江子景才疑惑的对江大鱼问道:“九弟,你怎么来了?”
不怪江子景有此发问。
搁过去,江子景作为江家三房的嫡子,还是江家如今唯一从军的男人,哪里可能只在三千营里担任一个小小的副骁骑参领?这官职虽然听着好听,足有从四品。可实际搁在拥有数十万军士的三千营里,就是一个领队把总,手下也就几百上千人。
就这,还是江子景自己争气的结果。
江子景内心不是没有怨言的,可能有什么办法?作为侯府当家人的九弟江子平,自小就视军营武士如洪水猛兽,哭着喊着也不肯踏入三千营一步。长大了,九弟更是直接就弃武从文,完全抛却了江家的百年武将路线。
这么多年来,九弟是一步都没有踏入过三千营。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江子景如何不会心生疑惑?
“八哥,你说三千营如何?”江大鱼并不回答,而是直接就反问起了江子景:“你在三千营里呆了这么些年,你觉得这军营的战力如何?”
“三千营由军部和皇上直管,战力当然是首屈一指的。”江子景谨慎的回答。
“首屈一指?”江大鱼嗤笑了一声,伸手指向草场上正在激昂训练着抬举彩旗和挥舞鲜花的数万军士,嘲讽道:“我怎么觉得这三千营,就只剩下一个花架子呢?战力如何我倒是没看出来,不过这小彩旗儿倒是舞得确实好看。若有大战,就让这帮骑兵上场洒洒鲜花雨、放放小白鸽,兴许敌军首领真能舍不得破坏这份美景,就当场下令停止进攻了也说不定。”
江子景的脸色被说的青一阵、白一阵的。
因着他相貌好、出身高,此次封后大典上的舞旗演练,便是由他打头的全权负责。整个三千营此次由大到小的排兵布阵、旗帜鲜花、锣鼓炮竹等,都由江子景亲手设计。
“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除了边疆偶有些小股骚乱,其他哪里会有什么战事?”江子景不自在的说,“且三千营作为驻京军队,为君主抬旗本就是基本职责。列阵方面,看上去确实花哨了点,但这也是为了达成皇上的要求。而且,我三千营军士,在没有庆典活动的时候,也是有正常的作战训练的。”
“战事这种东西,就好比天灾人祸,哪里是人为能够预料到的。”江大鱼说,“倘若果真突发战事,以三千营如今的松散士气,该如何抵御外敌?”
江子景严肃了起来,认真问道:“九弟这样说,可是在朝内听到了什么风声?”
“八哥。”江大鱼避而不答,而是说道:“那日在府里花园,你也说你‘寸功未立、无以家为’。可靠这抬旗撒花的熬资历,你何时才能积满功劳?一个品阶、一个品阶的往上升,八哥你还要再熬个二三十年,才能熬到二品大员的位置吧?你甘心就这么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吗?”
江子景沉默了。
江大鱼再接再厉的说道:“且这三千营,本就是我江家的大本营!说句大逆不道的,这数万骑兵,本就是我江家的私兵!可八哥你,明明是我江家这一代最为出色和优秀的男儿,却只能在咱家的大本营里当个小小的副骁骑参领!八哥,不是弟弟我夸大,弟弟真心觉得,便是这总兵官的位置,你也是当得的!可如今呢?你能调动的兵力,还没有蓉姐姐那驻守边疆的未婚夫多!你甘心吗?弟弟我都为你不值!”
“我能有什么办法?”江子景苦涩的笑道。谁让他投错了胎,生在三房,而不是大房呢?
“八哥可是责怪弟弟?”江大鱼问道。“可是在怨弟弟,当年不管不顾的便交还了兵权?”
江子景沉默不语。
“八哥,当年弟弟也不过是个垂髫小儿。”江大鱼看着远处跑马的兵士,目光湿润、眼角含泪:“弟弟当年才几岁大,目光短浅又缺乏阅历。先帝他有心想趁着我和母亲孤儿寡母、无人可依的时候,来收回咱家的兵权,弟弟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便是八哥你,当时也不过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江大鱼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母亲时常跟我说,但凡当初家里能有一个能顶的起大梁的男丁,她都不会把兵权拱手交出去。这些年,母亲时常自责,说江家数代人的心血,被她给毁了。”
不,并没有。躲在意识世界里偷听的系统0521默默吐槽:江老夫人明明是宁可让江家失去兵权,也不愿意把兵权拱手送给二房和三房。
“不怨你和大伯母。”江子景目前还是个没有被情爱冲昏头脑的温良好青年,他哑着嗓子说道:“当年之事,确实太过残酷。大伯父去得突然,二伯父和我父亲又委实没什么领军的本领,几位哥哥也的确太不争气了些。那种情况下,大伯母和你只能选择交还兵权。”
“八哥你能这么想,弟弟我就放心了。”江大鱼说,她认真而诚恳的说道:“其实八哥,这些年弟弟我承担的,远比你想象得要多。”
“这是怎么说?”江子景奇怪问道。
江大鱼劈手一掌,就将身边的木桩生生劈成两截。
江子景目瞪口呆。
江大鱼幽幽的道:“弟弟我自小天生神力,对军营有着无比热诚的向往。可为了躲避先帝和皇上的猜忌,就只能假扮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模样。为此,弟弟我从小就被那帮废柴皇子称作娘娘腔,明明一身蛮力,却只能逼着自己去读那并不喜欢的四书五经。八哥,弟弟我真的好难啊!不过这样也好,你我兄弟,刚好一文一武,不起冲突。”
好青年江子景眼眶湿润、深深动容。
“八哥,好男儿自当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弟弟我有心收回三千营的兵权,重振我江家的声威,你、愿意帮我吗?”
“九弟,你本就是我江家的家主。家主有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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