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梓默这天是慢慢走到凌梓寒的试炼地的。
她在路上思考，不停地想。
她对竹清……为什么会这么想念呢？
似乎她对师父也有一种依赖，但若几天甚至几月不见，只要凌梓寒没有生命危险，好像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朱竹清不行，强烈的欲望使她想每天见到她。
或许是有种亲人的感觉？一丝异样出现在凌梓默心里。
下意识地，她否认了，却又不得不相信刚刚那个想法。
毕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所以想要每天见她，想要满足她所有的要求，想要宠她？
或许如此。
可就算是小舞，虽嘴上叫她小舞姐，但打心眼里还是把她当作妹妹的，也似乎没到这地步？
她走到目的地，还是没能得到答案。
凌梓寒已站在森林中央等她。
“看你有心事的样子。”
凌梓默摇头，抬眼看着凌梓寒笑。
“若是有的话，别憋着。”凌梓寒的眼神投向她，“那现在开始吧。”
凌梓默召出流年，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具蓝色机械渐渐显出尖锐的威武气场，通体蓝光越发强盛。
她抬眼看树叶缝隙透的光，薄唇微抿。
“想要保护一个人应该是什么心情？”她轻声发问，又像是在问自己。
凌梓寒挑眉，停下了将要为森林镀上一层冰霜的手。
许久的沉默。
“大概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她吧。”阳光为凌梓寒打上一层温暖的气质。
是吗？
凌梓默沉思，凌梓寒未动。
良久，凌梓默抬头笑了笑。
“师父，我们开始吧。”
凌梓寒点头，纤长手指在空中一点。
凌梓默抖了一下。
四周又覆上熟悉的白。
黑袍袖间飞出通体透明的机械蛇，它停在半空中，竟在瞬间体积扩大数倍，变到了就算在魂兽森林也鲜少见到的大型蟒蛇大小。凌梓默顺势而动，耳朵生出纯白绒毛，眸子泛出好看的水蓝色，第二魂环亮起，速度增幅百分之五十。
十道半月斩出，直直劈向雪面。
一个东西跳了起来。
似乎是一条通体白色的狼，眼睛却泛着嗜血的红。
意念一动，机械蛇猛然蹿出，张开大口将狼咬住，鲜血迸出来。
四周似乎又多了一些东西。
凌梓默能清晰感到，周围正涌来什么东西，并且数量不少。
不过这已不是什么大事了，跟疯狂侵入体内的寒气相比，没什么大不了。
凌梓寒制造的寒气太过凛冽尖锐，不管经历多少次，近乎将她逼疯的状况还是屡屡发生。
她现在在抖，发自内心地抖。
纯黑骨剑飞进了她掌间。
流年动了，它往右方向飞去，一拳轰出，直直砸向又一只拥有血红眼睛的白狐。
雪面忽而覆上一层薄不可见绿色，伸出多得数不清的树干粗细的藤蔓，将在机械蛇嘴中挣扎的狼缠住，然后，炸开。
血将雪染红。
地上生出更多藤蔓，展向四周，缠住蹿得迅疾的接近者。
但太多了，纵使是藤蔓也缠不尽的。
凌梓默背心泛寒，她感到自己的四周的一群生物疯狂接近，围成一个没有缝隙的圆，若无法突围，则她会被那群该死的东西淹没，然后撕碎，然后啃食。
不过这场面也早经历过许多次了，经验使她麻木。
她挥了骨剑，以一个古怪的手法，最后，剑锋插入雪地。
雪上忽然生出剑气，直冲而上，如利剑般刺穿大半逼近凌梓默的生物。
狼、狐、虎、豹、蛇，它们的眼都染上了红色，疯了一般地出现，又疯了一般涌向凌梓默。
不能再等了。
她又一次将骨剑刺向挡在她身前的怪物的头颅，鲜血喷涌，染脏她的衣襟。
没有犹豫地斩出半月，将自己周围围住，而后跨上飞来的流年，直升而上。
天空并不是安全的代名词，盘旋在上空的东西，甚至更加恐怖。
“逃跑时不要试图飞太高，上面的东西你现在还没有能力击败。”凌梓寒是这样说的，凌梓默便深信不疑。
她只敢绕树干上部飞行，弹跳力极强的怪物猛扑上来，藤蔓攻击未停，骨剑吞噬着鲜血，机械蛇跟着飞起来，疯狂地撕咬来者，但阻挡力远远不够，凌梓默的衣服快要被撕破了，奇奇怪怪的生物太多了，多到甚至连逃跑都无用，因为每个地方都充斥着这些怪物。
她看见了拥有狐狸尾巴的巨型鼠，拥有尖锐牙齿的红眼熊，但这些都不奇怪了。
凌梓默还在抖，近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地抖，但她却不能停，她不断逃亡，却无法找到出去的路。
凌梓寒的森林每天都是不一样的。
她能够休息，甚至能悄悄躲在一个地方吃些冷食，但现下她不想，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出路。
答应过要快些回去的。
时间缓慢流逝，凌梓默的嘴唇白得毫无血色。
似乎已经过了太久太久了。
手臂上被撕咬的伤口已然麻木，她没有时间包扎，匆忙撒上些药粉便算是止了血。
腿上的伤口她更感受不到了，毕竟这是最容易被攻击的地方，有了以往的经历已然习惯。
凌梓默的剑滴血未沾，但她知道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一定已经重得刺鼻了。
有这些东西的血，也有她的血。
她命令流年再飞高了些许，瞥眼透过树叶的缝隙去看天空，现在应是下午了。
这么久了，她经历了这么久一刻未歇的高强度消耗。
她太累了。
一抹刺眼的白光出现在她眼里。
近了。
那是一具与流年相似却比它的体积足足大上三倍的机械。
机械蛇迎了上去，一口咬在机械的肩部，机械未动。
“轰！”
蛇身一震，骤然缩小，不受控制地钻入凌梓默袖间。
她只感到喉间腥甜，五脏六腑火烧一般痛苦。
她脚尖在流年背上一点，跳到树上，流年防御开启，直直迎向白色机械。
无敌防御也仅只是相对无敌而已，在凌梓寒的机械面前，无用。
流年飞了出去，砸在粗壮树干上，粗木应声而断。
但争取时间的目的倒是达到了。
凌梓默没命地冲向白色机械，她的目标是机械背后的森林尽头。
她的手臂又一次被涌来的怪物撕扯，但她顾不上。
凌梓默又一次将骨剑举起，亡命狂奔之下舞出一个不同于先前的手势，然后，在半空中，直直栽向地面的雪。
看似软得无力的剑重重地没入雪中，剑气直冲而上，竟是比先前更加凌厉。
在地面追赶她的怪物死亡大半，尖利的剑气甚至将有些分为两半。
第三魂环亮起。
这是她最后一丝魂力了。
一道冰锥凭空出现，竟凝成了小型凤凰模样，向机械逼近。
不得不说，凌梓寒确实是留了很大的情，凌梓默能强烈感受到。
师父的机械做的仅仅是拦住她并辅助一些第三重的攻击，否则她恐怕到死也无法撑过训练的第一天。
凌梓默感到四肢一阵无力，没时间了。
寒气依旧侵蚀着她。
她感到机械正在逼近她，一个拳头正向她砸来。
她皱眉，若是躲避，那不知多久才能逃脱这地方。
那就让机械直直撞上来，借着它的力量出去。
前冲就好了。
凌梓寒的机械太快了，快得在如此短距离的冲刺中，凌梓默稍微一偏身都是奢侈。
她感到背后一阵巨大的冲力飞向了她，下意识将无名功法催动。
功法将冲力散布到全身，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散架了。
她被冲出了森林。
一口血喷出，她竟感觉好受了些许。
凌梓默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却又强撑起了身子想要爬起来。
她似乎看到了一个黑衣身影。
昏沉的脑袋清醒了。
“竹清……”她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不可思议地看眼前的人。
黑衣少女走过来把她拉起，她这才感受到全身的剧痛。
“嘶——"
“忍一下。”她感到朱竹清搂住了自己的脖子，深吸一口气后轻轻放开了她。
朱竹清咬了咬唇，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将她又扶起来了些。
“疼。”凌梓默的意识又混沌了几分。
“我们回家。”她听见朱竹清说。
她被背起来了，似乎身上的剧痛随着这次的接触减轻了一些。
她忍痛将手臂环紧了朱竹清。
“我刚刚的样子……很可怕吧？”凌梓默垂下眼，不等朱竹清回答，又自顾自道：“身上这么多血。”
她一直瞒着朱竹清，却没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发现个通透。
她听见朱竹清有些颤抖的声音。
“奶娃默有什么好可怕的。”调侃的话染上了哭腔。
“怎么就这么不会保护自己？”
“你这个不听话的……笨蛋。”
凌梓默笑了，心中的弦松开。
“对，我是笨蛋。”
她闭了眼，想要在这个温柔的少女背上睡一觉。
醒后第一眼看到的一定还会是她。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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