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知道吴梦臣和吴鸿利两个人去哪里了?”
王老师站在讲台上,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目光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
班里少了两个人,这可不是小事,万一是被人贩子抓走了呢?到时候学生家长找到学校来谁负责?还不是他这个班主任。
吴乐乐坐在位置上,心里忐忑不安,双手不停的抠着手指,这是她的小习惯,一紧张就这样。
她想说,但是又不敢说。
王老师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然后又往右,落在了吴晗沙的身上。
“吴晗沙,你和吴鸿利平时不是经常在一块儿玩吗?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吴晗沙站起来,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他也不知道吴鸿利去哪里了啊,怎么说。
“好,这节课上自习,吴乐乐,你管好班级纪律。”
被点到名字,吴乐乐还以为自己要瞒不住了,一听是管班级纪律,她才终于松了口气,但是又隐隐有些担心,班主任这是去给他们家长打电话了吧,这可怎么办啊?
一节课过去了,班主任还没有回来,吴梦臣和吴鸿利也没有回来。
周任迤望着身边空着的座位,目光微沉,若有所思。
等到第三节课快结束,吴梦臣和吴鸿利才姗姗来迟,不过班主任已经在教室恭候他们大驾了,两个人连教室的门都没进,就被黑着脸的王老师带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没有其他人,这间办公室是王老师一个人的地方,学校特别给他安排的,里面还有一张床,他晚上就住在这里。
“你们俩干嘛去了?”
王老师看起来很温和,但是生起气来也不容小觑,吓得两个小孩都不敢吱声。
“你们说不说?不说我就给你们家长打电话。”
王老师步步紧逼,吴梦臣最先败下阵来,他并不擅长撒谎,也不喜欢撒谎。
“我们去……做炸鸡了。”
吴梦臣顿了一下,感觉自己有些不务正业,老师肯定会骂他的。
“炸什么鸡?”
王老师愣了一下,这算什么理由?
“就是这个,可好吃了,老师你要不要尝尝?”
吴鸿利把装着炸鸡的袋子放在王老师面前的桌子上,笑的一脸谄媚,他也很怕老师真的会告诉家长他逃学的事,以前他不好好学习,那都是处于正常的坏学生范围之内,没有达到要惊动家长的地步,可是这次不一样了,他有点怂。
他现在还小,不知道村里的人有多忌惮他哥哥,也不敢太过胡作非为。
王老师闻到一股香喷喷的炸鸡味,不由得食欲大动,但是他为人师表,不能当着学生的面吃,相反,他还要狠狠地批评这两个逃课的学生。
“不上课去炸什么鸡?怎么着,准备当天下第一厨师啊?说吧,谁的主意?”
王老师没好气道,其实他心里也没怎么生气,反而有些想笑,这两个奇葩小子,真会玩,比他小时候还会玩。
两个人均闭口不言,忽然一人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是我。”
吴鸿利诧异地望着吴梦臣,他可不信吴梦臣会这么好心,但是那两个字确实是从吴梦臣口中吐出来的。
吴梦臣今天不会是忘了吃药吧,居然替他承担责任,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为什么这么做?”
王老师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也很意外吴梦臣居然是始作俑者,不过是否真的是这样,还有待观察。
“因为我想吃。”
吴梦臣绝对不会把吴乐乐供出来的,那就太不是男人了,只希望上天看在他是为了帮别人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一次撒谎吧。
王老师见他是真的打算承担所有责任,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他看着吴鸿利脸上的三个创可贴,好像上午并没有看到啊。
“你的脸怎么了?炸鸡的时候被鸡抓了?”
不得不说,王老师有时候说话还是挺幽默的。
“被油锅烫了几个泡,可疼了呢。”
吴鸿利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措辞。吴梦臣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从头到尾这个人就只负责吃,哪里碰过油锅了!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居然还对着老师撒娇,真是不知羞。
王老师无奈扶额:“今天晚上回去写一千字检讨,明天上课交给我。”
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已经快放学了,炸鸡也被没收了,所以他们忙活一下午到底是为了什么?
“喂,你刚刚为什么说是你的主意?”明明是我逼你的。
吴鸿利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好意思看吴梦臣的表情。
吴梦臣:“……”
他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如果说是吴鸿利的主意的话,老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又要长篇大论,谁让吴鸿利一向成绩不好,不得老师宠爱。
如果是他的主意,老师可能就会随口说两句,就放过他们了,他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不希望事情变得更麻烦。
“你的我的有什么区别?反正做都做了,咱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你说炸鸡没了,这下可怎么办?”
吴梦臣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他们都答应吴乐乐了,可是却空手而归,这可怎么办呐。
“还能怎么办?等明天去老师办公室把炸鸡偷出来不就好了。”
吴鸿利灵机一动道。
“行,那就这么办吧。”
两个人一拍即合,再次握手联盟。
回到教室,所有人都对两个人行注目礼,吴鸿利一点都无所谓,他早就习惯了别人的注视,但是吴梦臣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还好他们很快收回了视线,要不然吴梦臣觉得自己能被他们的目光杀死。
“你去哪里了?”
吴梦臣刚一坐下,周任迤便好奇的问道。
他差点以为今天见不到吴梦臣了,没想到快放学了,吴梦臣又来了。
吴梦臣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隐去了吴乐乐以及那个疯子的事,所以他说的就变成了吴鸿利要吃炸鸡,逼他逃课去买炸鸡,结果没买到,便自己做这样的版本。
他们说的小声,吴鸿利并没有听到,要是让吴鸿利听到了,铁定要炸毛。
周任迤了然的点点头,看来吴梦臣在这里过得并不好,经常被欺负。
“以后有这种事,记得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周任迤小声地在吴梦臣耳边说道。
“嗯?帮我什么?”
吴梦臣从来没想过能有人帮他对付吴鸿利,他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所以乍一听周任迤的话,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帮你……”
周任迤话未说完,吴鸿利趴在桌子上把头凑在两个人之间。
“你们俩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谁偷偷摸摸了,你把头伸回去。”
吴梦臣想抬手帮他把头按回去,看到吴鸿利头上的创可贴,又放弃了,不能按,万一他又头疼就不好了。
经过吴鸿利这一打岔,周任迤的话也没时间说完,放学铃便响了。
他不禁有些讨厌吴鸿利了,这个人,真的很碍事啊。
本来以为今天这事到这里就能画上句号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是谁把下午的事告诉了吴鸿利的爸爸,晚上吴鸿利回到家,便见到脸黑的跟包公有的一拼的爸爸坐在沙发上,仿佛已经等他好久的样子。
他的妈妈就坐在一旁,苦着一张脸,似乎刚刚两人已经吵过一架了。
“你给我过来!”
男人声音洪亮,将近四十的年纪,看起来依然威风不减,连个啤酒肚都没有,吴鸿利兄弟二人显然是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你今天为什么逃学!”
男人紧紧盯着吴鸿利的双眼,他的儿子一个已经废了,另一个还这么不思进取,都不是省油的灯。
吴鸿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最怕的就是他爸爸,从小到大都是。
“说话啊!”
男人气的站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想打他啊,不就是逃个学,至于这样大动肝火吗?利利过来,妈保护你。”
一直坐在一旁的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怼了男人几句,然后把吴鸿利拉到自己身边。
“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别人家是养儿子,你他妈就是养神兽!”
男人被老婆的举动气的火冒三丈,但是他也只敢动动嘴皮子,打老婆的事他做不来。
女人也是仗着他不敢打老婆,才这么有恃无恐,她的儿子,她想怎么养就怎么养,她的儿子比神兽还金贵。
“养神兽怎么了?我养得起!别人还没这个资格呢,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儿子一下,老娘就跟你拼命。”
女人毫不示弱,看着自己的老公,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
“你就会护着他!”
男人重新坐下,声音已经透露着妥协。
“我的儿子,我不护着谁护着!要是指望你,那我儿子就太可怜了。”
女人得意扬眉,道。
吴鸿利全程一语不发,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妈妈身上了,要是他敢说话,爸爸只会更生气,看现在这样子,他爸爸应该是打算放过他了,他心里偷乐,给妈妈点了一百个赞。
他家对面,吴梦臣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不过情况比吴鸿利要轻一些。
他老妈知道他逃学了,也没怎么批评他,只是说以后不要逃学了,万一遇到人贩子,也没有大人在他身边,被拐卖到山沟沟里可就太惨了。
他老爸从来都不管他学习上的事情,听到儿子逃学了,也没怎么理会,扭过头继续看新闻联播去了。
吴梦臣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内心早就波涛汹涌了,他的老爸老妈也太善解人意了吧。
虽然他老爸偶尔会有事没事抽下风,但是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挺宽容的。
不过父母越是宽容,吴梦臣越是觉得愧疚,恃宠而骄是不可能的,他努力学习,刻苦约束自己,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想让父母以他为傲。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无论是老爸还是老师,在他看来,一个不教,一个不严,但是不教便是至教,不严便是最严,他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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