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人居住的地方十分不好找,易肖问了好多人才找到,一个迷宫似的小胡同的最里面,坏了一只铜环的门露了一条缝着,他拉了一旁完好的那侧,沾了一手的铁锈,门推到一半就推不开了,易肖只好侧着身子挤进去,身上的衣服被刮了一个口子,幸好里面还穿了一件。
“有人吗?”易肖站在狭小的院子里朝屋里的方向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他又喊了一声,屋子里的人才从窗户探出脑袋来,“是楼小子?进来吧。”老头眯着眼睛,看不清人,约莫着身高是平时的小孩了。
屋子里和外面截然不同,屋子里面一尘不染,东西叠放整整齐齐。老人一身圣象国的朝服,藏蓝色的帽子还带在头上没摘,显然是刚回来没多久。
“又要麻烦楼小子你了,今天就吃些清淡的吧。你也留下来吃,我自己一个人吃着没意思。”
直到易肖人进来了,老头还没看清,这眼睛是真看不清了。
门外的风吹着窗沿下的铃铛,声声脆响传入耳中,竟然让易肖略有浮躁的心静了下来。
“您好老人家,我是楼兰戈的朋友,我叫易肖。”
老头说话的功夫竟然眯着睡着了,解释的话算是白说了,老人压根没听见,算了,易肖拿着老人写好的菜单出了门。
“啊,好吃好吃。”老人呓语着,口水都流到了大襟儿上。
易肖朝天叹了口气,拿起手上的传唤符场外求救。
“你不会是还没到地方呢吧。”
“没。”
“有话直说,没时间猜。”
楼兰戈正坐在店里喝茶,这杯茶喝完他的委托任务就告一段落了,就没指望易肖这个少爷能干点什么事。他查了查传唤符的位置,没再理会易肖之后的话,直接走了过去,没多远,转个弯就到。
市场里的吆喝声夹杂着讨价还价声,比一锅沸粥还热闹。淹没在人群里的易肖让人一眼就能可看到他,拿着单子四处张望,连挑根新鲜的竹笋都不得要领,让人忽悠着拿不太新鲜的那个。
“牙口真好。”楼兰戈把易肖手里的竹笋夺了去,换了一个新鲜的。
楼兰戈拿过易肖手里捧着的纸袋,挑剔地扒拉来扒拉去,算了自己重新买吧。
“少爷,这委托接的我自己倒搭钱。下次你不出来就算是帮我了。你不会是?”楼兰戈觉得非常可能。
“没有。”
“我都没问你,你就承认了?”
“我说没有,你耳朵是瞎的吗?”
楼兰戈愣住了,易肖也会这么嘴毒,“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好让我下次不带你出来啊?”
俩人在这争论着,旁边走过一对年轻的夫妇,妻子埋怨丈夫故意把菜做生了,逃避以后做饭的命运,妻子表示早已经看透一切,绝对不会让他如意,就算是生的俩人也得吃完。男人不敢反驳一句,因为贪图一时的爽快,回家是无尽的折磨。他是真不会做饭,从小到大刀都没碰过。
易肖听完满脸问号,到底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俩人不再争论,齐齐往老人家走。
前面不知有什么热闹事儿,大家都围成一个圈,圣象国的人都喜欢看热闹,人越多热闹越多,有时候当事人的故事都已经谢幕了,看热闹的倒是喧宾夺主了。
他们俩人都不是爱热闹的人,躲得越远越好。
这世上不爱凑热闹的不只他们俩,无独有偶,偏偏还有两人。
这条巷子破旧,除了住在这里的人,大抵就只有困在这里的人才会问津。
多厄妥图和门巴鲁两个人刚到圣象国,同老师告假逛逛圣象国,他们一点都没看好这里,标榜着文明之国,却干着野蛮的事情,当街大打出手却无人劝阻,反而加油助威。
这两人衣着迥异,看着就是外来人。易肖和楼兰戈本没打算理他们,但是路过两人身边的时候,那两个少年嘴里嘟囔好长一段,楼兰戈听不懂,也没在意。易肖却折了回去,当着少年的面也说了好长的一段话。
楼兰戈看两个少年脸色顿变就知道易肖说的话不是什么好话,他拿着东西推开门进了老头家,照常给老头做饭,一切弄完还叮嘱老头晚上少吃,别积食。交代好特意把消化药放在了老头的手边。其实楼兰戈知道自己的话所了也白说,老头一直说年纪大了,口舌之欲都满足不了,活着的意义也就没了,养生于他不如美食来的实在些。
他帮老头关好门,从里面把门锁上,又从墙上跳了出去。外面仨个人打得不可开交,楼兰戈看了半晌,易肖没有落下风,反倒是那俩个少年一身的狼狈。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我们潭之国的人向来不向无名之辈下战帖。”俩人一身狼狈却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勇气来说这句不属于他们的台词。他们的圣象国语蹩脚而生硬,舌头大概是少用的缘故,不会卷舌发音。
楼兰戈啧了一声,“走不走了?”
易肖其实刚才受了俩人一掌,手段卑劣至极。他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旁边是楼兰戈。他伸手拉着楼兰戈的手腕,不想和两人纠缠。
那俩人怎可受这么大的委屈,不知道仇人的名字,怎么报仇?
“你们到底是何人?”多厄妥图拦住俩人的去路,绝对不放两人过去。
楼兰戈可没有易肖的好脾气,他扬手就是一巴掌,那人脸上受辱,羞愤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楼兰戈的后背刺去,被楼兰戈一个闪身躲开,回身就是一脚踹到他手腕,匕首落地,那人没收住脚步,自作自受,胳膊挨了一刀。
“想找我报仇,去长风学院,我叫楼兰戈。”说完拉着易肖离开。
“你眼睛没事吧?”从刚才楼兰戈就发现了,易肖的眼睛很迷离,加了五百层雾气似的。
易肖眼睛稍微好点,但还是有些干涩,“回家吧,洗洗就好了。”
楼兰戈拉着他,路并非是归家的路,走了一会儿易肖就发现了。耳旁是飞流而下的瀑布,声音尤为明显。
“不入流的东西,喏,前面是水洗吧。”楼兰戈抱着胳膊站在一边。
易肖蹲下身子,伸手摸摸了岸边,掬起一捧水就往眼睛上泼被楼兰戈打掉,“还真想瞎不成?普通的水能洗我还绕这么远带你来这,出门带脑子了吗?你这个天才不知道潭之国水源短缺,故而平生最恨水,其毒药多遇水加剧。”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易肖从来就没看出来楼兰戈是博学之人,上几堂课他就发现这人的基础非常没谱。
“我开挂了,怎么着?我就知道。”楼兰戈不愿回答。
“看到这瀑布下面的洞口了吗?算了,你现在也看不着。在这等我啊,马上回来。”楼兰戈趟着水,到了洞口处水到了他腰处,他知道在这瀑布之后有一种晶体花,是潭之国毒药的克星,但其有猛兽守护,想得到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站在水边出的易肖,看着模糊的身影消失在洞口,他开始陷入沉思,楼兰戈到底是什么人,说他开挂倒是句玩笑话,可这人除非是天生好命,要么就是身份不凡,别人暂且不说,就说桃南风那人眼比天高,校长都不妨在眼里,且据他所知这人的武力雄浑,能对楼兰戈俯首帖耳,这本身就是不正常。
楼兰戈一个被自己祖父视若弃子的人,似乎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不高,看楼兰戈年纪不大也不像是位高权重之人,楼兰戈的父亲是谁?若是之前他调查还有人帮他查,现在,他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手上的所有信息来源都被封锁了。
洞口深处太狭小,楼兰戈只能潜入水下,刚爬到岸上。一双白色的眼睛盯着来人,盘踞一团,鼻尖是晶莹发光的晶体花。楼兰戈脱下上衣,赤着膀子站在了猛兽面前。
那猛兽不知守候了多少年,已有灵智,他低头看了看楼兰戈,他们兽类分不清人类的容貌,只能通过辨别气味来分善恶忠奸,这少年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开了口,睁开了眼睛,那白色的眼眸一沉,“速退去。”
这猛兽体型硕大,吐出来的三个字就是一阵旋风,楼兰戈若不是抓住这猛兽的犄角早就被他吹出洞外。
楼里戈摸上去才觉得这触感熟悉,他从怀里拿出灯柱晃了一下,这猛兽竟然是头牛!牛!
“我只是来取一瓣晶体花而已,你这牛怎么这么倔?”楼兰戈跳到牛背上,否则待会儿还会被他吹走。
“哼,你来拿一瓣,他来那一瓣,人人都拿一瓣,这晶体花有多少瓣,你让我吃什么?”猛兽把怀里的晶体花往里面塞了塞。
“你既然不给我就只有硬抢了,到时候你一瓣都剩不下可哭的地方都没有。”楼兰戈拍了拍牛头,让他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牛头猛兽又不是初开灵智,怎么会轻易上当,他素闻人类狡猾至极,果然先礼后兵,这晶体花一瓣都不能分给他。“放马过来。”
楼兰戈叹了口气,手按在肩膀上的彼岸花上,他的手离开,肩上的花少了一个花瓣,他拿起身上的灯棒,照了照,“牛头,我用这个和你换如何?”
刚才一片漆黑,牛头猛兽看不真切,这会儿眼前有了光亮,才看这少年身上的彼岸花烙印,他自小听闻彼岸花的传说,人间赋予了彼岸花以神秘的故事,但于他们牛析一族而言,不同的花只是味道不同而已,无甚区别,他们这一族正式追求尝遍世间花味才遍布各地,他迷恋冰晶花的味道迷恋了十年,还没吃够,所以一直没有离开。
彼岸花的味道不知如何,他口上生津,跃跃欲试。低下头数了数自己手上的冰晶花瓣,量了量大小,比这小子身上的大了不少,若以一换一是他亏了。
“你那花瓣太小,不换不换,十个换我一个。”牛头猛兽做起了买卖来,就是想多尝几片那花的滋味,一片到嘴里还没察觉出什么味儿呢就没了,不值当。
楼兰戈转身就走,那牛头猛兽急忙改口,“七片,如何?”他心下着急,彼岸花可遇不可求,万千不能错过。楼兰戈仍没有做停留,继续往外走。
“五片,不能再少了!”牛头猛兽心在滴血,这买卖做亏了。
“成交。”楼兰戈肩膀上的彼岸花只剩了半朵。
“我看你旁边的盒子也不用,送我吧,装冰晶花瓣。”楼兰戈指了指牛头蹄子下压的那盒子。
牛头猛兽脚上用力踢了过去,一个快烂了的盒子有什么好,“下次十片,一个不能少!”
楼兰戈差点呛水,谁缺心眼么,中毒一次还要中第二次?
易肖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若楼兰戈再不出来他就打算进去了。
“张嘴。”楼兰戈喊着,他几乎是跑出来的,晶体花一旦离开猛兽就会迅速挥发,耽误不得半刻。
易肖连忙张嘴只感觉一股冰凉之气从口中沿着食道直达胃里,然后一股辛辣之气从鼻孔涌出来,眼睛被逼出了眼泪。
“你肩膀上的花怎么剩了一半?”易肖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楼兰戈的颈窝处,自然也就看见了消失了一半的彼岸花。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肩膀上的花的?我身上那么多地方你这么会挑?”楼兰戈拧了拧湿漉漉的衣服,转过身赶紧套上,就怕易肖再问他身上怎么还那么多花,麻烦。
易肖摸了摸鼻子,清了下嗓子,想起第一次不怎么好的回忆,就会想起来俩人那非常尴尬的吻来。“第一天见面。”
楼兰戈想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还有不想回忆的事情,他的初吻!
易肖看了看楼兰戈手里的盒子,很普通的一个,这人还顺便捞宝去了?
“看个屁,这盒子有人一直想要,顺便拿了回来。回家吃饭,饿了。”楼兰戈绕过易肖走在前面。
瀑布在夕阳的照耀下,如同刚沏好的参茶。
桃南风在办公室里闲着无事,传唤符一闪一灭,他后背发凉,那祖宗不会又惹什么事儿了吧?他闭上眼睛打开听了听,什么!流纹祥云绛草七锦盒?这都能捡到?我重金买都没买到,这祖宗是开挂了吧,刚到这才多长时间,怎么比他这个土生土长的人还熟悉这里。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周围人朝平时沉稳的桃南风看了过来,桃南风收拾东西快步走出办公室,直奔楼兰戈家里。
走出校门司机师傅问他去哪里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他不知道楼兰戈住在哪,这个时候传唤符响了,是校长,问他怎么无辜翘班。
桃南风把流纹祥云绛草七锦盒几个字打过去,校长眨眼就出现在了车上,吓了司机一跳,“去南弄108号。”
校长当然知道楼兰戈住在哪,档案里写着的。
“仔细和我说说祖宗是怎么找到的,这中间一定经历了很多波折,小祖宗有没有受伤?咱们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拿过去?”校长这一句话就把流纹祥云绛草七锦盒从桃南风独有变成了俩人共有,怎么能这么恬不知耻!
“校长,不好意思,小祖宗说那是送给我的。”
“这不可能,家主那才有一个,这么贵重的东西哪能说送人,楼主不会的。”大气校长都不相信桃南风的说辞。
桃南风自知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索性闭嘴,想想送什么当回礼。
门铃响起,楼兰戈和易肖正吃捞面呢。
桃南风心里咯噔一下,楼主的日子过得如此凄惨,什么都不如金钱来得实在。他从钱包里拿出卡塞到楼兰戈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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