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里已经不安全,荒废的行宫也不能去,只能另寻他处,好在泷琤对这种情况早有所料,很早之前便寻了另一处隐秘的地方,一边带着慕覃歌,一边将几人带了过去。
泷琤带他们去的是一处距离王都不算很远的山腰,那里有一处天然的洞府,泷琤说这是他以前进山寻找草药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当时便觉得不错,索性在外面设置了个隐秘的小法术,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派上用处。
唐砚一进来便稍微打探了一番,这洞穴极深,也不知通往何处,但洞府中间空间极大,且有一处天然的石床,上面平整光滑,泷琤在上面稍微铺了点干草,又脱掉自己的外衣铺在干草之上,这才让昏迷中的慕覃歌躺了上去,又去外面打水准备替慕覃歌清洗一下伤口。
看着泷琤走了出去,唐砚又看了看这里,然后找了块大石块坐了上去,而裴宋便在另一侧的大石块上坐了下来,支着腿,神色平静。
若不是他身上的血迹还在,唐砚觉得他这倒像是与平日无关,而不是刚逃了一次命。
唐砚低声道,“你身上的伤口不要紧吗?”
裴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道,“无事。”
唐砚听他又这样说,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无事还是只是觉得这伤口不要紧,亦或者是觉得他的关心只是多余,便到底还是不大放心,叮嘱道,“伤口虽小,但也要注意休息,千万不要逞强。”
听到这句,裴宋抿了抿唇,果然转头瞥向唐砚道,“你觉得我在逞强?”
虽然有点这种想法,但唐砚自然不能承认,捏着方才进来山洞里的时候在外面随便摸到的树枝道,“没有啊,既然你觉得无事便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自己有分寸就好。”
说到这里,唐砚才想起能伤了裴宋的主,道,“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之前说是去行宫那边看看,到底是遇到了谁竟然能再次伤了你?”
裴宋道,“我遇到了国师。”
唐砚一愣,显然吃惊不小,道,“怎么又是他,你与他在哪里交手的?”
裴宋冷笑一声道,“我与他就是在王宫外侧交手的,准确的说是我根本没去行宫,一出去就遇到了他。”
唐砚倒出了口气,道,“也就是说之前晚上的相遇并非偶然了,那你说今天这一出是不是调虎离山?”
裴宋眸色微冷,道,“不好说。”
难得裴宋也有不确定的时候,唐砚笑着看他一眼,道,“那后面怎么做?”
裴宋表情有些凝重,他道,“如果失踪的那一个法器还没有下落,便只能与国师正面接触了。”
那也就是说,如果找不到失踪的那枚法器,他们几人想要重归人界便只能和国师正面过招,但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唐砚笑了笑,道,“等泷琤回来了,问问他有没有消息,说不定就有了呢。”
唐砚的语气有些需,就连他自己也不大相信这种可能,等泷琤端着水回来,唐砚一问,答案果然叫人失望。
替慕覃歌擦净脸上手上的血迹,又替他敷好了外伤药,从怀里取出一个青釉的小瓶,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压到慕覃歌舌根底下,泷琤这才道,“那枚法器自从三年前王宫政变后便失去了踪迹,如今无迹可寻。”
唐砚皱眉道,“难道就真的只剩下硬闯这一条路了吗?”
泷琤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一旁的裴宋却道,“今晚你就与我一同潜回王宫。”
唐砚一愣,道,“今晚?”
裴宋道,“我们要趁着他们没有摸清我们的情况前尽快了解他们。”
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倒也算是个险招,唐砚想了想道,“的确,他们现在还不了解我们的实力,咱们现在还处在暗处,比较占优势,确实该趁着这会乱着在潜回去,或许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拿到法器也说不定。”
下好了决定,唐砚也早就有了觉悟,两人休整片刻,只等天色暗下来重新潜入王宫,慕覃歌失血过多,好半天还没醒来,但因为服了泷琤备着的药丸,面上倒是有了几分血色,看着也不太骇人了。
说过了事,泷琤便蹲守在慕覃歌的石床跟前,只等着他一醒来就能照顾,唐砚在一旁看了好一会,见他好半天也没见换个动作,凑过去道,“慕公子看上去已经不要紧了,倒是你,别绷得太紧。”
泷琤转头看了唐砚一眼,低低“嗯”了一声,好一会又道,“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唐砚自然知道为的什么,他心思通透,笑道,“谢什么!”
泷琤这会心思落回肚子,虽然还是绷着,但已经安稳,他敛着神色道,“其实覃歌都已经快要死心了。这两年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他其实很像回去的,只是一来牵挂着我,二来又受了伤,根本无法离开。我以前很自私,还暗自想过,如果他不能回去那我们就一直能在一起,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又觉得他应该回去,至少在那边他不用整日里担惊受怕,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而不是跟着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藏着,白白浪费了他的才华。”
说到这里,泷琤抬手捂住了眼睛,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沙哑道,“我自幼便被人厌恶唾弃惯了,忽然有一天遇到了一个不仅不嫌弃我还对我像亲人一样的人,我那会简直像做梦一样欣喜,梦里甚至都不敢相信。我太害怕了,我怕他对我好是为了捉弄我,羞辱我,可是后来一系列的事让我明白,这个人,这个男人,竟是真的用他的性命在保护我,所以我变得贪婪了,自私了,我贪恋他给我的一切,我留恋他的所有,我舍不得推开这唯一的光啊。”
听着泷琤似自喃又似倾诉的话,唐砚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听着,透过他的话,他能体会到一个从小便被无数人欺负折辱的孩童内心的孤寂与惶恐,而慕覃歌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温和,就好像那脸上的笑是与生俱来的,阳光一般,给人如沐春风的温暖。
唐砚相信,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个男子的珍爱,尤其是泷琤这般自小在阴暗中长起来的,他说他贪恋,可唐砚明白,这哪里是贪恋,这分明只是他对这唯一一丝光明的渴望罢了。
说了好一会,泷琤才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上,就像个孩子一般,似乎是觉得丢脸,唐砚笑了笑,心里却觉得被他的话暖到一般,他想了想,还是将手放在泷琤的肩上,道,“放心吧,咱们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泷琤好一会才抬起头看着唐砚,漂亮的眼睛里染着血丝,道,“我一定会让慕覃歌回去的,一定。”
这声音并不大,但却带了一种莫名的执着和坚定,唐砚点了点头,道,“我们一定会的。”
两人坐在慕覃歌身边良久,天色也渐渐入了暮色,泷琤忽然看了唐砚一眼,道,“你这样子潜回去太显眼了吧。”
唐砚“嗯”了一声,然后低头烂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然后有些尴尬了,他身上的虽然不是纯白,但也是水蓝色的缎料,在白日里便有些显然,尤其在黑夜,烛火那么一照简直无所遁形,唐砚有些迟疑道,“这,确实有些亮眼了”,可问题是他现在根本没有用来代替的其他衣服啊这才是关键。
泷琤自然也无,这山洞里除了慕覃歌身下的石床便当真一件器具也无,更遑论衣物。
见唐砚一脸为难,泷琤道,“这样吧,你和我换一下如何?”
“换一下?”唐砚看了看泷琤身上的衣服,正是件墨绿色的袍子,虽然不是最外面的但颜色比起他身上的确实更合适夜间潜行,可是穿别人的衣服,这样唐砚本能的觉得有些尴尬。
以为唐砚是嫌弃,泷琤立刻道,“我这不是贴身的,下面还有中衣……”
见唐砚没有反应,泷琤有些尴尬,诺诺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个,其实也没有关系。”
唐砚知道泷琤似乎有些误会,忙尴尬道,“我不介意,只是我这是第一次与人换衣服,有些不大适应,不过就像你说的,暗色衣服确实更安全点,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泷琤脸色薄红,然后解开衣服同唐砚利索的换了,两人刚换完,便听床上一直昏睡的慕覃歌忽然“嗯”了一声就要苏醒。
泷琤连忙俯身下去看着他,急声唤道,“覃歌,覃歌。”
慕覃歌好不容易睁开眼皮,入眼见到的便是一脸忧心的泷琤,他轻咳一声,作势就要坐起来,却被泷琤强硬的按住肩膀,压了回去,他嘱咐道,“你好不容易醒过来,还是在多躺一会。”
慕覃歌笑笑,面上已经有些恢复,只是之前失血太过,虽然有良药辅助,但到底还是虚弱,他咳了一声道,“我觉得我已经恢复了很多,你的药向来很好。”
泷琤道,“药虽好,但也还要静养。你现在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手呢?”
其实刚清醒过来,哪里都觉得难受,但慕覃歌还是笑了笑,甚至还要动动那只受伤的手,却被泷琤一把按住,慕覃歌只能无奈的道,“其实已经无事了。”
一旁的唐砚见两人互动,似乎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他轻咳一声,表示存在。
这才注意到一旁还有人的慕覃歌面上一晒,立刻道,“唐公子。”
唐砚心里想笑,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慕公子刚醒,还是多躺会对身体比较好。”
慕覃歌看见唐砚,这才想起来昏迷之前的事,面色一变,急忙问道,“在我昏过去前……”
泷琤面色一板,道,“活着呢!”
听他说人活着,那便是没有下手,慕覃歌松了口气,抬眼却见泷琤脸色极是难看,瞪着他的双目也顷刻泛了红,慕覃歌一怔,到不知如何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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