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砚和沈碧玉两人达成了默契,对这次的事情谁也不提,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唐砚知道自己若要“移情别恋”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像现在,他整日里待在唐家府邸,就算想要移情别恋,最起码也要找出个合适的恋爱对象。
可经过他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的观察,在他身边晃荡的,除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亲娘唐锦,就都是些十三四岁的半大丫头。
唐砚知道自己没有喜欢幼齿的爱好,那么剩下唯一一个还有可能的……
呃,李婆婆?唐砚心中一阵恶寒,算了,他虽然不介意姐弟恋,但婆孙恋还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经过唐砚的一通琢磨,这“移情别恋”的发展还是要走出唐府,这样才具有可能性,而且对象的美貌才情不能比沈碧玉差太多,否则就太假了。
谁也不会放着翡翠不爱,去爱白菜。
想通这些,剩下的便是找个机会出府了,倒不是唐锦不允,而是之前他的身体情况他太了解,这时候出行的不是骑马便是马车,哪一样对唐砚来说都是受罪,但随着身体状况日益良好,唐砚觉得大概可以成行了。
出去唐府,除了寻找合适“移情别恋”的对象,唐砚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便是按照裴宋的意思去找合适的机缘。
裴宋便是那个黑衣男子,鉴于两人为了修复铜镜接触的时日渐多,唐砚逐渐了解到这个男子的确不是个滥杀之人,但也清楚他绝不是个滥好人,性子太过冷漠,除非必要甚少说话,所以实在不好相处。
不过也许正因为两人交流不多,唐砚的压力倒也不会很大,但每次见面都大神大神的叫,这黑衣男子显然不太高兴。
唐砚是个察言观色的个中好手,所以便适时的问了出来,好在黑衣男并不觉得名字是个忌讳,便甩给了唐砚“裴宋”二字。
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唐砚差点笑喷出来,心道,叫什么不好叫“陪送”,怎么不三陪呢,不过也就是想想,这种话他打死也不敢说出来,后来提的多了反倒觉得还蛮好听。
选了个天气极好的日子,唐砚便带着沈碧玉出门郊游,虽说是两人同行,但好在有男女同处一室的尴尬这个前提,两人是各自分开坐的,唐砚的马车与沈碧玉的马车外观相似,但内里却没有女儿家的豪华舒适,但对于唐砚来说,铺了软垫的马车也还算待遇不错。
马车由唐九架着,唐砚便曲着腿歪坐在窗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欣赏车外的风景,起初还觉得有些意思,但时间久了都一个样子便有些无聊,将手里没嗑完还剩下的瓜子丢回盒子里,拍了拍手,唐砚准备枕着手臂眯上一会,可困意还没有袭来,脸蛋却被人啪啪打了两下,不轻不重,力道刚好够将唐砚惊醒。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唐砚有苦难言,捂着脸颊控诉的看向施/暴/者。
裴宋却像没看到一样,靠坐在窗子另一侧,但他身材高大,长手长脚的窝在这小小的马车里显然有些憋屈,只好将一条手臂搭在曲起的腿上,动作与唐砚方才的动作一般无二,但看着却甚是潇洒帅气。
唐砚被人霸占座位,却是有口难言,只能憋屈的收回双腿,蜷成一团所在角落里,闷闷不乐的抬起眼皮,却见同样沉默的裴宋也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唐砚心里懊恼,同样不甘示弱的回看过去,这一看才真正的发觉到对面这张脸是怎样的一种俊美,刀刻般的硬朗线条只让唐砚看的舍不得移开眸子,尤其是那双眸子,极黑,但并不是古井一般,里面仿佛住了星星,深邃而灿烂,但偏偏看人的时候倨傲而睥睨,漆黑的双瞳之下染着一层寒冰,似乎总有什么心事让他愁肠百结。
唐砚心里重重哼了一声,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些,有什么了不起的。
裴宋显然有些不耐,冲着唐砚抬了抬下巴,唐砚没好气得道,“干嘛?”
裴宋没有话说,仍是抬了抬下巴,唐砚莫名,冲着他示意的地方看了一眼,除了盛着瓜子的盘子什么也没有,转头问道,“你要干嘛?”
男子的眼神已经明显沉了下去,似乎是对唐砚的迟钝有了深刻认识,冷冷的盯着他不说话,唐砚下意识看向瓜子盒,然后才忽然悟了,心里骂道,我屮艸芔茻,居然是让本大爷给他递瓜子过去,要不要这么傲娇。
唐砚伸手过去抓了一把瓜子,想了想又放下拿起盒子递了过去,却见黑衣男子已经闭起了眼睛,似乎是在养神且根本没有要接过瓜子的意思。
唐砚一愣,这才意识到这大爷是要自己替他剥瓜子。
唐砚,“……”
唐砚突然想骂人,自己当少爷的这段时间里也没有想过用这种法子来折磨人,这下可好,有人来折磨自己了。
唐砚嘿嘿笑了两声,真想抓一把糊这大爷脸上,可是抓了一把瓜子看了看只能认命的剥了起来,但是养尊处优的手指修剪的干干净净,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剥了一会便觉得难受起来,看了看被染黑的手指,唐砚想起来自己吃瓜子都是直接用牙齿磕的,但给别人吃……
唐砚抬起眸子悄悄瞥了一眼,见对面的男子果然闭着眼睛,呼吸轻缓,似乎已经入定,唐砚抓起一颗瓜子偷偷咬开,果然比用手轻松许多,找到偷懒的法子,唐砚依法炮制,直到盒子里磕了一小堆瓜瓤,正暗自得意的唐砚忽然一怔,像被雷劈了一道,忽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靠,你是个男人,被个男人吃自己的口水算怎么回事,你居然还在得意!
挨了自己一巴掌的唐砚像霜打了茄子,一边懊恼自己脑子抽筋居然用牙齿给个男人嗑瓜子,一边又暗恨自己只能受制于个男人,可思来想去自己好像也只能这么窝囊,便只好认命的用手继续磕着瓜子。
瓜子磕了两堆,一堆多一堆少,一边沾着口水一边用手剥的干干净净,虽然想不明白自己故意这么做的目的,但当从入定中醒来的男人将目光在两堆瓜瓤上徘徊片刻后,终于将黑沉的目光定格在唐砚的身上。
唐砚僵着脸呵呵直笑,他都能听出来自己笑的有多么勉强,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直接承认哪个有问题都是找死,何况就是些口水,死不了人,便只能舔着脸笑道,“您看您选哪一堆?”
裴宋没有说话,缓缓伸出了手,伸出的方向正是多的那一堆,看着他慢慢伸出手指,唐砚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正暗自紧张,却见刚要挨上瓜子的手忽然一顿,唐砚不明所以的抬头一看,却见裴宋冷漠的脸色忽然露出一个笑。
那笑容极浅极淡,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唐砚却还是愣了一下,在他印象中,裴宋几乎都是露着一张形容寡淡的面容,从来都是没什么表情的,所以他也下意识的以为这男子就是这么个面瘫,可直到这一瞬他才晓得,这世上为什么有人不爱笑,因为这样风光霁月的笑哪里能给人人看到呢!
裴宋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道,“你觉得我会选中这堆?”
然后唐砚就见裴宋伸手从旁边的那小堆里捏了一颗,慢慢丢进了嘴里。
看着裴宋嘴角已经消失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唐砚忽然觉得有些微的失落。
被裴宋逗弄,唐砚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没了脾气,也不理人,只能趴在膝盖上闭眼装睡,而另一边的裴宋,将那堆瓜子一颗颗吃的干净,然后说了句修炼去了就又原地消失不见。
车厢内重新恢复宽敞,没人同他挤着也没人逼他做不喜欢的事,唐砚却忽然觉得有些无聊,看了看还剩下的那堆瓜子仁,唐砚默默叹了口气,他知道裴宋一定是回了铜镜之中,从胸口的衣服里取出铜镜,唐砚仔细观察了一番,见镜面上的裂痕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镜面背后的麒麟兽也安安静静的闭眼睡着便又放了回去。
他明白裴宋此刻一定比自己更想让铜镜恢复,最好是能立刻解开铜镜与自己的血契,但他也明白,除非找到解开的办法,否则只能这么耗着。
唐砚不想死,所以只能想尽一切办法顺着裴宋,就算在他心情好的时候被他捉弄也只能忍气吞声,可他仍旧保留着一丝自尊,自尊心让他觉得极为难堪,也只有在那人不在的时他才能觉得稍微放松一些。
外面忽然传来车轮碾压住断木的声音,但车厢内却没有任何颠簸不适,唐砚撩开帘子看去,就见自家马车一侧驶过了另一辆马车,不是沈碧玉的那辆,赶马车的是个同样短褂粗布的年轻男子,唐砚没见过,所以也并没有太过在意的重新收回了视线。
但那驾车的似乎认识唐九,冲着唐九打了声招呼便“吁”的一声甩了下鞭子呼啸而去,只留下一路飞扬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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