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官员阴阳怪气道:“哎呀,这姗姗来迟的——”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人都听了个清楚,当然也包括邱毅文,
邱毅文脸色一下就变了,心里暗自骂道:这孽子不来也就罢了,现在都过了时辰了还摆这个阵仗,不知道偷偷溜进来么?真是愚蠢至极!
不过也是有人高兴的,兰妃从邱少天进来后,脸上就浮现出了笑容,自然不乐意听到旁人如此说道。在邱少天平身后,她问道:“小天可是因何事耽搁了?”
邱少天见姨母并未动怒,这才舒了一口气,从容回到:“是的兰妃娘娘,小民并不是故意迟来祝贺,只是因为准备贺礼太过专心,不小心错过了时间。请皇上和兰妃娘娘恕罪。”
裴帝听了他的话,对他的贺礼有了几分兴趣,问道:“哦?那朕倒要看看,你的贺礼是什么?”
邱少天并不急于让小厮呈上,先提了一点要求“小民的这份贺礼必须在黑暗中才可以显露光芒,所以小民有个不情之请,请皇上准许先将这厅里的所有灯火熄灭?”
裴帝听了这要求,自然很是费解,
兰妃娘娘倒是颇感兴趣,说道“皇上,我们就看看小天,他耍的是什么把戏?”
见兰妃都同意了,裴帝自然首肯“那好,来人,把灯都熄了。”
邱少天见目的达成,先后感谢了裴帝和兰妃,又朝着身旁不远处娘亲的方向眨了下眼睛,这才退后去,俯身在小厮耳边说了几句。
没多一会,门口走进了五六个太监,但没有靠前来,只停在了那里,四名太监端着两把矮梯,剩下两名太监抬着一幅巨大的画卷,画卷还未展开。
邱少□□着四周说了一句“可以了。”
大厅灯火在瞬间全部熄灭,众人都陷入了黑暗中,一些胆子小的内眷惊呼了一下,紧紧地靠上了身边熟悉的人。
门口处又传来了些许动静,吸引众人都看了过去。瞬时,五光十色的烟火在天空处绽放,把刚刚陷入黑暗的宴厅又照了个通亮。
这烟火绽放的景象让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沉浸其中。
直到离门口处较近的一个少年出声:“大家看!这是假的烟火,是画上去的!”
百官们这才回了神,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幅烟火绽放图。
只见宽阔的门口被那副画整个得遮挡了起来,仿佛就是从天而降一般,因为室内灯光熄灭,而画卷上绘制的烟火闪闪发光,犹如绽放的模样,所以让众人忽视了画布。
“太美了!”
“对啊好漂亮啊!”
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裴帝兰妃也正抬着头看向前方的烟火,都被震撼了一下,裴帝忍不住夸到“方才还为无法欣赏烟火而感到可惜,如今这画上烟火,灿烂非凡,尤胜往昔,真是可以以假乱真呐!”
这下更是一呼百应,纷纷夸到“是啊是啊!”“好!好!”
兰妃震撼的同时也十分感动,眼中都不自觉地含上了水雾,她看向台下的青年:“真不愧是本宫的好侄儿,本宫今年才又能赏得这绝美的烟火。只不过本宫还有一点不解,你是怎知今日会需要这么一幅烟火图?又是怎么画出这样一幅图来的?”
邱少天早就在等着答复了:“回娘娘的话,并非小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是小民早在月前就已经从风水大师那里得知,娘娘寿辰这几日定会有一场大雨。
娘娘每年寿辰都会欣赏烟火,想来是十分喜爱的,虽然并没有确定是否会在娘娘寿辰当天降雨,但是小民不想因为降雨的事影响到娘娘的心情,所以就着手准备起了这幅璀璨烟火图。
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所以画卷不能过小,小民准备了很长时间,还好堪堪赶上了。
而烟火是选用的金粉银粉磷粉三种粉墨绘制而成,不同的粉墨给人的光感度是不一样的,这就营造出了烟火五光十色的感觉。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材料,昨夜小民特地选了子时出门便是去寻找这最为关键的——萤火虫。
萤火虫可以让烟火图呈现一种一直在绽放的视觉,并且它的光就像一个引子,可以一下点亮其他三种粉末,让它们都大放光彩。
这样也就画成了这幅灿烂璀璨的烟火贺寿图,以假乱真!”
四周皆响起了叫好声,这时不知是哪家小姐说道:“真正的烟火只是瞬间的灿烂,而这画上的烟火却是永远的绽放,比真的更好啊!”
邱少天含笑致谢,灵机一动又行礼说道:“这灿烂绽放的烟火图就好比是兰妃娘娘的风姿一般,永不熄灭!”
裴帝不禁鼓起了掌“说得好!皎如玉树,才情过人,此子定非池中物啊!少天,你对做官是否感兴趣?今天兰妃能有如此兴致,多亏了你的孝心,所以必要大赏一番,你看是否有看中的职位,朕今日就许你了。”
话音刚落,台下就站出了一人,正是邱少天之父邱毅文。
邱毅文先是行了大礼,才答复道“多谢皇上厚赐,小民惶恐,只是小儿年纪尚浅,怕是没有能力担此大任。虽然今天是博得了皇上兰妃娘娘的喜爱,但他也是坏了规矩,迟迟才来。如此不知礼节不懂规矩,随意散漫至极,本该是要罚的。承蒙皇上如此厚爱,小民一家永记于心,还请皇上准许小儿自凭本事参加考试来谋求官位!”
邱少天自然也跟着行礼。他还没有游戏够人间,怎么可能给自己上枷锁,听说做官有早朝要谨言慎行,麻烦至极,还不如在莺燕楼来的随性自得。
裴帝见此也不勉强了,不过还是许了金箔绸缎美酒之类的赏赐。
宴会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了,兰妃向裴帝请了辞:“皇上,臣妾今日饮了不少,已经倍感疲惫,再加上多日未见到妹妹,想与她单独叙叙旧,还望皇上准许。”
皇宫门外,百官都各自打道回府,只留下一辆马车迟迟不动。
这正是邱家的马车,此时马车内邱家父子正在坐等陆之乔会亲结束。
难得的独处时间,邱毅文自然不会放过,他看着邱少天散漫的坐姿不满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坐没坐资,不像话!给我坐好了!”
邱少天早就猜到他会数落一番自己,可惜没有偷溜得掉,只能在这乖乖听着了,但是还是免不了一声抱怨“爹啊,我刚刚应付了那么久,您就让我休息会呗。”
邱毅文见他不知悔改,气上心头:“你还知道我是你爹,送贺寿图这么大的事也不知会我和你娘一声!你知道今天皇宫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么?还好这贺寿图没出什么问题,这要是出了问题再加上你在寿辰上迟到,明日早朝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官员会参你一本!”
邱少天连忙端正了坐姿,他爹真动怒了,这时候不服服软,得吃苦头。
他连忙虚心认错:“这次不是时间紧急么,下次,下次我一定先告知您和娘亲再做决定。再说不是有您嘛,刚刚您的一番话已经把我的过错揭过了,不会再有什么事了,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邱毅文哼了一声,又忍不住心软了,不再斥责,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你也不要怨我把皇上的赏赐拒了,今日你的画作获得了满堂喝彩,皇上也只是顺应之为,你也不要因此过于傲慢自得。往后这种过于张扬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做事应当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我相信你只要少在那些不入流的场所混迹,少与不入流的人结交,多研读书本,也能自己考上个一官半职的。”
这些话邱少天都听得耳朵里起茧子了:“我又无心从官,我觉得做生意挺有意思的,我以后和您学习经商之道呗!”
“混账!你这样能有什么出息?身为男子不想着考举功名,整天游戏玩乐!爹不是读书的料,你难道也不是么?你娘满腹经纶能文能武知书达理,你就不能学点她的好?哪怕半分也成!唉——”邱毅文真的恨铁不成钢。
说得邱少天无法反驳,只好腹诽不断:老古董。
邱毅文又暗自念叨了几句,突然想起什么,又对着邱少天说道:“我看这样不行,你成天只想着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年纪轻轻就在那种地方谈情说爱不务正业的,前程渺茫。”
刚听到这里,邱少天就感到不妙,果真又听到了下文,
“我有位老友在离京城不远的云奚县任教书先生,云奚县里有个有名的书院,每年教出许多秀才举人,因此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我看你反正现下也闲来无事,不如选个好天气就出发去那里吧。明日我就给老友书信一封,托他帮你留个一席之地。”
邱少天被这个突发事件惊得眼睛都不眨了,忙哀求道:“不要了吧,我还在咱们京城的书院读书呢,突然退学不太好吧。而且那个叫云什么县?一听就是什么穷乡僻壤,吃穿用度肯定跟不上,您舍得嘛?再说就算您舍得,娘亲呢?”
邱毅文坚定了这个决定,自然什么也说不动他:“这些我刚刚都想过了,你现在这个书院别提了,管制太松了,你自己说说,上一次你去书院是几天前的事了?至于其他,我会在云奚县给你置办个小院,再配个照顾你吃住的小厮和书童,你大可不必挤在书院里吃住。我和你娘亲隔段时间会去看你一次。”
邱少天看他爹这都计划满满的了,无奈地仰头长叹:“娘亲,我想你了,你快回来吧!”
后宫深院,景仁宫内,陆之乔见兰妃一直看着手里的佛珠,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皇上送你这佛珠可有什么深意?”
兰妃缓缓将佛珠放回了盒内,关了起来,深深叹了口气才回到:“希望不是我想的。不说这个了,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陆之乔见她仍然忧心忡忡的样子,也不忍说更多,先安慰道:“姐姐还需多放宽心,如今局势稳定,我和毅文也挺好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这心情是会影响到身体的。”
兰妃这才舒缓了神情,浅笑着看向对方:“你说的我自然明白,其实到了这个年纪,我也看开了很多,往事就随它去吧。不过要是小天能多来看看我,就更不错了,今天这孩子真的是有心了。”
陆之乔见此才放下心来,听到兰妃如此说道有些无奈:“小天毕竟长大了,也不好随意进出后宫了。他也时常想念你这个姨母,所以难得见一次才会如此用心。”
自从进了后宫就相当于与亲人几乎断了联系,兰妃早已习惯,但是她转念一想,要是邱少天能有了个一官半职的,也能多点见面的机会,于是把她的想法告诉了陆之乔。
陆之乔也赞同,不过有些为难:“姐姐,我和毅文的想法一样,小天可以做官,但是不能靠赏赐,这样会存在隐患,而且于你不利。靠他自己本事吧,小天人聪明,只要愿意读书,也是有机会的。这次我回去后也会好好督促他的。”通过这个事由,陆之乔也旁敲侧击提点了小天的事,兰妃是个聪明人,自然一点就通。
在出皇宫的路上,陆之乔也仔细想了下邱少天的求仕之路,觉得十分可行。她见兰妃如今心思沉重的样子,还是没有个贴己之人可以多多为她排忧。若是小天做了官,也能多照应到姐姐,之前受了姐姐太多的照拂,也该多为姐姐着想了。
而另一边还在苦等着娘亲为他解围的邱少天,熟不知他娘亲也在无形中自动与他爹站在了一个阵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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