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苏学姐。”
“嗯？”
“请问……你的全名叫什么？”
苏雁梨回答得很爽快：“我叫苏雁梨，大雁的雁，梨子的梨。哎都认识几天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大名？”这孩子也太自闭了吧？都不和同学交流的吗？
齐殊注意到尹清晏的脸色整个都变了，甚至往后倒退了一步。
“晏哥，你刚转学来，应该不认识大佬吧。她虽然是个女生，但是在智才已经被封神了。”齐殊没多想，只当尹清晏被苏雁梨惊人的身手吓到了，赶紧上来介绍，“不过你一定听说过苏氏武馆，很有名的那个，大佬家开的。”
听到“苏氏武馆”，尹清晏瞬间攥紧了拳头。
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苏雁梨。
目光灼热得像是要在她脸上烧出洞来。
是她。
是师姐。
这样的身手，这样的性格，偏偏还姓苏。
他应该早一点认出来的。
如果再把记忆的指针往前拨一点，回到十岁那一年——
小时候，尹清晏经常跟别的小孩打架。
只要妹妹一出现在小区里，就会有别的小孩跑过来打她，骂她，欺负她，说她脑子有毛病，是不正常的人。
尹清晏也经常被那些小孩欺负，他们叫他“傻子的哥哥”，说他“长得像小姑娘”，“娘唧唧的”。
为此，打架对于尹清晏而言，已经成为家常便饭。
妹妹患有唐氏综合征，智力发育迟缓，理解能力也很差。
可她很乖，喜欢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从来都不会大吵大闹或者摔东西，生气的时候会蜷缩成一团，开心的时候会笑。
尹清晏逗她的时候，她还会哼哼，亲亲哥哥的脸。
爸爸妈妈都不想看到妹妹，一提到妹妹，他们就会吵架和摔东西。
他们说妹妹是个傻子，是个脑残，说看到她就会心烦，把妹妹扔给了佣人。
可佣人也讨厌妹妹，尹清晏亲眼撞见过，佣人背着父母悄悄掐妹妹的腿，妹妹疼得直哼哼，却一滴眼泪都不敢流。
尹清晏知道，妹妹不是傻，她什么都懂，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
再长大一点后，他开始学着自己照顾妹妹。
可尹清晏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孩，难免有照顾不周的时候。
那一次，他带妹妹到公园散步，还给妹妹买了气球和棉花糖。
妹妹玩得很开心，拽着气球跑得像一阵风，在公园的玩具器材旁边跑来跑去。
尹清晏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等着妹妹玩累。
可没过多久，他突然听到妹妹大哭的声音。
尹清晏猛地从秋千上跳下来，顺着声源处找去，等找到妹妹时，整颗心都被揪住了。
他看见妹妹坐在地上，出门前梳得漂漂亮亮的小辫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被磕破皮的膝盖还在往外渗血，棉花糖掉在地上，沾上了灰尘。
几个大孩子站在妹妹面前，其中带头的那个男孩手里还拿着尹清晏买给妹妹的气球，几个人推搡着，大声嘲笑着妹妹。
“傻子！她是个傻子！我第一次看见真的傻子！”
“傻子还打扮得那么漂亮？哈哈！脑子有问题就不要出来玩，乖乖待在家就好了！”
“喂，脑残，这个气球你别要了，给我玩吧。”
尹清晏只觉得头昏脑涨，他握紧拳头，一言不发地冲上去和他们扭打起来。
那些大孩子看起来比尹清晏大好几岁，人多势众，尹清晏即便凶红了眼，也只剩下被他们摁在地上的份。
“你有毛病啊！怎么突然冲上来打人！”
“你们为什么欺负我妹妹！”尹清晏被他们按在地上，脸贴着硬邦邦的水泥地，扯着嗓子大吼。
“你是这傻子的哥哥？”为首的男孩声音惊讶，“这傻子还有哥哥啊！那你是不是也是个脑残啊？”
“哈哈哈哈！”周围的孩子们大笑起来。
尹清晏的眼中灌满了愤怒的泪水。
他强忍着泪，咬牙切齿：“放开我！”
妹妹已经被吓傻了，呆坐在地上，目无焦距，一动不动。
突然，一声爆喝从不远处响起：“你们这些小鬼在干吗？！”
一群小屁孩回过头，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孩正杀气腾腾地朝这边走来，刚才那一声爆喝就是她发出来的。
“干吗？关你屁事！”为首的大孩子冲她喊，“你才是小鬼！我们可比你大！”
“怎么不关我的事？”女孩在他们中间站定，皱着眉看了一眼地上的尹清晏和妹妹。
一群大孩子们将她团团围住，有人指着她说：“怪事！你谁啊？你要帮这对傻子兄妹出头吗？”
女孩明明和他差不多大，可表情却很镇定，好像经历过很多大场面似的：“对啊。”
等尹清晏回过神来，她已经操起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棍子，往那些大孩子身上抡。
“啊——！打人啦！”大孩子们没想到她真的打人，尖叫哭闹着闪躲，“救命！救命啊！”
有人试图反抗，却被她抡着棍子追得满地跑。
没几分钟，那些大孩子都跑得无影无踪。
坐在地上的尹清晏震惊地看着女孩扔掉手中的棍子，向他们走来。
尹清晏下意识地护紧了怀里的妹妹，警惕地看着她。
“别怕，见义勇为是我们习武之人应该做的。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们，直接报我大名。”女孩在他们面前停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大大咧咧地冲他们笑着一抱拳，“苏雁梨，道上都叫我栖梧路小霸王。”
尹清晏正想说什么，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男孩急匆匆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喊：“师姐快跑！师父回来了！他没在道馆看见你，拎了棍子出来找你呢！”
“什么？！”女孩脸色一变，转身拔腿就跑。
速度之快，令人望尘莫及。
“师姐！师姐！你等等我……”身穿白色练功服的男孩追了上去。
尹清晏望着女孩消失的背影，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口里还含着一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谢谢。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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