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夏最近正沉迷网络不可自拔。
乔音回到家时,简夏正在掐着鼻子做化妆品试用的直播。
仗着自己五官底子好,身材好,她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大汉体质,录录视频做做直播,介绍介绍化妆品,直播一下留学生活,混的风生水起,收割了数万的粉丝。
每当听到简夏在屋里乒铃乓啷地弄出各种声响时,她都有种回到家的鲜活感。
乔音回到自己房间,倒在床上,以臂掩目,隔绝了简夏的探究和八卦。
“你这个哥哥对你倒是挺好的,来就来吧,还给你专门带了礼物,不过怎么是一枚胸针啊?这定制款吧?路总大手笔啊,家里有矿吧?安安?安安?”
简夏的声音忽近忽远,边卸妆洗脸,边和她说话。
瞄了一眼,一朵枚红色宝石镶成的花形胸针,红的纯粹,烈焰一般。
脑子里想着别的事,她没心情关注礼物。
“他们家向来礼数周到,不喜欢空着手到访吧?说是提前预祝我顺利毕业。”
安安是她的小名。哥哥是平平,她是安安,奶奶起的,老一辈人对儿孙最朴素的希冀。
本是亲近的人这么叫,到了16岁,她向所有人介绍自己都说她是乔安安,倒叫人时常忘了她的本名乔音。
身边突然趴下来个人:“今天看你那猥琐样儿,我还担心你这哥哥会把你直接拎回去。”
乔音把手拿开,坐了起来,气呼呼地叉腰:“我猥琐?我哪里猥琐了?我分明就是迷倒万千少男的小仙女本仙。”
“后悔没把你对着路修的谄媚讨好样儿给你录下来。”说罢戳了戳她的额头,学着她晚上的假笑,“啊呵呵呵呵,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啊呵呵呵呵,应该等着我去接你呢,啊呵呵呵呵,都是我朋友。”
简夏总是有一秒把人情绪闹没了的本事。
乔音涨红了脸,拍着简夏的胳膊笑,“我哪有那么假,这都不是我原话。”
“你就是那么假!”
“并没有!”
“还不承认,我告诉你,就连你妈来你都没装得这么乖,简直就是耗子见了猫。”简夏又学了学乔音标志性的假笑,叹了口气,“妹子,没人真的能把你捆回去,你亲爸也不行,除非你愿意。怕一个男人怕得本性节操掉一地,你也太给咱广大女性同胞丢人了。”
乔音憋着笑,还要逞口舌之强:“我有这么怂吗?我那是怕他冷场知道吗?我路修哥往哪儿一站,以他为中心五米内都能尬成冰块。”
简夏也笑得不行:“恩,你不怂,不怂还拽拽裤子拉拉领子,你以为你见着你爸了呀?你那哥人不是冷,明显就是不爱说话,你还非嘚啵嘚啵地拉着他说个不停,估计人家心里都得嘀咕,什么时候自家妹子改学脱口秀了。”
“噗噗噗。”乔音笑得前俯后仰起来。
“可怜的是钟令扬,分明还没告白呢,怎么就见上家长了?立刻一脸懵地开始表演低眉顺眼的妹夫。”
钟令扬已经研究生毕业了,还是圈内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在大学时,就已经举办了两次个人展,拿过几个奖,又得到主流媒体的报道,大师前辈的首肯,注定是前途无量了 。
就是没有这些,他极好的样貌,不俗的谈吐,也足够吸引一众小迷妹。
不久前学校的毕业设计展,乔音去给相熟的朋友捧场,玩得无亦乐乎时,碰到了来为杂志报道做摄影的钟令扬。几乎是在相互介绍没几句后,钟令扬就主动加了她的联系方式。
乔音倒是没犹豫就和他加了好友,钟令扬擅长抓拍,光线、构图都很有个人风格,他抓拍了乔音照片被乔音臭美地上传到了网上,连微信朋友圈的背景图也摆上了。
被大家看到时一直狂点赞,他哥还酸溜溜说她长相不够,问她哪里请的摄影师还附赠给她P照片,在知道是她朋友给抓拍的后,乔沐的另一个基友甚至直接问能把她拍得这么传神,摄影师是不是她的爱慕者,令她自信心一度爆棚。
一来二往,俩人也算是挺谈得来的朋友。
“什么妹夫,夏夏,你敢不敢不胡说?”乔音好不容易缓下来,纠正道:“我和他不是男女朋友 。”
简夏一直想要给她介绍对象,多半是她在英国的当地朋友。乔音是想留在这边工作的,找个留学生太不稳定。
简夏发现钟令扬对乔音有意思时,还是举手赞成。
“你俩这是小学生谈恋爱?分明互相都觉得对方不错,还等什么?”
乔音揉了揉额头,“我们俩现在顶多是在相互了解阶段的朋友。”
“呵,还相互认识阶段,等分了手是不是还得说回到朋友的位置相处?”
乔音已经笑得脱力,趴在床上随意地翻起书来。
“还是你家人不同意你找个摄影师的男朋友?”简夏问道,乔音的家庭确实也不会容许她随便找对象,但毕竟隔着这么远,要管其实也未必管得到。
乔音摇摇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课业紧从来不是耽误大学生谈恋爱的问题。向她告白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这么些年下来,愣是没有遇到过让她朝男女方面感觉的人,将自己生生拖成了母胎solo。
乔音将自己交不到男朋友的原因归结于她的哥哥乔沐。
乔沐完美地继承了来自父母的优良基因,样貌能单挑国内娱乐圈一众小鲜肉老腊肉,天资出众,一毕业就回到国内展现了事业才能,说得上是内外兼修。
珠玉在前,再加上乔沐循循善诱,自小就催眠她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导致身边再优秀的人都觉得乏善可陈,始终无法将对方当成一个与她性别完全迥异的异性。
她摇了摇头,“好像,感觉不对吧。”
*
说是要招待路修,但等她想起这个人的存在,还是在凌晨四点的工作室里。
虽然学期还未过半,但平素的这个时间,不睡觉纯属正常。不睡觉的人呢,不是在工作室埋头苦干,在玩命跟软件死磕,就是疯狂查资料,永不停止地画图。
建筑学的学生,多半时间都是在工作室中度过,更不要说她这最后一年研究生,学院大楼才是她的家。回家也就是洗个澡,躺一躺尸,但如果哪一天睡觉超过8个小时的,都要为自己感到羞愧。
有位教授曾经说了一句:“在女朋友和建筑中你选哪一个?”,直被奉为建筑学专业学生的名言。
没有什么形象的穷讲究,很多累极的人已经以歪七扭八的别扭姿势入睡了,也有一小撮人累极后以接近癫狂的状态在自嗨,乔音就是其中之一。累是累的,但是睡不着觉,几个同学干脆买了外卖苦中作乐。
怀疑人生这样的事,不是每个人终将经历的事,而是每天的必经之路,并且有可能终生与之为伴。
他们这个组,有她和其他两个中国人,其他的有一半都来自不同国家,因此聊想法的时候天马行空,但到了落实的时候多种文化底蕴的交汇又变成需要相互理解包容,这样广域的交流,也给所有人都带来极大强度的磨炼。
“Ann,听说你在和钟令扬在交往?”法国籍同学LEO突然问道。
钟令扬最近在和他们合作一组建筑创意的作品,用软件将拍摄好的建筑画面分解渲染,要呈现出非正常视角下的城市景观,这组照片会用在彼此的作品里。
也因此,和她的同学接触较为频繁。
倏地被同学八卦,乔音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钟令扬的圈子和她同组的曾明有些重叠,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沉迷于音乐和可乐的肥宅居然还热衷于八卦。
她摆摆手解释道:“没有,我们只是一起去听了场音乐会。”
她一直没有交往对象,大家是知道的,他们觉得中国女孩里,有些是比较害羞的。直到相处久了,才发现乔音倒不是害羞,相反,她格外有主见,甚至有时近乎执拗,这在一起做项目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甚至逼得一向沉稳的同学抓着头想骂人。甚至面对他们组的导师,以严苛著称的业界大佬弗兰克,乔音都比男同学更能刚得住。
她说没有,那大概就约莫是没有了。
不过,大概是钟令扬在圈子里算是小有人气的佼佼者,同学很不解,“这样的人都不喜欢,你到底想找个怎么样的男朋友,我给你介绍。”
她脑子早就转速下降,随意应和着:“我?我想找个很高、很帅,忠于感情的人,当然,最重要的是能理解我的工作。”
最后这一项,大家都笑起来。
看看他们此刻的样子,头发不扎,胡子不剃,浑身都是污渍,双眼凹陷。未来的领奖台上的建筑大师是不可能了,天桥下的流浪汉倒是有几分相象。
为了查资料,绘图,作作品,开研讨会,上课,评图,常常就是连轴转,睡觉时间都得满打满算,交男朋友的时间是有,能被对方理解就比较难了。
在黎明时分迟钝了半拍的神经突然接上线,由钟令扬引发的关于一起去听音乐会的联想终于拓展到了两天前她信誓旦旦会照顾好的路修。
从把他送回酒店至今,已经三十多个小时过去了。
完了!
她拿起手机,看到了自己昨天下午和他的信息,写着忙完后带他去吃饭,他回了个“好”。
想起他可怜兮兮蹲在酒店没人领吃饭的孤独老人样,她突然很庆幸自己没有养宠物的爱好,人还能自己照顾自己,宠物被关在家里没饭吃,怕是得活活饿死。
*
天刚刚放亮,门铃便响了起来。
路修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入眼便是叼着一大瓶肥宅快乐水的乔音。
她伸手给他递过去一袋外卖,看了看依稀透了薄光的窗户:“给你的,早餐?”
她套着一件灰色卫衣,袖口上沾着明显的污渍,一头短发胡乱飞着,满眼的红血丝,显然是熬夜。
“怎么不回去先休息一下再来?”
路修接过,迎她入门。
乔音小心眼地在心里分析着,这话里有没有怪她的意味。
“对不起,我实在太忙了,一忙就忘了答应我妈要好好照顾你的事,你看,我这一忙完,就马不停蹄地来找你了。”
乔音觉得自己有当负心汉的潜质,在外沾花惹草后,想起小情人,回来哄一哄。她这话术和电视剧演的简直如出一辙,逗乐了她自己。
或许她的说辞确有几分不正经的歧义,路修嘴角牵起,也笑了笑。
乔音是有私心的,她本来已经累极,是想回家洗个澡,再睡上两三个小时养足精神去上课。但一想睡醒之后忽略他的时间就从一天变成两天,罪加一等,不若现在蓬头垢脸地来负荆请罪,看在她可怜兮兮的份上,路修也许就不跟她计较了。
“课业这么忙吗?”他坐到沙发上,语气很缓和,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关心。
不错,看来没不高兴。
她最是会打蛇随棍上,立刻坐到他旁边,皱起了嘴,鼓着腮帮子,用力地点点头,眼里尽是委屈,“唔。看看我这干涸苍白的脸,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了。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是真的差不多住在工作室了。”
这一招对付她妈不行,但对付她爸爸和乔沐,百战不殆。
但路修毕竟不是她哥,猛地被她这么一顿撒娇,饶是面上还挂着笑,耳尖却意外地红了。
他站起身,望向她手中的可乐说道:“再忙也要顾着身体,你吃这个怎么行,我让酒店送点热的牛奶什么的过来吧?”
“嗯。”
她虽然不饿了,但是累得慌,一时间也挪不动腿,就随他去了。
见他完全没有生气,乔音心里一松,立刻哈欠连连,头倒在沙发扶手上准备打个盹儿。
眼睛一闭上,就陷入睡眠。
她像是没睡着,似是看到了,又像是梦到,路修在房间里走动着,打电话叫了早餐,又去取来一床薄毯盖在她身上,还细心地将窗帘关上,灯调暗。
她在梦里还在想,路修要是有个妹妹,一定也能照顾得很细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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