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泽哥哥

    向希回病房打包东西。手机震动，有一条新微信消息提醒：【出来吧，我在东门等你。】

    她挑眉，言泽来接她出院了。

    没有人管她是死是活，她以为那天晚上言泽答应不担心了，回去之后也不会再操心她的事，结果几天下来每天都有他远程安排的五星级美食外送上门。好吃好喝到她都不清楚自己是在住院还是在度假。

    向希穿着白蓝连帽卫衣，她把拉链拉到底挡住大半张脸，戴好帽子，捣腾到只露出一双眼睛。装备齐全后，心满意足背着包，鬼鬼祟祟溜到医院后门。言泽的车很好找，迈巴赫82s，2000多万的加长版豪华轿车，全国也不过10辆。

    言泽已经看见了车窗外探头探脑的向希，嘱咐司机开门。

    向希从善如流地爬上车，饶是解锁了这车的型号，再次见到自动双开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咋舌，等她爬上后座，又动着自己的小“狗鼻子”四处闻了起来。

    言泽也跟着她的动作低头闻了闻：“有什么怪味吗？”

    “没有没有，”向希摇头，在他不解的眼神中真诚说道：“我单纯想多感受一下人民币的味道。”

    言泽：“……”

    她是皮完了，跟言泽对视一眼，先发为主地问他：“你怎么还没有去H市？”

    车里空间很大，可以再塞进一个女团，前后舱是隔开的，只剩下两个人，向希还是有点紧张。

    “一会的飞机。”言泽不多解释：“我先送你回酒店。”

    向希眨眨眼睛，坚决否定：“别送我了，赶不上飞机就麻烦了，我先送你到机场，然后自己溜达回去吧。”

    剧组定的酒店人多眼杂，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拍到到她从豪车下来，不知道第二天又要出什么不靠谱的新闻。

    她话音一落，就见言泽的眼神奇异了起来，正当不安的时候，就见言泽好笑地说：“你以前可从来没说过要送我。”

    “……”向希纠结起来，那以前对他是有多坏啊……

    言泽注意到她的纠结，换了个话题问：“剧组明天开工？”

    向希自然说是。

    他点头，“明天车欣会去剧组找你，你们谈谈吧。”

    又说：“你一直缺个助理，我会帮你找一个。”

    车欣？他说得轻描淡写，向希却知道背后他一定做了不少工作，她这么作的艺人，谁都不愿意要，他还说服了车欣？看着言泽璀璨的笑眼，向希心情愈发沉重。

    对原主闯的祸，留下的烂摊子，她都可以接受和解决，唯独原主收到的好心和善意，做不到心安理得。

    尤其是……言泽。

    向家跟言家，曾经是一个别墅区门对门的邻居。

    言泽和“向希”从穿开裆裤就一块玩，是称得上青梅竹马的存在。

    他是她的，“阿泽哥哥”。

    中学的时候，言泽妈妈去世，言家忽然把言泽送出了国，并且迅速地搬出了他们小区。取而代之的是韩家的到来。

    “向希”满世界也找不到言泽，搬来的韩彦渐渐成了她的新的精神支柱，尽管后者对她的态度截然不同。

    再重逢那天，在宴会上，“向希”看不惯孟芊芊和韩彦在一起，私下想给孟芊芊一点教训。

    韩彦自然是见不得他的小学妹受欺负，粗暴地推开了“向希”，放任她随着惯性推倒了身后的红酒塔，被浇了一身的狼藉。放在原文里是大快人心的场面。

    可是韩彦没有看见，或许看见了也不打算管的，留下被淋得语无伦次的向希蹲在一地红酒和玻璃碎片中，看着影影绰绰的人，迈不动也走不开。瑟缩的她像是被原地囚禁，耳边都是聒聒噪噪的嘲笑。

    而言泽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或许没有那么及时，但一定是救命稻草一样地到来了。

    满世界的喧嚣突然停息，人们让出一条通道，让这个男人如天神般降临。

    他没有任何迟疑地径直走到“向希”身边，把他干净的礼服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轻轻安慰：“别怕，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他来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向希”睁着水雾弥漫的一双眼看他，分明是分别了快十年，见到的好像还是那个昨天还在一起玩橡皮泥的阿泽哥哥。

    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流了满脸——她的阿泽哥哥回来了，可是为什么才回来呀，她已经变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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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希想想就替原主和自己惭愧：“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

    “不要这样，”言泽看她把头埋得低低的像只鸵鸟，只是好笑，声音依旧温柔：“我会不习惯。”

    他不放心向希一个人回去，到最后也没让她送，在离酒店还有两个街区距离的时候放她下了车，还塞给她一张黑卡在剧组备用。

    大丑橘在禹城狠狠浪过，爽完就拍拍屁股走了，就是不知刮倒多少行道树又刮跑多少厂棚，街道上到处堆着了塑料垃圾和玻璃碎片，用满目疮痍来形容毫不为过。

    唯一一点好处是留下了入夏以来前所未有的清凉天气。

    风一停，剧组也开工了。

    向希手上拎满了大包小包，天蒙蒙亮就早早地回到了片场，看到的很是一番忙碌景象：导演跟副导演在争执些什么，灯光师在安装反光板，布景师在忙着调整现场……而她站在场地中间，工作人员不断从她身边路过，所有人都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

    向希来不及泄气，举着手里的食品袋，兴致冲冲宣布：“我给大家带了点好吃的。”她用了言泽给的黑卡，那张卡是打定主意再穷也不刷的，除非是面临sss级紧急事件，比方说给剧组同事买炸鸡的时候。

    依然没有人看见她。

    似乎也没有人听见。

    向希像是被人施了隐形魔法。

    只有两个工作人员“察觉”向希回来了。他们抬着长桌路过她的身边，皱着眉冲她大喊大叫：“让一下。”

    向希乖巧地让开，没有因为被人吼而发火，脸上仍带着谦逊（实则自嘲）的笑主动走到导演身边说道：“朱导，我回来了。”

    朱导演再也没法装作不知情，“嗯”了一声之后表示听见，看她还愣着，不耐烦地挥手：“快把你的东西放下，化妆准备去。”这尊瘟神又回来了，不知道还要给剧组拖多久的后腿，他一下子没了好心情。

    剧组在法院取的景，化妆室设置在一楼侧厅。

    向希听话地认着门牌摸到化妆室，不动声色地环视这阶梯教室大小的化妆室，这是她第一次能这么光明正大坐在宽敞明亮的化妆室里，以前都是跟其他龙套演员挤在角落的地垫上排队。心里还有忐忑，但她很珍惜。

    然后她把大包小包放到一个空置的红木桌上，就安静地坐到椅子里，翻出剧本温习台词。

    “病好了哦？”

    向希闻言抬头，看到一个短发女生c位登场，身后跟着可能是助理连服好大一串人。该女生留着长到脖子的短发，为了凸显少女感中间做了空气烫，很漂亮的造型。应该是这部剧里女主角的扮演者朴彩。

    众人看到朴彩和向希在不到半米的距离里，都做好了看好戏的打算，这两人向来不对付，朴彩看不惯向希一有空就黏着韩彦败坏风纪，向希则怕了朴彩冷嘲热讽，几乎见了就要绕道走。

    “是呀。”向希笑着回答朴彩。

    众人：……向希这是哪来的胆量？

    朴彩倒是不像其他不想装没看见的工作人员，落座时目光仍然毫不避讳地对着向希扫射，“我说，你男朋友都没有掏钱给你请个助理吗？”

    向希张嘴想说没有男朋友，反应过来自己对媒体撒的谎不能暴露，于是很耐心地解释：“男朋友不管我剧组的事，助理的话等忙不过来我会请的。”

    朴彩也是没想到几天不见向希有勇气顶嘴了，毕竟拍戏的时候被她骂过几次蠢货之后向希看到她就缩着脖子，总是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看得她手痒痒。

    所有人都知道朴彩的言外之意，向希这种迈出校园没两步毫无名气的小演员能进这种制作级别的剧组，除了背后有人在捧没别的可能了。

    男朋友？说的就是背后那个出钱的，已经是好听的说法了。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是门儿清的，其实都对向希感到鄙视。演技不行咖位太低就态度好点多学习啊，不知道走了厉害的后门，进了这么大的剧组当了女二号也不知道珍惜，连努力的态度都没有。看她现在除了一张好看的脸还剩下什么？这种女演员他们嘴上不说，心里是真看不起。

    谁不知道向希进组是追星来的，进组之后成天绑着韩彦一起上热搜，他们都烦不胜烦了。朴彩训向希的时候，没一个不叫好的。

    “还是让他给你请个吧，”朴彩面对向希的好脾气并不领情，看着镜子头也不回地说：“不然就你那成天上医院的小身板，滚蛋的时候都没人帮忙拎行李。”

    她就是来讽刺向希的，一句话都不带客气，这话让忍者神龟听到估计都该掀桌了。其他人听在耳里都有点尴尬，不知道一会揪头发打起来他们能不能躲得开。

    向希没打算动手。她回剧组来，没想过惹事，但是她也没想过要凭空忍受别人的讽刺，于是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回复道：“没关系的，等拍完戏我蹭小彩姐姐的车，一块滚就好。”

    她很好看地笑出八颗牙齿，看起来极其真诚。

    这话一出大家都愣了。表面上没有人关心她们的暗中交锋，实际上都在听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听到向希厚脸皮的解释，饮水机旁朴彩的助理齐云甚至一口水喷在了地上。向希这小姑娘这么有趣的吗？一句话又表决心又保骨气，一句卖萌轻松将朴彩的尖酸刻薄化为无形。

    “……”朴彩本人听了，脸色万花筒般不停变换，最后停留在一个嗤笑的表情上。向希不气也不恼的回答堵得她顺不过来气儿，再说什么都不占上风，好半天只是从嘴里蹦出一句狠狠的“你想得美”，就转过头去不跟向希说话了。

    向希也没有多当回事，回剧组就没指望大家会给自己多好的脸色，目前而言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她平静地坐在椅子里，等待造型师来给自己整理头发和化妆，脑子里想的还是一会的几场戏。

    今天她是肯定要好好表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