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日子说久不久,仿佛只是一眨眼,我就满了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前一天,三个公司同事带我去酒吧,我也安抚自己叶雅再不会回我身边,不想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我告诉自己我要改变,我要走出叶雅给我的噩梦,我要过得比他要幸福,我要交个男朋友,和一个愿意疼我爱我的男人牵手走下去。
生日那晚四个人在各自家中一边微信视频一边认真撸妆,我在其他三人的建议下烫了今年流行的羊毛卷,同时画了个女王感十足的妆面,衰败城市大地色眼影和NARS Deep Throat腮红再涂上Dior 999哑光口红,眼线、阴影、高光、睫毛一一不落,最后装上一件黑色吊带衫和深灰牛仔辣裤,登上一双黑色马丁靴拿了件黑色长风衣准备和她们汇合。
没穿上她们为我选的那条黑色连衣短裙她们表示很是不能理解,我告诉她们我想改变,可她们能想到我的改变是把自己变得如此中性,即使我依旧是长发。
在我抛弃下我往年那些粉蓝淑女的着装后,我也没能变得女人,终于在这一天,我还是丢下裙子,在我真的准备抛弃过往那可怜的自己后,我终于全然一新,即使我没能让大家满意。不过没关系,过年那些年我连让叶雅满意都达不到如今我又还需担心谁对我不满意呢?
四人于晚十点相会在酒吧一条街,溜达了会,我们推门进到最热闹那家酒吧,方一推门就有小哥带我们去下方小桌,因为穷,我们没有选卡座,四人坐在小桌前各点酒后,我有些紧张地随意点了杯不记得何名的鸡尾酒,音乐声中众人聚在舞台晃动身体,五光十色灯光下我不由得也随音乐节拍动着,最后我们四人也一齐冲进人群一同晃动。
电视剧里只要去酒吧的女生,稍有姿色总会被人勾搭,也许今日我穿得格外中性,也许我平胸并未让人察出女人味,我们四人一连玩到凌晨三点我也并未被人搭话。
对此,我感到很是生气。
三点半,我和张依秋互相撑着对方晃悠走出酒吧,拨了拨被夜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我打了个喷嚏,挥手要拦远方驶来那辆出租车,张依秋今晚喝得太多,整个人比我还晕,若非有我,指不定今晚会和哪个不认识的男人一块去酒店。
我伸手拦着,那辆越来越近的出租车扬起一声短促喇叭,车速未减,听见这声我仰头眯眼晕乎乎朝那车望了一眼,随后识趣后退两步,拖着身侧这个女人静心等下一辆无人搭乘的出租车,恰好张依秋干呕几声,随后,我被她用力推开,她往前快步走了几步,扶着不远处的电线杆吐出一堆酒水,我只好从搭在手弯的风衣外套口袋中寻找纸巾,也晃悠悠走到她身侧替她拍背。
许是那股胃酸的酸味影响了我,没过几秒,我居然也和她一块吐出些酒水,待我二人吐了好些,又一齐站在马路边拦车。
等了约二十来分钟,我们迟迟没能拦到车,不仅是她,连我也疲累不堪,瞌睡让我几欲睡倒在马路,被他们拦了辆车后,张依秋终于忍受不了,直接拦在马路中央,晚风将她那条红色衩腿长腿吹扬起来,一双玉白长腿半隐半现,马路边几个男的一眼不错盯着我两看,我皱了皱眉,正欲将风衣替她披上遮挡,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
“搞什么!大半夜你们找死啊!”
我被司机这句冲话带起些情绪,走到驾驶位车窗前猛敲玻璃,那司机悠哉悠哉摇下车窗,嚼着槟榔打量我几眼。
“有客了,你两再拦车吧!”
还未开口,张依秋扒着前车头破口大骂:“老娘要搭车!”“有本事撞死我啊!”“要么让我搭车要么撞死我!”“王八蛋!”“混蛋!让我搭车!”
司机不耐地紧按几声喇叭,刺耳的声音在半夜响起,整条路都能听到,恰好此时后方又来了一辆黑色车辆,我没错眼打量,只从余光望见大约是辆保时捷卡宴,眼见前方我们在此闹腾,车主倒也识趣停车,并未鸣笛。
我扒着车窗朝车后座看了一眼,后座坐着一名男士,穿着白T和蓝色牛仔裤,一头黑发,夜色中看不清他面容。
“喂,后座的,你去哪呀?”
司机瞪了我一眼,点开微信不知和谁发语音:“遇见两个神经病啊!堵在路上!平安路那单给你接咯!”
随后又是几道语音被他点开。
“好咯好咯,我这边也堵车!大半夜也不知发什么神经!”
“勇哥啊,我在你后方不远咯,从音乐节那头来的!好多美女噢!”
“这么巧哦,我也从音乐节场地那边出来,是好多美女!刚好一会都要经过酒吧一条街!”
这位勇哥又发了段语音:“来罗来罗,这个点酒吧一条街这好多拦车的,不用打卡!老子就是在这被拦下的!”
我感觉要被这位勇哥甩下,实在不想再等车,略一思索,伸手扒住驾驶座座位朝后座那位男士高声问:“喂!你去哪啊!多带上我和我朋友呗!”
“你怎么不说话!王八蛋你去哪?!”
“喂!你去哪?!喂喂喂!”
“有病啊,你特么说句话啊!”
“······”
车头张依秋再次干呕几声,似乎要接着吐,勇哥丢下手机冲我两骂了句:“特么的,你特么别吐老子车上!”
我耍赖回怼:“那就让我两上车!你和后座这位先生沟通沟通,不然今晚要么别想走,要么让我两上车!”
“一会就有车来咯!你们急着投胎哦!”
张依秋也跟着回了句:“王八蛋!老娘要搭车!”
勇哥见我两耍赖皮,刚好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他低声骂了句接起电话嗯嗯两声,说:“就回咯!就回咯!最后一单,一会换人!”
之后他扭头朝后座道:“帅哥,你考虑考虑咯,反正两个美女,你也不吃亏噢!”
那个神经病还是没开口,似乎很为难的模样。
“帅哥,今天我老婆生日哦,本来要早点回去,刚好外地赶回来,搞成这个点,帮帮忙咯,搭下两个美女!我先送你,你也早点回家好不咯!”
那人在阴影下动了动身。
“予安。”
我僵住身,努力睁大眼要看清他。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我终于看清他的脸,昏黄车灯下,他柔和的面庞荡起一层柔光,明明这样模糊,可我依然一眼认出这人是叶雅,五年不见,他换了发型,似乎更瘦,五官较从前更立体了些,可我知道他是叶雅,他依旧是我记忆中温润如玉的叶雅。
“你还好吗?”
或许旧人见面都是这些话,除了‘好久不见’便是‘你还好吗?’我张了张嘴没能发声。
“搞什么啊!帅哥你早说你们认识啊!都是朋友有什么不能搭车的咯!两个美女赶快上车哦!不要浪费我时间了!”勇哥招手喊张依秋和我上车。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张依秋拉开副驾驶车座的门弯腰坐了进来。
“予安!上车啊!今晚我去你家睡!反正你家这么大个房子好几个房间哦!”
叶雅弯了弯唇角:“予安,上来吧。”
我扒拉出车窗外,整个人如遭雷击。
忽然一声长笛响彻空中,我如梦方醒,朝后方那辆卡宴车主对上眼,尴尬地后退几步想要逃离,我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叶雅,想想今晚我不堪的穿着和那一头羊毛卷,更别提冲击性十足的妆容。
二十六岁的周予安在五年后再次遇见叶雅居然还在想会不会遭他厌恶。
迎着晚风吹了会,我听见勇哥边骂边催我上车,后方那辆卡宴也一直鸣笛,大家都很不耐烦,而我傻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叶雅从车后座开门出来,绅士地引我上车,我指尖微抖,又后退一步,傻傻看他。
他走近我,对我露出温和且不失礼的笑:“予安,上车。”
这个男人是如此温柔,他整个人、整个表情皆是这般柔和,他的确是春日暖风,他叫叶雅,是我爱到二十六岁的那个叶雅。
我呆滞地看着他带我上车,期间我们并无任何身体接触,这个人一向如此,守礼又绅士,难怪他名字里有个雅字,除了他还有谁配得上这个字呢?
出租车终于再次上路,这次勇哥问了我地址,接通他老婆电话开始边煲电话粥便开车,张依秋一上车就睡倒过去,剩下我,和叶雅尴尬地坐在后座,一语不发。
我张了数次口,最后还是没能说话,终于鼓起勇气转头看他,却发现他早已转头看车窗外城市夜景,我挫败地回过头,握紧双拳。
总归今日疯得像个傻子,更别提这身打扮,实在没脸见他,可认出他那一瞬,我许久未起波澜的那颗心再次跳动,我鼓起勇气,苦涩开口打招呼。
“好久不见。”
空气冷了数秒,在我以为他不会回我时。
“予安,看见你这样好,这很好。”
一股愤怒感涌上我心头,他连说两个‘好’仿佛验证似的让我开口说自己的确过的很好,这让我很生气,我抿紧唇想高声告诉他这五年我过得一点不好,我想说,叶雅,离开你我过得不好,叶雅,我很想你。
“这样,我和佳良也能放心了。”
听见许久没听见的这个名字我再次如遭雷击。
恍惚间我听见自己笑了笑。然后回他以温柔的话:“你们过得这样好,那我也放心了。”
他不可置信般回头看我。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又恢复那副亲和的笑。
“你长大了,予安,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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