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狂风呼啸着,教室里关着的窗户被吹得咔啦咔啦直响,有些好事的同学便时不时地朝着发出咔啦声响的窗户方向望上一眼,似乎在等待着窗户被狂风吹碎,继而结束它的寿命,就连他们看向窗户的那双眼睛里也闪烁着异样期待的光芒,然而,在看了几秒钟之后,当他们意识到窗户还比较结实,一时半会儿不会碎掉之后,又只好失望地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做着难解的数学题。
罗晓艾却没有那么多鬼心思,此刻的她在一心和眼前的数学试卷做较量。明明那些数字和汉字她都认得,可当它们重新组合在一起之后,她却无论如何也解不出答案来了。郁闷、愤怒、伤心,各种感情交织在她的大脑里,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近乎绝望的抓狂里。她实在太想将手中的试卷揉碎,扔到垃圾桶里了。为什么这世上会有数学这种科目?难道就是为了难为人的吗?罗晓艾在心里哀叹。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不安和躁动,同桌胡兰兰停下正在做题的笔,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轻轻蹙了蹙眉头,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又不会了?”一边说着,一边瞥了一眼罗晓艾桌面上的试卷,在看到一片又一片的空白之后,嘴唇微不可查地上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后又迅速换上一副担忧的面孔,说道,“哎呀,这个前不久老师都给讲解过的。”她指着其中一道数学题说道,“还有这个,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我们还考过的,还有这个,上学期老师也给我们复习过了的,”她抬头看着罗晓艾问道,“你不会都忘了吧,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罗晓艾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甚至还有些尴尬的自责。她下意识地将试卷往自己的胸前挪了挪,不想再让胡兰兰继续看、继续说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可能是我太笨了,脑子不太好使。”
“我看也是。”胡兰兰低声说了一句,罗晓艾只当没听见,又继续写起题来。只是面前的这些数学题,仿佛故意刁难她一样,看起来都似曾相识,可是做起来又全都似是而非,就算她将所有能想到的数学公式都应用上,也还是解不出正确答案来。
罗晓艾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心中特别懊恼。她明明是文科生,只要学文综就好了嘛,为什么要学数学?他们文科生只要学会最基础的加减乘除就行了啊,之后又不需要用到那么多复杂的数学,为什么还要考立体几何、导数这些这么难的东西?!
外面狂风依然呼啸着,玻璃窗被吹出来的声响越来越大,罗晓艾也忍不住朝着窗口望了一眼,感觉那窗户似乎已经开始摇晃,马上就要掉下来了一般。这时,班长决定去找一下学校的维修工,于是站起来走出了教室。
很快,班长和一名三十几岁的维修工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教室。
可就在这时,原本还待在窗框上的玻璃窗突然哐啷一声,应声而碎,玻璃碎片掉落了一地,幸好那扇窗户下没有学生,否则就算不被掉落的玻璃砸伤,也要被弹出来的玻璃碎片划伤。
然而,伴随着玻璃碎裂而来的,除了冷冽的狂风之外,还有飞得满教室的草稿纸。因为就在那扇窗户下,原本是有一张桌子的,虽然桌后没有坐人,但那空位的桌面上,却放着很多零碎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很多A4草稿纸。
好巧不巧,有一张竟然“啪嗒”一声拍在了维修工的脸上。同学们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最开始还憋着不敢笑出声来,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哈哈笑了起来,紧接着教室里便传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维修工一把扯下糊在脸上的A4纸,目光凌厉地扫过在座的学生。之后,教室里安静了下来,除了呼啸的风声外,再没有了笑声。
其实维修工说得对,就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笑的?只不过高三的高强度学习,让这些高三学生们的日常生活少了太多的乐趣了。体育课早在升入高三之后就被取消了,课间休息也全部被老师拖堂占用,放学后又有晚自习,回到家后还要忙着看书,上网课补习,一天24小时,家长和老师们,恨不得让他们按照25个小时去学习。太多的学生自从上了高三后,就再也没有露过笑脸了。因此,这本没什么值得一笑的小事,此刻落在他们眼里,竟也成了一件很有趣,值得大家一起取笑的事情了。
可维修工显然不能理解他们的爆笑,在他心里,他刚才是出了一个大糗的,这让他落了面子,让他非常不开心,因此他得找回面子,抓到罪魁祸首。
而他似乎忘记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风,若没有风将玻璃吹碎了,又怎么会有后面一连串的事情?但他不管,他此刻只想找到这在教室里漫天飞舞的A4纸的主人是谁。
所以,他看了一眼窗户,心想反正此刻玻璃碎了,他没有玻璃,也没办法继续修理了,于是他放下手中的修理箱,从地上又捡起了几张草稿纸,目光扫过教室里的学生,最后沉声问道:“这个草稿纸是谁的?”
没有人回答。教室里除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大风之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这个自习课上,放下笔,静静地看着讲台上站着的维修工。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了,刚刚的大笑,彻底惹恼了这个维修工。
“呵,都不打算承认吗?”维修工抖了抖手里的几张A4草稿纸,居高临下地看着教室里的学生们,“之前是谁坐在这个位置的?”他伸手指了指那扇碎掉的窗户下面的桌子处。
同学们听到他的话之后,都下意识地朝着靠在教室后门的那个角落的位置望了过去,而那里只有四个学生较为可疑,两个男生,两个女生,其中就包括罗晓艾。但罗晓艾一脸泰然,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她没有坐过那个位置,再说,当初她来到学校之后,老师也说了她的位置是胡兰兰旁边,她们两个是同桌。
“到底是谁?”维修工又提高了音调,问了一遍。
但教室里,依然没有人承认。
就在这时,有同学甲冷笑一声,道:“说谁呢自己不知道吗?早点站出来给陈工道个歉就行了的事,何必在这里耗着,耽误大家的时间?”
“就是。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同学乙附和。
“反正不是我,别看我。”坐在罗晓艾后桌的武嘉城突然开口,“之前我还和某人说了,将那张桌子上的垃圾收走,可人家就是不收啊,我能怎么办?”
胡兰兰听到武嘉城的话,惊讶地回头看着他问道:“啊?你之间还说过这样的话吗?什么时候说的?”
“就三天之前啊。”武嘉城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罗晓艾的方向,继而又看着胡兰兰说道。他们二人的声音很大,以至于整个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
罗晓艾刚刚也在看着胡兰兰和武嘉城,因此她没有错过二人在说这些话时,话里有话地用余光瞟着她的模样。她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抿了抿嘴唇,却没有说话。
“我不管你们究竟是谁,”被叫做陈工的维修工走下讲台,一步一步走到后门处的四人身边,“反正,今天必须把这个人给我揪出来!”说罢,陈工竟然突然朝着罗晓艾伸出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起来。她的脚逐渐离地,衣领被人抓着,领口勒着她的脖子,她几乎要无法呼吸了。罗晓艾的双手使劲掰着陈工抓着她衣领的手指,然而她的力气根本没有办法掰开陈工的手指来解救自己,她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目光也逐渐有些涣散,但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在想,为什么那些和她朝夕相处的同学们,竟然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人这样欺负,而没有任何一个人肯站出来帮她一把?哪怕是为她说一句话也可以,为什么一个都没有?罗晓艾觉得心里非常难过,泪水不自觉地从双眼中滑落。
她恨,恨那些冷眼旁观的同学们,恨面前这个一脸狞笑抓着她衣领试图勒死她的陈工,可她更恨的是自己,为什么能这样无力和懦弱,竟然被人这般欺辱却不敢还手?
罗晓艾越想越气,越气越想要怒吼,终于,她双手用力,猛地朝着面前的陈工胸口推了过去,而与此同时,她口中也大喊了一声:“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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