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误会

    李先生和那位女士——应该是他的媳妇，两个人奔到急诊室，却被一个护士拦在了围着的帘子外面，护士轻声道：“病人家属请安心等待，医生正在给老人家检查身体。”

    “哦哦，好的。”李先生还有些愣神，虽然心中焦急，但也不敢再大声喧哗，只能站在帘子外面，一边搓着手，一边踱步地等候着。

    倒是他的媳妇，这会儿冷静下来之后，想到了一些事情，转身看着站在急诊室门口的罗晓艾和瘦高个，朝着他们二人走了过来。

    “是你们二人发现我婆婆摔倒的？”李太太的口气并没有一点对救老太太命的恩人的感谢，面上反而带着一些打量，口气更是带着丝不善的质问。

    罗晓艾还没开口，倒是身边站着的瘦高个率先解释道：“是的。我走在路上时，看到老奶奶摔倒了，所以就叫了救护车，并和身边这个小妹妹一起，将老人家送来了医院。”

    罗晓艾听到瘦高个口中提到“小妹妹”三个字，忍不住愣了一下，侧仰着头看了下身边的瘦高个，但因为二人站得有些近，她只能看到他好看的下颌线，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她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什么小妹妹，她有名字的好吗！而且，她已经19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在古代，都可能是孩子的妈了。罗晓艾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在古代，这个年纪可能会是孩子妈这件事有什么不妥，反正她就是听到别人竟然叫她“小妹妹”这件事，让她不爽。关键是，说出这句话的人，明显没比她大多少。

    看他的长相，最多比她大两岁。

    想到这里，罗晓艾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阿姨你好，我叫罗晓艾。是我和身边这位……”她顿了顿，歪头看向瘦高个，说起来，她都还不知道这个瘦高个的名字呢，瘦高个接收到罗晓艾的目光，很自然地接言道，“申子航。”罗晓艾又接着道，“申子航申先生一起，将老奶奶送到医院的。电话也是我们两个打给李叔叔的。”

    “所以，我婆婆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摔倒在马路上？”李太太看着二人，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罗晓艾摇了摇头。她没想到这个李太太竟然会是这样一副要吃了她的表情，说出的话也冷冰冰的，好像老奶奶摔倒这件事，还和她有什么关系似的。

    “不清楚？”李太太扬了扬眉毛，向前走了一步，站在距离罗晓艾只有半臂远的位置。李太太的个头不太高，大概只有1米55，虽然在身高上比罗晓艾矮了一些，但是她的气势可丝毫不弱，甚至让罗晓艾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正好撞在了申子航的胸口。

    申子航虽然长得很高，但身子很瘦，看起来细细的，罗晓艾这一下毫无防备地撞上去，不仅将她的后背硌得生疼，也将申子航撞得闷哼一声，申子航觉得，自己的肋骨可能都要断了。

    不过，虽然在气势上弱了一些，但他们二人还是有理的一方。因此，申子航作为男孩子，这个时候还是挺身而出，将罗晓艾拽到了自己的身后，用他自己的身躯，将罗晓艾挡得严严实实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一脸盛气凌人的李太太，语气尽量还保持着平缓地道：“李太太，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们真的就只是路过而已，看到老奶奶倒在地上，周围没有人帮忙，所以就出手相助了一下。”

    “呵。”李太太冷笑一声，“真是好笑了，你以为你们这么说，我就能相信了？”李太太依旧不依不饶，“现在这社会上的人都是什么样的，谁敢相信啊？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婆婆的摔倒和你们无关？再说了，若是真和你们无关，你们还不早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还会有这么好心？”

    “你！”罗晓艾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怎么他们二人好心好意地出手相助，竟然还要被人怀疑是自己做了坏事？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想和这蛮不讲理的李太太吵，可一想到这里是医院，于是只好压下心头的火，她又想起临上救护车时，那个大叔交给她的纸条，刚准备拿出来打电话，急诊室里原本正在焦急等着医生检查结果的李先生，一抬头注意到门口这边申子航正皱着眉头，而躲在他身后，只露着个脑袋的罗晓艾，同样脸色不太好。他心里疑惑，于是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李先生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但见妻子撇了撇嘴，一脸不屑，于是又转头看向申子航，但申子航显然不想多说，李先生又只好看向躲在申子航身后的罗晓艾，用眼神询问。

    罗晓艾轻轻咳嗽一声，从申子航的身后走出来，看着李先生说道：“李先生，我想您太太可能是误会了，我和这位申先生，真的就只是路过看到老奶奶摔倒了，所以好心帮忙而已，并不是您太太所想的那样。”罗晓艾并没有明言李太太所想的是什么样子，但是李先生毕竟也40几岁的人了，见过一些世面，再加上他们夫妻二十几年了，他又怎么会猜不到她想的是什么？

    李先生的面色青白一片，显然有些尴尬，他看向李太太，紧紧皱了皱眉头，冷着声音道：“不许胡闹。这社会上就是因为有那么多不讲理的人家，把别人的好心当成是驴肝肺，反而趁机讹诈，才会有那么多人在别人出现问题的时候袖手旁观。你也不想想，要是这次不是他们二人及时伸出援手，打了120，叫了救护车，救了咱妈，会有什么后果？若是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胡说，岂不是白白伤了人心？”

    李太太没想到李先生竟然当面斥责自己，也是一愣，看向李先生的目光都带着不可置信，但她平日里虽然在外面嚣张跋扈的，在面对李先生的时候，倒是不敢多说一句的，因此虽然此刻她心里还是有意见，却也硬憋了回去，没敢再说。

    李先生又道：“现在咱妈的情况还不能确定，具体如何还得等医生的检查结果，咱们也不能妄下定论，但是无论如何，都得感谢一下这位小兄弟和这个小姑娘，若不是他们好心帮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李太太只是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在罗晓艾和申子航的面上扫过，却不发一言。李先生自然知道她此刻的动作和表情是拒绝接受的意思，但也没说一个字，倒是又面带微笑地看着罗晓艾二人，甚至还朝着申子航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连连道谢：“谢谢你们出手相助，真的太感谢了。”

    申子航本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尤其是陌生人的触碰。在被李先生握住手的瞬间他本想抽出来，但目光在看到李先生一脸的真诚之后，他还是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抽出被握住的双手，口中道：“哪里，都是应该的。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需要帮忙的时候。”

    “真的是太感谢了。”李先生一边说，一边又转向罗晓艾，对着她点了点头。

    罗晓艾也没有介意，毕竟她是个女孩子，被李先生握手确实不太合适。罗晓艾心想，没想到李太太那么个尖酸刻薄的人，竟然会有一个李先生这样懂礼貌，而且面向温和，会说话、会办事，关键还能管得住她的老公，也算是一大奇事了。

    正在外面几个人寒暄的时候，急诊室里围在老太太身边的帘子被拉开，医生摘掉耳朵上的听诊器，走出了帘子。而门口的几个人听到里面的动静，纷纷走了进去。

    李先生一脸焦急地问道：“医生，我妈妈她怎么样了？”

    “初步判断，病人应该是得了脑溢血。”医生一边说一边在病历本上记录，然后看向李先生道，“病人年纪大了，看病情来得挺迅猛的，但暂时也不能确诊，还是需要做脑部精确检查才能确定，你们先去交一下费用，然后再去做个CT检查吧。”说罢，医生让护士带着李先生去缴费。

    李先生临走之前，又对着罗晓艾和申子航二人一阵感谢，然后才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李太太一起离开。

    这里没什么事情了，罗晓艾和申子航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也走出了急诊室。

    在走向医院门口的时候，罗晓艾将已经握在手中的那张纸条又重新叠好，放在了衣服口袋里。她想，也许这张纸条永远都不会再用到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