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不愿意

小说:阙谋 作者:鹿为鱼
    “我知道。”夏侯珩平静地说。

    秦泷焉手一顿,复而自嘲一笑:“我早该猜到你会去查的。可你不在乎,不代表他人不在乎,你的父母,你的宗族,他们断不会容下我的。”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秦泷焉依稀听到他的一声叹息,接着他道:“我说过等你醒来便告诉你我的答案。”

    秦泷焉疑惑地抬起头,却见他伸手向她探来,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靠,他手势一顿,却仍是向前用手指在她颈上轻轻一勾,顺着红绳带出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通透的玉佩刻着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栩栩如生。

    他将玉佩摊在手心置于她面前,道:“这便是我的答案。”不等她有所反应又道:“这是当年我父亲求娶我母亲之时遍寻天下能工巧匠雕刻成的一双鸾凤佩,母亲将它们分别赠予了我与三哥,希望我们将来转赠给自己的妻子,我将它给了你,你明白吗,泷焉?”

    秦泷焉惊讶不已,嘴张合了半天:“你···”

    夏侯珩笑了笑,自怀中掏出那只脏了的荷包,“那日你的风筝砸到了我,我又阴差阳错拾得了你的荷包,看来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秦泷焉亦是笑了。

    夏侯珩又道:“母亲总说我是倔驴脾气,但凡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而今我认定了你,我想今后的日子都有你一起,不管多少人反对都不能改变,你呢,泷焉?你愿意什么都不管只要站在我身后把一切都交给我去处理吗?你愿意,愿意相信我吗?”

    他的眼神坚定而炽烈,秦泷焉第一次透过这双眼睛明明白白地读到了他的想法,她轻轻一笑:“我不愿意。”

    夏侯珩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块,却又听她道:“我不要站在你身后,我要与你并肩而立。”

    夏侯珩的眉头即刻舒展开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愉悦的仿似心头绽开了一朵花。只是秦泷焉伸手来拿他手中的荷包时他却依然下意识地用力一握,秦泷焉笑道:“这荷包都脏了,我再做过一个吧。”

    夏侯珩微窘,清咳了一声,笑着松了手。

    二楼的客房,安子颂裸着上身反趴在床上。

    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只道是狄牧风拿药归来,立刻大声地哼哼,头也不抬地哀叹道:“好不容易长好的痂就这么被你一巴掌干断···你说我冤不冤!的亏不是伤在脸上啊!不然有了这些疤,京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不得心疼死啊······”

    说着就听得一道柔和的嗓音道:“不会留疤的。”

    安子颂浑身一僵,正要起身,却被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按住,他回过头来,果见云若惜立在他床前,后面是一脸坏笑的狄牧风。

    他登时慌了神,下意识地就要拉过被子遮住自己,心里将狄牧风骂了又骂。却被云若惜制止道:“你再动伤口就更难愈合了。”

    安子颂又羞又臊,只得老老实实地趴着。

    云若惜打开药箱,动作娴熟地为他敷药。

    药粉撒在安子颂裂开的伤口上,带着丝丝凉意,抚平了痛意,也带走了他脸上的燥热。他开始搜肠刮肚地想与云若惜搭话。

    “那个···云姑娘,你别误会啊,我不是那种人,我·····”

    云若惜不明:“哪种人?”

    “作风正派的人。”狄牧风插嘴道。

    “对,没错!”安子颂下意识接口,转念一想,又想通了,急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老呆你别插嘴!”

    狄牧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云若惜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却也不甚在意。她将药箱一收,道:“好了,暂时别动弹。”说罢起身就要离去。

    “唉等等!”安子颂急声道。

    “还有事吗?”云若惜问。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安子颂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借口来,只得委顿道:“没,没其他事。”想了想,又道:“姑娘坐下喝杯茶再走吧。”

    云若惜道:“不了,重明还未安顿,我得去看看。”重明便是载他们回来的那只神鸟。

    安子颂的眼神都黯了下去,狄牧风在一旁看了,又惊又奇又好笑。

    云若惜走到一半却回过头道:“你不用那么客气,叫我若惜就好。”

    安子颂眼神又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好!你也叫我子颂吧!”

    云若惜点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人都走了,安子颂却还是失神地看着门,狄牧风已经是惊讶不已了,伸手在他眼前扫了扫:“诶!回神了!”换回安子颂一记白眼。

    “这怎么回事啊?你们请来的神医还是貌若天仙的小美人?你们这一路究竟有多少奇遇?赶紧说来听听!”

    安子颂却被窥视了宝贝一般地着急威胁道:“你!离云姑娘远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不准打她主意!”

    狄牧风无言以对,谁打她主意了!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的一直以来都是你安子颂好吧!不过他还真没见过安子颂这个样子,又着急又害羞的,颇觉好笑,他道:“我可得提醒你,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开来。

    重明是上古神鸟,能搏猛兽,能驱鬼魅,能驭百鸟,只饮琼浆玉液。可这种只活在古籍中的神鸟其他人从未见过,自是不知。于是,醉秦楼后院中,一群人围着它啧啧称奇,玉簟还很是体贴地用盘子装了些新鲜的瓜果给它食用。重明却只是瞥了一眼,仍旧高高的昂着头,不予理会。一群人更是惊奇了,看!果然是上古神鸟!这神态,多傲气啊!

    忙完赶来的云若惜看到这场景暗暗叹了口气,道:“你们不必理会,它只是还不饿。”

    “云姑娘。”醉秦楼众丫头对她救了秦泷焉很是感激,加之她容貌出众,为人又随和,都很是喜欢。

    荷欢道:“云姑娘忙了半天,想必也饿了吧?我去给您做点吃的可好?”

    云若惜微微一笑:“谢谢你了。”

    荷欢略微害羞,道:“应该的,应该的!”说着急匆匆地跑开了。其余几个也笑嘻嘻地跟着去帮忙了,人群一时散了,只余下一人一鸟。

    “别装了。”云若惜无奈道。蓬山的鸟兽都是从上古就已存在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逐渐隐去了最初的力量,连体型也渐渐变小,与其他鸟兽无异了。临行前婆婆就是给重明喂了丹药,激发它体内隐去的力量,才使它变得马车般大小,如今药效散去,它的体型也缩了回去,立起来也只到云若惜腰间高低了。

    重明一听,即刻收起那锐利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云若惜。

    云若惜却毫无怜悯:“这里不是蓬山,没有琼浆玉露给你饮,这些果子你要是不吃,就饿着吧。”

    重明只得低下那高昂的头,可怜巴巴地啄着脚下的瓜果,不时发出似啜泣的低鸣。

    云若惜见它乖乖的吃了,遂满意地摸摸它的头以示表扬。过了会儿,重明却突然发现了什么,抬起头望着醉秦楼小楼的方向,扇着翅膀鸣叫着欲飞向前去。

    “不许去!”云若惜急忙抓住它的翅羽制止它。

    由于太着急,不小心扯落了几根它赤金色的羽毛。重明鸟整体呈火红色,唯有尾羽以及翅羽会呈金黄色,这些金黄羽毛越多,在鸟中越受欢迎。云若惜一下子就扯掉了三四根,重明哀嚎一声,用头蹭着掉落的金羽,低声悲鸣着。

    云若惜略感歉意,安慰道:“反正这里也没有别的雌鸟了,等我们回蓬山早就长回去了。”重明叫得更凄婉了。

    云若惜却是不管,摸着它的头低声道:“不能去找她,要装作不认识她,知道吗?”

    重明一心一意哀悼它失去的金羽,仿似未闻。

    云若惜只能装作恶狠狠地威胁道:“不听话我就把你的金羽都扒光,让你回去也只能跟司幽作伴去!”

    重明瑟缩一下,不敢再叫唤。

    云若惜知道它这是听进去了,松了一口气。

    夏侯珩拉着秦泷焉细细的说了很久的话,说他儿时与兄弟嬉闹的无忧无虑,说他同叔伯学骑马练剑的苦乐相随,说他与母亲在乱军中的几度死里逃生,说他这二十余年的人生轨迹。秦泷焉不知,一向清冷的他竟会有这么多的话,直到红绡端来食物,他才意犹未尽的止住话头。

    他抬眼看了看红绡手中的托盘,问:“可有问过云姑娘,这些东西能吃吗?”

    红绡一愣,笑道:“问过了,云姑娘也说现下可以进些清粥小菜。”

    夏侯珩颔首。接过盛有白粥的小碗就要亲手喂食。

    这下连秦泷焉都愣了愣,勺子都递到嘴边了才呆呆地张了嘴。

    夏侯珩哪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一大勺热粥也不知道先吹凉,烫的秦泷焉一缩,他赶忙把碗放下,俯身上前问道:“可有烫伤?”

    秦泷焉不着声色地避开他过于接近的脸庞,笑道:“还好,不曾烫伤。”

    夏侯珩松了一口气。

    红绡笑道:“这种粗话还是奴婢来做吧。公子忙了一天,也该下去用晚饭了。大伙都在大堂等您呢。”

    夏侯珩面色犹豫,秦泷焉柔声道:“去吧,你走了那么些天,想必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这边有她们呢,不必担心。”

    夏侯珩也确有许多事情要办,遂道:“好,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你安心休息,其他事情都交给我。”

    秦泷焉微笑颔首,吩咐红绡:“去送送公子。”

    “是。”

    片刻后,红绡回到房间,却见秦泷焉斜靠在榻上,正出神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红绡记得,方才夏侯珩一直握着她的手说着话,她心中一叹,轻声道:“姑娘,你···”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泷焉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担忧的红绡,扯出个笑:“没事,我只是还不习惯。”

    又垂首,不知是对红绡还是对自己,轻声说道:“给我点时间,很快就会好的。”

    红绡心却更疼了。她当然知道她能做到,当初那么难她都挺过来了,可她也知道,姑娘这一路走来有多么辛苦,而这却还仅仅只是开始。

    “姑娘这是何苦呢?为何不听姑姑的,她的法子明明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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