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笑和小山一块儿回家,发现小山居然和她一样住村尾。
小山嘴里还抿着糖,说话还带着口水音,“我听说你不傻了,想去看看,能不能讨个喜糖什么的,我妈不让我去,说你家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他说话倒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阐述而已,阮笑也不生气,她说:“你说的对,我家是很穷,人太多了。”
小山嘿嘿笑,“我妈也这么说,我家只有我和我妹,我奶叫我妈再给我生弟弟,我妈都不答应。”
说话间,阮笑到家了,小山对她招招手,大声说:“下次我们一起玩哦。”
阮笑也对他招了招手,注意到小山进了离他们不远的一户人家。
阮清明正从屋子里出来倒水,见到阮笑笑了,“我还说去接你呢,结果你自个就回来了。”
他说着这话,见阮笑走路一瘸一拐的,愣了一下,问:“你腿咋了?”
阮笑哼哼唧唧道:“摔跤了,摔得可狠了,流了好多血。”
阮清明急了,“赶紧进屋!”
阮笑拖着腿进了屋,阮清明在桌子里翻找,“咱妈放东西也不说一声,药油放哪儿去了?”
阮笑撩开裤腿,膝盖的血其实已经不流了,她左等右等,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阮清明翻来了药油,那药油用一个贝壳装着,还没打开,就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阮清明用手指头弄了一点,说:“这药油擦了很快就会好,还不会留疤。”
他一边给阮笑涂药,一边说:“你怎么摔的,瞎跑了?”
阮笑想起她刚刚看见的人,小声说:“外边好像有知青过来了,哥,你知道什么叫知青吗?”
阮清明眼皮子抬都不抬,“我咋不知道,前头生产队就有知青过来,我们这边太穷了,啥都没有……不过到这会儿来这些城里人不是胡闹吗?咱们自己人都吃不饱,哪儿来的口粮匀给他们吃。“
阮笑说:“你没过去看,那儿有女孩子很好看。”
阮清明觑她一眼,“咋了,笑笑还想给我找个媳妇儿?”
阮笑脸一红,半天没吭声。
阮清明见她这样子倒是先笑了起来,“咱不急,咱们家这个情况,多来个人就是多一张嘴,哪能想那么多呢。”
阮笑小声嘀咕,“我是说你可以和她谈个恋爱。”
她声音太小,阮清明没有听清,“你说啥?声音大一点再说一遍。”
阮笑赶紧说:“没有说啥,你听错了。”
现在这个年代,哪有恋爱可以谈,就算要谈,也得瞒得死死的,谁也不能说,如果被人瞧见了,那就只能结婚了,不然对双方的名声都有影响。
而且他们家这种情况,的确不适合再多一个人出来了。
阮笑想起宝蝉空间里的那些物资,发现能拿出来的几乎没多少,就连个最普通的苹果,都要阮清明找借口说是深山里摘来的,想要改变家里缺粮的境地,多少有些困难。
阮笑和阮清明说起这件事,阮清明说:“要是大哥还有城里工作,咱们也不至于这样束手束脚。”
阮笑点点头,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坚果零嘴,推到阮清明手里,让他给她剥。
阮清明一边给她剥,一边送到她嘴里,轻声说:“我想去市里看看。”
阮笑本来吃坚果还吃得好好的,听见他这话愣住了。
*
来大驼山的知青总共十一个,其中半数以上都是京城过来的学生,霍东麟不算最小的,最小的是里头一个14岁的男孩子,长得娇娇嫩嫩的,一到这黄土纷飞的大驼山,脸就白了。
叶芝一过来就分发了一包的糖果,叫大驼山生产队的人对她感官一下子就好了许多,按以往,这时候肯定会有人想请她去家里吃个饭,但到这会儿,谁家有这个请吃饭的余粮啊,所以都没吭声。
陈福田看着这十一个打扮得时髦又洋气的城里人,心里多少有些为难,他们这地儿什么情况啊,上头咋还给他们这里安排知青下来。
大驼山虽然偏僻,但人不少,划分了七八个村,四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都有足足几百号人,地就那么多,活也就那么多,自己人干都干不够,还给他们加人手,要以往也不嫌人多,但他们现在这么个光景,给他们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在前头就都是吃白饭的。
陈福田抽着旱烟,盯着他们看整半响都没有说话。
知青里头年纪最年长的、戴着眼镜的一个斯文男人李青说:“陈队长,你看你能给我们安排什么活计,我们也不挑,别太累就成,毕竟刚过来,有些事情得慢慢来才行。”
这陈福田也清楚,要一上来就对他们委以重任,不出一天马上就会翻跟头,种田这种事情,这些城里人哪里懂呐。
陈福田慢悠悠地说:“先不急,我带你们先安顿下来。”
本来住哪儿都是个问题,但是吧,他们这个穷乡僻壤也是出过地主的,那地主的青瓦石砖房空置下来这么多年,也没人愿意住,他做主安排一下,让这几个知青住那儿去还能省了给他们造宿舍的人力物力。
陈福田带他们去那地主宅子安顿下来,就慢悠悠地走了。
李青见这房子还行,虽然都是灰尘,也破旧了许多,主屋顶上的房梁都塌了一半,但旁边的客房都是完好的,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
叶芝看霍东麟挑了一间靠近院子的房间,也跟着挑了一间他旁边的房间。
她这一路上对霍东麟嘘寒问暖,大家都知道她对霍东麟什么心思,但没人看好他们俩,看这情况,明显是妾有意郎无心,一厢情愿。
里头最小的男孩周冬冬也挑了一间保存得不错的房间,心情好了许多,还有精神和其他人打赌,“叶芝姐这样子哪儿追的上霍东麟啊,要我说,没男人会喜欢热情的女孩子。”
李青给了他一个板栗,“你年纪小小还真懂哦。”
周冬冬捂着脑袋,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看那是纱,应该是山,大山的山。”
一姑娘罗茜茜看了一眼外边,压低了声音,“你们不知道,霍东麟不可能会和叶芝在一块儿的,有传闻说是叶芝的爸爸拉霍东麟父母下水,自己却高升了,这传闻是不是真的,咱们也不敢问,但当事人心里应该门清。”
周冬冬小脸都皱在了一块儿,“不会吧,那叶芝姐干啥还一块儿下乡?”
罗茜茜挤眉弄眼道:“舍不得情郎呗。”
周冬冬说:“那算什么情郎,人家理都不理她。”
李青说:“好了,你们赶紧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大家也累了,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干活了,都积极一点。”
一说到这个周冬冬就皱眉头,“这个大驼山也太穷了吧,路都坑坑洼洼,拔不出脚,我带的皮鞋可不敢在这里穿。”
罗茜茜敲他,“我们这是下来搞建设,不是来享受的,你要想在这里过跟城里一样的日子,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做个梦吧。”
这话说得周冬冬更不开心了,他家就他一个男娃,本来是怎么都不同意他来的,偏偏学校里一股脑的下乡热,他就也跟着报名了,哪儿想过这里会这么偏僻,啥都没有,到现在,他已经后悔了。
就不应该来这里的。
有这种想法的又哪里只是周冬冬一个,这次下乡的知青大多家在京城,家境算不上多差,但是首都底下,刮的上山下乡支援风比其他地方都热许多,几乎都成了一种潮流,你要说报名去底下搞建设,大家都高看你一眼,有不少年纪轻的年轻人就是被这种极度高涨的风气给影响了,想都没细想,怀着为祖国做贡献的心理就报名来下乡了。
像周冬冬这样马上就后悔的也不在少数,毕竟有些地方生活水平实在太差了,抛去高尚的理想,哪有人会乐意吃苦呢?自然一到地方就后悔了。
叶芝也是一样的,她想起自己前辈子过得那么顺风顺水,在四。人帮被粉碎后,霍家被平反且重新得势后开始清算当年的事情之前,她真的要什么有什么,嫁的老公在当时谁不夸啊,结果在霍家起来后,全都没有了,连她老公家也落败了。
霍家起来是必然的,她回来的时候她家已经对霍家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情,叶芝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家里闹了一通跟着霍东麟一块儿来下乡了。
不说其他,现在霍东麟应该还不知道那些事情,他们家本来也是世交,只要她肯花心思,肯用功夫,霍东麟心里面肯定也是能有她的,到时候念着这份情,回去京城后,他也不应该会对她家里下手了。
叶芝想得很美好,但是她也没想到下乡的这个生产队环境会这么糟糕,糟糕到她下车的那一会儿就已经后悔了。
她又想起来一些传闻,到她生重病那会儿,霍东麟都没有结婚,大伙儿都说前几年霍东麟去山里生产队支援的时候,身体塌了,所以才不耽误别人家闺女儿,不肯结婚。
她在村子里逛了一遭,看见这么些个光景,开始相信前辈子关于霍东麟的那些传闻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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