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瓷径自发了会儿呆，然后把手机塞回外套兜里，抬头笑道：“算了，反正他们也不会丢，咱俩先逛逛，晚点再联系他们。”
谢离点头：“好。”
宁市的春节大多数都是温暖的艳阳天，夜里气温稍低，但也无太多寒意。广场上的年轻人也大多穿着单薄时尚，除了三五成群的兄弟姐妹或朋友，还有相当多成双成对的情侣。
人们彼此间兴高采烈地交谈，脸上洋溢着喜庆欢快的表情。
“你要放烟花吗？”停在一个生意颇好烟花摊位前，叶瓷问谢离。
“你想玩吗？”谢离问。
“不想。”
两人问答完，很默契地同时抬脚离开了摊位。
这是重复了很多次的对话，到今年，也没有任何变化。他们几人中，只有叶宸对这项活动抱有极大的热忱，即便曾经因为操作不当而把自己头发烧着，也丝毫不减这份热忱。
逛完最后一个摊位，叶瓷往四周张望了一圈，将在小摊上买的几件小物品往谢离手里一塞：“你在这儿等我，我去趟洗手间。”
谢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顿了顿，跟了上去。
广场的洗手间建在较为偏僻的位置，树木环绕，小径曲折。叶瓷从洗手间出来，却看见等在不远处昏黄路灯下的谢离，她走上前，“你也来上洗手间啦？”
“嗯。”
“回去找他们，我估计叶宸在玩烟花。”
树林里光线昏暗，小路分叉较多，叶瓷走在前头，一不小心就拐错了方向。
原本静谧的四周渐渐有了低语呢喃声，以及亲密交缠的人影。叶瓷感受到身后谢离的气息，浑身不自在，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眼见就要走到出口，旁边的草丛里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
“安天昊你属狗的吗，这么会咬人！”
叶瓷蓦地停了下来，谢离反应不及，和叶瓷撞了个满怀，手里拿着的小物品掉了一地。
“唔。”叶瓷差点没站稳，闷哼了一声。
“谁？！”一道人影从草丛里站起来，四目相对，叶瓷略显尴尬地抬起手，换上一个笑容可掬的表情：“嗨，表弟，这么巧。”
安天昊顿时僵住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个长发的女孩拽着安天昊的外套爬起来，躲到了他的身后。
谢离蹲在地上捡散落的东西，安天昊缓过神来后，视线往他身上扫过去，一时之间并没有认出他来，于是先发制人：“姐，你男朋友啊？”
谢离的动作停顿了一秒，叶瓷没好气道：“谢离。”
安天昊讪讪然，眼睁睁看着那人一言不发地慢慢站起来——的确是谢离的身高和脸。
因为光线不好，叶瓷也没有看清那女孩的长相，当然，她原本就是因为一时惊讶才停下来，并不准备破坏人家情侣的幽会，于是主动真诚地说：“我们就是路过，抱歉，你们继续。”
说完，拉起谢离就走。
“姐！”安天昊却在出口追上他俩，语气不怎么好，“你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吧？”
叶瓷往他身后瞧了瞧，那女孩并没有追来，她挑眉道：“地下恋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安天昊懊悔不已，都想给自己两巴掌：让你多什么嘴！他强作镇定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你别瞎说，就是刚谈没多久，还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罢了。”
顿了顿，他又狐疑地问道：“你俩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叶瓷好奇。
安天昊翻了个白眼：“约会小树林啊，你没看见都是来作案的一对一对的，你俩来凑什么热闹？”
叶瓷看了看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谢离，摸摸鼻尖道：“走错路了。不过你对自己的行为定义挺准确的啊。”
安天昊恼羞成怒，脸色发红，却又不敢在叶瓷面前直接爆粗口。
叶瓷伸手将他往后一推，“继续你的约会去，我又不像你，不喜欢八卦。”
安天昊脸色微微一变，暗暗观察叶瓷的表情，但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他最后还是带着一丝不放心往回走了。
空中“啪”地盛开几朵盛大的烟花，叶瓷和谢离转身往那边拥挤的人潮走去。
“刚才那个声音……”谢离难得的欲言又止。
叶瓷抬头朝他做了个“嘘”的动作，轻笑道：“管他是什么，都是个人自由，我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啦。”
谢离“嗯”了声。
他们一开始听到的那个声音，尽管乍听起来是女声，但他们离得太近了，还是听出了一些异常。
走了两步，叶瓷双手插兜，感慨道：“我们家的人啊，似乎都容易遭遇到一些不好解决的感情问题。”
谢离：“？”
叶瓷笑了笑：“希望你一切顺利。”
叶宸果然在放烟花，除了他们两口子，乔治也在一起。
凌羽蓝脚下堆放着不少待燃放的各色烟花，她向叶瓷谢离招手：“姐！你们也来玩吧！”
叶宸道：“他俩都不爱玩，不用喊他们了。”
叶瓷果真摇头谢绝，她和谢离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坐下来，托腮望着前方把烟花玩出花样的几人，以及夜空下此起彼伏的绚烂烟花。
欢快的气氛正好，谢离突然问道：“你也遇到了不好解决的感情问题吗？”
叶瓷嘴角的笑收了起来，良久后，她转过头和谢离对视上，谢离的目光中隐含着一丝探究，她又飞快地移开视线，重新望向天幕，语气很肯定：“没有，我的问题都能解决。”
五人回到家时，四位家长正一边看春晚一边用手机摇红包摇得不亦乐乎，连叶实铭那个老古董也兴致勃勃参与其中，这让双胞胎姐弟俩瞠目结舌。
“你们回来啦！快快，一起来组队摇红包！”章萌积极邀请他们一起加入。
乔治还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第一个被吸引入队，很快就沉迷其中，并本着职业精神研究起这款程序来：“他们的算法很有意思！看似完全随机但其实对摇动的手势、幅度和频率都设计了正态分布的算法，并且每个账号也有自己的成长曲线......”
因为涉及到一些专业词汇，乔治是用中英文夹杂着说的，外行们听得一愣一愣，但他们显然更关心的是怎样才能摇到最大的红包，因此纷纷询问诀窍。
叶瓷对此兴趣不大，她象征性地摇了两下就躲到一边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微信里的拜年消息一箩筐，其中林绵不知怎么传染到了关昕语的毛病，也给她发来一堆的语音消息刷屏。叶瓷从头听到尾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大致意思就是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流落在外过年，求红包安慰求谢离美照抚慰。
“谁啊？”同样没有凑热闹的叶宸见叶瓷表情无语，随口问了句。
“林绵。”叶瓷道。
听到两人的对话，摇红包摇得正欢的凌羽蓝抽空看过来：“啊，我绵绵姐今年没回家过年呢。”
家长对这个问题永远是最重视的，叶实铭当即就严肃道：“过年怎么能不回家，现在的年轻人心都太野了。”说完还看了眼叶瓷。
安老师则含蓄多了，“林绵看着就是个孝顺的孩子啊，她是有什么事吧？”
凌羽蓝不好意思道：“我姨给她介绍了个对象，在帝都市政府上班，春节两家约了见面，绵绵姐好像是在躲他。”
叶瓷心思极快，问道：“姓丁的吗？”
凌羽蓝惊讶：“你怎么知道？”
叶瓷笑道：“上次去帝都出差见过一面，随便猜的。”
凌羽蓝一脸佩服。
安老师道：“林绵不喜欢？她亲妈介绍的，又在市政府上班，条件应该不错。”
凌羽蓝尴尬道：“呃，绵绵姐......对外貌比较看重。”
毕竟不是自家的孩子，安老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不太赞同地叹了口气，随即转向偷笑的叶瓷：“叶瓷你别笑，过了年都三十岁了，你再这么不上心下去，以后就给我老实相亲去！”
叶瓷很无所谓：“你安排就好。”
安老师被噎得不想说话了。
章萌出来打圆场：“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摇红包啊。你们看，谢离最后加入的，红包金额都最高了！乔治，你的方法是不是不对？”
乔治挠挠头，“方法没问题的，是因为谢离掌握得最快。”
谢榉翰正色道：“儿子，你低调点，帮大人们攒队伍人头就好。”
被亲妈强迫参与活动的谢离木着脸点头。
几个人又欢快地投入到红包活动中。
春晚已进入新年倒计时，玩了一晚上的众人脸上都浮现出疲倦之色，就等熬过这几分钟爬床睡觉。电视屏幕上的主持人终于笑容满面地喊出了“零”，钟声之后，新年的鞭炮声响起，烟花盛开，家长和子女们开始派发压岁钱。
作为客人，乔治收到了好客的四位家长的四份压岁钱，他受宠若惊地一一收下，把所学的所有新年祝福词都说了个遍，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叶瓷照例收到谢榉翰和章萌两人的压岁钱，可怜的叶宸因为已婚，失去了收压岁钱的权利，只有派发的份儿。
将谢家三口送出门时，叶瓷把红包递给谢离，道：“新年快乐啊谢离。”
谢离接过来，回复：“谢谢小姑。”
年后叶瓷开了她爸的车载着乔治在周边地区游玩，感受乡镇里的新年氛围，整天早出晚归，连亲戚的聚会也没出席。
往年总喜欢找谢离点小麻烦的安天昊今年特别安分，两天的聚会都没说一句冷嘲热讽的话，之后被深知他性格的弟弟妹妹们打趣到，他也只是含糊说道：“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别再提了成不？”
谢离的表现，则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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