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曼曼说完后,就轮到了白凌。
青年双手搁在桌面上,十指交叉,垂眸认真思索着:“我这人有每天都洗澡的强迫症,晚上回房后,趁着时间还早,我就去浴室冲了冲身体,门我用东西卡着,浴室的帘子也是拉开的。”
“在我洗澡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发生不对劲的事,可就在我洗头发的时候,我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了。”
“当时我正在头上揉泡泡,泡沫太多,许多泡泡成堆地往下落,起先是白色的,后来泡泡里就掺了血丝,血丝越来越多,最后落下的是沾血带肉的头皮,上面还有我的头发。”
“我努力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可身体就像是被鬼魂附了身,没有任何反应。”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不断脱落,忍受着头皮被生生扯下来的痛苦。”
“就在这时,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垂在了我的肩头,凉凉的,湿漉漉的,很长很长,那是女人的黑头发。”
“那长发像毒蛇般缠住了我的脖颈,将我整个人吊在了天花板上。”
“就在我濒临绝望的时候,我的身体忽然能动了。”
“在这之前,我虽然不能回头,但我始终能感觉到有个女人的头贴在我身后。”
“恢复行动能力后,我立刻伸手向后去抓,满手烂肉的同时,我也听到了女人的凄厉的惨叫声。”
“我被甩到了地上,再次睁眼,所有的东西都恢复了原样。”
陆曼曼点点头,望向始终在发抖的方娆:“轮到你了。”
方娆垂着头,双手捧着装豆奶的杯子。
手掌传来的温暖感让她稍微恢复了安定,她抿抿唇,低声道:“我在现实中做的是文职工作,我平常很少运动,体能特别差,胆子又小,生活中连鬼故事都不敢看,来到这,整个人是懵的。”
“我有预感自己会是最先死的人,回到房间后,我锁死了门窗,关好了窗帘,又把房间内大大小小的灯都打开,最后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提心吊胆地熬着时间。”
“熬夜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可在精神极度紧绷的情况下,我居然睡着了。”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房间的灯全都灭了,唯一亮着的是我的床头灯,灯光不算太亮,只能照到附近几米。”
“醒来后,我立刻拿起手机,时间正好是半夜十二点。”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水滴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房间很安静,那道声音就格外清晰,滴答,滴答,就像是午夜女厕里没有关好的水龙头,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胆战心惊地朝声源处看去,看到一个没有脸的长发女人站在我的床边。”
“她半边身子隐没在黑暗中,半边身子在光之下,她的身上有很多刀割的伤口,血不停地在流。”
“忽然,我的床头灯灭了,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水声在响。”
“在灯光灭掉的那两秒钟,我几乎崩溃了,我想要尖叫,所有的声音却都挤在喉咙里。”
“我只能抓紧被角,屏住呼吸,祈求那个女人没有五感,祈求她没有发现我的具体位置。”
“两秒钟过后,床头灯再次亮了起来。”
“那个女人再次出现在了我的床边,这次她离我的床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她的姿势变了,像是橱窗里的无脸模特,肢体扭曲到了诡异的程度,那张没有五官的惨白的脸歪着,好像是在凝视着我。”
“我直起身想要逃跑,就在这时,灯又熄灭了。”
“滴答滴答,血液滴落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这次灯光很快亮了起来,我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女人上半身都趴在了我的床脚,仰头看着我,她明明没有眼睛,可我就是能感受到那饱含恶意的冰凉视线。”
“她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想要抓我的脚,而我的床单上,也出现了一行用血写的字。“
“把你的身体给我吧。”
方娆说完,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来。
陆曼曼是坐在她身边的,她立刻伸出手,覆在了女人的手上,安抚般地轻拍着:“在这之后呢,你是怎么发现潘月尸体的?”
方娆沉默着没有说话,其他玩家也都体谅她,耐心地等着。
几分钟过后,方娆再次开口道:“当我看到那行血字后,床头的灯忽然开始闪烁起来,眼前就像是在播放卡顿版的《午夜凶铃》,那个女人以痉挛的姿态朝我爬了过来。”
“我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晕死了过去。”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手就像埋在了什么东西的堆里,手感黏糊糊的,很暖很湿,味道还特别腥。”
“那股味道闻起来像是血,我心中一惊,连忙睁开眼睛,看到了潘月扭曲的脸。”
“她死在了浴缸里,胸腹被掏了巨大的洞,而我就伏在浴缸的边上,双手放在她胸前的血洞里。”
“那个女人说要我的身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借我的手杀死潘月的,我不知道......”
方娆说完,崩溃地啜泣起来。
餐桌上一时变得十分静默,就连空气也变得滞涩了几分。
陆曼曼单手托着下巴,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不是鬼魂做的。
他们三个遇到的鬼都比较经典,镜中鬼,长发鬼,无脸鬼,她们的杀人方式也都追求毛骨悚然和不留痕迹。
她死,尸体会被拖进镜子里,无声无息;白凌死,他会被封进天花板里,或者留下被头发吊着的狰狞尸体;就连方娆也是,她若是死了,说不定他们中会出现一个身体冰凉的鬼玩家。
不应该是像潘月这样,死得鲜血淋漓,毫无美感和神秘可言。
而且潘月的死法太痛苦了。
她的身份是个小偷,和旅馆内的鬼魂无冤无仇,就算是鬼魂被拘在旅馆,需要找替死鬼,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杀掉她。
陆曼曼打开手机,端详着照片里潘月的脸。
有时候,人会把死前的表情和神态都定格在尸体上。
陆曼曼仔细观察了片刻,眯起眼睛。
潘月的脸上写满了恐惧,还有浓烈的震惊。
恐惧是正常的,为什么她会震惊?
都已经知道这里有鬼了,再见到鬼很意外吗?
陆曼曼抬起头,发话打破了餐桌上的死寂:“白凌,黄赫,你们之前遇到的危险游戏,对立方都是鬼魂吗,有别的情况吗?”
黄赫想了想:“你是指丧尸或者变异猛兽那种?”
少女的问话引起了白凌的思索,青年沉吟了片刻,回答道:“虽然危险游戏的绝大多数副本都是鬼魂类,但还是有物理类的。”
白凌望向她:“你怀疑这是别的东西干的?”
陆曼曼:“有点那个意思,不过现在线索太少了。”
几个玩家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尤其是作为老玩家的白凌和黄赫。
按照他们的经验,第一滴血后,有关游戏的线索就算不水落石出,也该稍微露出水面。
不像现在,潘月的死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进展。
又或者,足够的线索已经出现,只是他们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这时候,老板从三楼下来了,他就像是察觉不到玩家之间压抑的气氛,笑眯眯地道:“那个厕所的问题已经搞定了,各位如果住宿期间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我会尽力解决。”
白凌点点头:“谢谢老板了,我们待会儿去楼上看看。”
青年故意加重了看这个字,但老板好似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或者本身就胸有成竹,他慢悠悠地答道:“行,你们随意逛。”
老板说完,便要回房休息,身后忽然传来了女人胆怯的声音。
“老板,我能换个房间吗?”
说话的是方娆,现在的她可没有胆子独自住在三楼。
老板想了想:“三楼的房间比二楼的房间贵,条件也更好,你要是想换到二楼,房间随你挑,但差价我们店是不退还的。”
方娆自然不介意这种细节,连忙答应。
接下来的时间,白凌和黄赫去三楼查看潘月的房间,方娆和老板去二楼看房间,陆曼曼则独自回了房。
她从行李箱翻找出了铁盒装的小罐糖果,坐在窗台上,吃着糖,望着外面的草地发呆。
杀死潘月的到底是什么呢......
黄赫说过,这是随时都有可能死人的游戏。
既然如此,鬼魂应该是相当强横的存在,杀人取命,雷厉风行,可是从他们昨晚的经历来看,那些鬼魂都很弱。
她们的目的不是要杀人,更像是在混淆视听,替某个东西做掩护。
那个东西是诅咒吗?
陆曼曼咬碎了嘴里的糖,否决了这个想法。
诅咒无解,就像电影《咒怨》中那样,只要沾染诅咒,不论有没有犯过错,不论跑到哪里,那只鬼都会漂洋过海来干你。
危险游戏要是真想赶尽杀绝,直接抹杀他们就好了。
陆曼曼再次打开手机,看着案发现场的照片。
忽然,少女睁大了眼睛,一道雪亮的光芒贯穿脑海。
难道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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