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玄机。”那人倚着门框说。
云无心不动声色地看了玄机一眼。
这人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啊……
此时的云无心并不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今日的论断打脸了。
许初闻言向那边施了一礼,而后看向云无心,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云无心自然看见了,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长老的样子来;“咳咳,这位,这位是华国神女宫的清明使。”
云无心刚说完就见一片玄色衣角自他眼前掠过,他定神一看,原来是玄机已经自顾自上前走到许初面前去了。
他看着玄机随意捏起一株干枯的药草,手指微动捻了两圈后放在鼻下轻嗅了嗅。
许初见着玄机这动作不知为何觉得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是什么?”
许初闻言望去,只见玄机举起一截树皮一样的东西问道。
“杜仲。”许初说。
玄机听后没什么反应,只是没什么兴味地又放下了。他在屋里看了一圈,发现都是些看不明白的各式器物后就随意找个地方坐下了。
一时间,屋内的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玄机这人显然是没什么兴趣跟他们这两个人说话。
许初则是摸不着头绪,或者说他正在回想这神女宫清明使到底是何方神圣。
云无心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他原本以为华礼这个时候是一定会在法阵流这边的,毕竟往日里都是如此,可今天……偏偏找她时人又不在了。
要不……去宿舍找她?云无心一边将扇子合拢拿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一边似在确认这个想法的可行度。可还没等他想完就被一人打断了。
“许先生,我来给你送药了!”
院内突然响起一道宛如莺啼的声音,一时间屋内的三人都齐齐朝门口看去。
挽江跨进来的那只脚突然一顿。
怎、怎么了……
为什么都看着我啊……挽江一时有些心虚,她小心翼翼地进屋,视线只在屋内一扫,就看到了桌上坐着的那个少年,只一瞬就自动移开目光,
是的,玄机随意找的地方就是屋内那唯一一张桌子。此时他坐在被自己“清理”过的桌子一角,正看着来人。
挽江抱着个布包,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她一见那个少年便心头一跳,脑中似也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这种感觉又仅有一瞬,快到挽江几乎以为那是个错觉。
正因她思绪一时混乱,所以此刻她愣是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所幸云无心见状接过了她手里的布包,绕过玄机递给了许初。
挽江看了眼许初,见对方仍含着温柔笑意看着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云无心心里也在暗自庆幸——幸亏挽江来了,要不然那屋内的气氛该僵持到什么时候?
玄机在挽江进来时就一直盯着她,他的神色难得收敛了些许,可不过片刻就又恢复了桀骜。许初在一旁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下有些疑惑,面上却依旧不显。
“你怎么来了?嘉平……华礼呢?”云无心最先开口道。
“华礼啊。”挽江看向云无心,目光有意无意地避开了玄机。
“华礼还在藏书阁——她叫我来送药的。”
“这样啊。”云无心应道,他看了眼玄机,斟酌了下用词就开口提议道:
“清明使,今日有些晚了,不若无心先给您安排……”
“藏书阁在哪?”玄机打断道。
挽江听着这话有些迷茫,什么清明使?她求助的看向许初,却见许初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虽然想问的东西不少,可挽江还是照做了。她小幅度地挪到许初身旁,也不出声,就这样看着玄机与云无心。
近距离看下来,挽江才发现这位被称为清明使的人身上的气质极为干净,面容也极其精致,尤其他眼下的那颗泪痣,更显风流。
云无心在心里几乎都要抓狂了!
什么鬼?
这什么人啊?
打断别人说话就这么有意思吗!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保持僵硬的微笑看向玄机:“我带您过去,这边走。”说完就拂袖离去,也不管那人跟没跟上。
玄机轻飘飘地瞥了眼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他整了整衣摆,只用手轻轻一拍桌面,下一刻还在屋内的挽江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忽的消失在原处。
许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他知道玄机是用了传送阵,可这种如此随意施展的传送阵却是他听都没听过的。要知道,因为传送阵要的是能传送活人,对施展者的灵力要求极高,此外还要加上日复一日的练习才可能借助外物施展。当今他法阵流中除却长老外也就只有他和其余三个弟子能够施展而已。
许初很快收敛了神色。他看了一眼仍旧呆愣的挽江,没有言语。
看来……是他们小看神女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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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再次出现是在主峰上,他扫了一眼周围的山峰,眯了眯眼。
藏书阁他自然不知道在哪,可他不会找吗?
玄机忽的咧嘴笑笑,他缓缓举起右手,只见那白皙纤细的手心里忽然由灵力凝聚出一些不断蠕动的东西,细看那形状,倒像是狸猫一类。
玄机向着手心轻吹一口气,霎时间那些“狸猫”就都四下窜去,独留玄机一人。
这山巅之上鲜有人来,玄机很是悠闲惬意地看了会儿萦绕在山腰处的云雾。
不多时,有一道白影飞来,正是他先前放出的灵力。
玄机略一挑眉,一阵风过,山顶就空无一人。
那边法阵流不远处的云无心一边愤愤地走,一边极为纳闷地不住回头。
怎么?这清明使还不来?
他哪里知道人家现在已经摸到了嘉平使所在的地方!
无涯学舍藏书万卷,却并不是放在某栋楼中。建舍祖师在西南几乎挖空了一座山,再用八根石柱支撑。内壁涂以特质涂料隔绝湿气虫蚁。阁内分九层,每层间均有木梯连接,同时每层已有石台桌椅供阅者就地翻阅。
华礼正将一本《千金》放回原位,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
“嘉平使?”
华礼一怔。
玄机笑着看着那因为他的到来明显愣了一瞬的人转过身来。对上那熟悉的眼眸,玄机忽然笑出声来。
他环顾四周,显然对着书山书海没什么兴趣,便又将目光放在对面那人身上。
嘉平使显然已经回过神来,她面色如常地看着来人。
“清明……”
“我叫玄机。”玄机蓦得打断那人对他的称呼,语气显然不耐,
华礼掩口笑笑,从善如流的应道:“玄机……公子。”最后两个字似在她唇齿间细细咀嚼之后方才道出。
玄机听到她那语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正欲转头不理这个家伙时又忽然顿住。
玄机想起方才见到的那几人,尤其那其中一人,他问道:
“你居然还留着她?”语气里满是惊讶。
华礼闻言偏了偏头,显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天真来:“留着她?”
华礼忽地笑了,拉长音调说:“杀人可不好,都是罪孽啊……”
一时倒叫人难辨真假。
玄机却不吃这套,他轻嗤一声:“罪孽?照这么说你以前杀了那么多人,罪孽早该满盈了。还差她一个?”
玄机说完这话就觉不妙,他悄悄看了眼华礼,却见她低着头,神色不明。
“……”玄机还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徒劳地张了张口。
良久,华礼才悠悠轻叹一声,而后便是一声轻笑。
“怎么能算我杀的人呢?分明是她伏良。”
华国神女,名伏良。
玄机没再说话,他知道今天是有些冲动了,这些话他不该讲。
可他就是……气不过啊……
待到云无心终于赶到这里时就见这两人面对面站着,一言不发。
云无心还在心里腹诽这清明使“金蝉脱壳”的狡诈手段,因此一时没有发觉这怪异的氛围,等到他终于觉察到什么时,就见那边的华礼缓缓抬头,脸上是她那一如既往的礼貌笑容。
她看着玄机,轻轻问了声好:
“玄机公子。”
某一瞬间,云无心觉得,那笑容有些森冷。
许是藏书阁太过阴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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