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阑的确说到做到,之后几日时常寻个借口溜走,留唐蓦与巫荨独处。
虽说唐蓦自认为与巫荨关系不错,但似乎巫荨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每次巫阑离开后,巫荨是有与他交谈,但却少了在巫阑面前的那份活泼与娇憨。
得知他进展不大,巫阑也表示很无奈:“荨荨从未与我说过女孩家的心事,之前也没有遇见过有缘人,实在没个参考。”
唐蓦安慰他:“没关系。这种事也急不来。”
“这样。明晚成都城有灯会,我帮你将荨荨约出来。你们在街市上逛逛,赏赏灯,待气氛不错时,你再与她表明心迹。”巫阑说着,又给了一个建议,“荨荨喜欢小动物。你手巧,做个动物模样的花灯送她,她一定喜欢。”
“好。”唐蓦应下,又问,“那你呢?”
他记得巫阑也喜欢这类活动,以往两人在外游历,只要听闻附近有庆典活动,巫阑铁定是要拉上他去玩耍一番的。
巫阑摇摇头:“我就在镇上待着,因为我得骗她说自己生病了,否则她肯定也要拉上我同去。”
唐蓦只好说:“谢谢。那我给你带点有趣的特产。”
“你还是多想想怎么跟荨荨表白吧。”巫阑笑着敲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唐蓦从包裹里找出自己的小刀,又去外头寻了一些树枝个宣纸,开始动手做灯。
就做熊猫造型的花灯吧。
~*~
唐蓦提着崭新出炉的两盏熊猫灯,在广都镇的出口等巫荨过来与自己汇合。
届时,他将一盏送给巫荨,两人提着一样的灯,同行去成都城。路上聊天培养氛围,待能看见成都城的灯会盛景时,他再趁机与巫荨表明心迹。
唐蓦想得倒不错,前半部分计划执行得很顺利,但是在两人同行去成都城的路上,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状况。
每次两人独处时,巫荨与他没说上几句,话题总会拐到巫阑身上去,今日亦是如此。若是平时也就算了,今日唐蓦可是打算表明心迹的,便总是想将话题扯开,往复几次,就连巫荨也察觉出不对了。
“蓦哥,你是跟我师兄吵架了吗?”巫荨侧过头问他。
唐蓦连忙否认:“没有,为何这么问?”
巫荨微微蹙起眉头,回道:“师兄最喜欢去庆典上凑热闹了,今日他说病了不能去,可我看着他不像是生病的样子。然后蓦哥你又这么奇怪,好像很不想提起师兄似的。真不是吵架了?”
“我……”唐蓦倒不知如何解释现在的局面,说实话吧,现在告白还太早,只好以问代答,“我也有些好奇,你三五句不离巫阑,当真这么喜欢你师兄?”
唐蓦的本意是师兄妹之间的那种喜欢,他也有两三个师妹,但唐家堡里的女娃儿个顶个地凶,也就是孩童时期稍微黏人一点,长大了之后可没有哪个像巫荨这样的。可他没有想到,话才问出口,巫荨的脸倏地就红了。
平时活泼大方的巫荨,现在却红着脸,小声呢喃:“蓦哥你看出来啦?”
“啊?”
“嗨呀,既然你都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了。”巫荨似乎也憋不住话了,一股脑地说了,“我当真喜欢师兄!”
唐蓦懵了:“你喜欢巫阑……?”
巫荨点了点头,又捂住了脸,自言自语道:“呼,我终于说出来了。”
“你与他不是堂亲关系吗?”唐蓦诧异地问。这两人瞧着都像是亲兄妹似的,就算是苗族风俗不同,也不至于允许近亲结婚吧。
“我俩虽然出自同一母族,但血缘上确实很远了,往上推八代的曾祖母才是亲姐妹。”巫荨解释着,也稍微冷静了一些,虽然脸上红晕未退,但态度已经坦然了起来,“小时候我俩就长得有些相似,父母间开玩笑说这是缘分,还替我俩定过娃娃亲。”
娃娃亲!这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唐蓦感到窒息。
巫荨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似的,继续说着自己的女儿家心思。
“其实我小时候就喜欢黏着他,也是追着他才拜师入的五圣教。师兄特别好,教中好多女孩子都暗中钦慕他。我之前没开窍,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其他姑娘来找他,就总是用恶作剧赶跑那些人。师父看不下去,才送我去万花学医。在那里,我读了诗词,看了话本,明白了什么叫相思之情。”
唐蓦脑子里特别乱。在准备表白之前,得知对方心有所属,还有比这更尴尬的局面吗?
看起来,他们两人的确也般配。同一母族出身,又入了一个师门,不仅有娃娃亲,还从小一起长大,郎有情妾有意。现在,他唐蓦倒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等等!巫荨的确是有意,可巫阑……巫阑也的确很宠爱巫荨,可是若他对巫荨有情,又怎么会帮别人出主意去追求巫荨呢?与巫阑相识一年多,唐蓦也从未听他提起过有什么中意之人。
于是唐蓦试探着问巫荨:“你可知巫阑的心思?”
巫荨摇摇头:“不知。师兄成年后从未参与过游方,原来我也问过他,他总说要等有缘人。可能他现在只将我当堂妹,师妹,但若能让他意识到我还是个钦慕他的女子,或许我能成为他的有缘人。这次回来,我是打算挑个合适的时机与他说明的。”
瞧着巫荨心意已决,唐蓦握紧了手里的花灯杆,压下了心中百般情绪。
他对巫荨说:“那你今晚应该留在镇上照料他,不该与我去灯会的。”
“师兄看起来并没有大碍,而且他不来才好,我正是找你有事。”
“找我有事?”
“我去万花这一年多,只与师兄有书信来往。自打与你结识后,师兄每回来信必少不得提起你。我想师兄一定与你很投缘,这一年我不在他身边,或许还不如你了解他的近况。”巫荨说罢,请求道,“师兄的诞辰将近,我想请你帮我给他挑选礼物。看看他最近缺些什么,想要什么。”
唐蓦虽然不情愿,但仍点头答应了巫荨的请求。
巫阑快过生日了,他倒是不知道。若他知道,肯定不会在这个月约巫阑出来训练,应该让他留在苗疆与家人共度才是。唐蓦想起去年也是这个时候约的训练,巫阑很爽快就赴约了,从未提起过生日的事。他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巫阑为何不直说。
他没有巫荨所说的那般了解巫阑的近况,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了解巫阑这个人。
~*~
黑夜中挂着不圆满的月,让唐蓦看得出了神。
从灯会回来后,他将巫荨送回住处,自己却没有踏进院门,而是转头来了酒馆。他没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更烦躁于混乱的思绪,便想一醉方休。因为酒馆里实在吵闹,此时的他无法忍受这些噪音,便提着酒坛纵身飞上了房顶。
看着星空下酒,一口接一口,唐蓦醉是醉了,可脑子里想的还是巫阑。
巫阑在想什么呢?他究竟知不知道巫荨对他有意?若是巫荨表明心迹,他会不会接受?又会不会因为成了家,就选择隐退江湖?就像唐蓦自己的前队友,几年默契合作想着名扬天下,还是抵不过老婆孩子热炕头。
现在唐蓦不仅搞不懂巫阑,也开始搞不懂自己了。前队友真的提出拆伙时,他是真心祝福对方家庭美满的。如今只是想到巫阑有可能也选择隐退,他就变得如此烦躁。
唐蓦的眼睛看着月亮,脑子看着的却是,他去找巫阑提出组队时,巫阑扬眉说好的模样。他本是不相信命中注定这件事的,可那时他突然觉得,巫阑一定就是那个能和他一起名扬天下的搭档。
“唉……”唐蓦叹气,提起酒坛准备继续喝,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唐蓦的视线从这只手手腕上的银镯顺着胳膊移到了对方脸上:“巫阑?”莫不是醉得厉害出了幻觉?
巫阑夺过他手里的酒坛,轻轻地放在了房顶的横梁上,皱着眉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你跟荨荨……进展如何了?”
知道面前的巫阑不是幻觉,唐蓦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着眼闷哼道:“我还没说,没来得及。”
“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巫阑在他背后推他。
“她说她有心上人……”唐蓦说着,猛然睁开眼,又翻身回去,一把捉住了巫阑的手,盯着他的手腕看。
巫阑很是疑惑:“怎么了?”
唐蓦抬头看着巫阑,问他:“你这个手镯怎么有铃声?”
“有什么问题吗?”巫阑抽回手,摸着手镯最厚的地方说:“这里头藏了一个活动的铃铛,一直有声音的。只是我怕铃声会干扰你的判断,所以对战和训练时我会用棉球塞住。今天是洗澡前取了棉球,所以就响咯。”
唐蓦不记得巫阑的手镯有声音,但按照巫阑的说法,说不定之前什么时候他无意间听到过手镯发出的铃铛声——和巫荨身上银饰的铃铛声很像。
他看向巫阑,这位认识了一年多的队友也是
一双单眼皮杏眼,里头含着一对深褐色混着些许紫色的眼珠。
唐蓦喃喃:“太像了……”
“嗯?”巫阑不解地偏了偏头。
此情此景此人,唐蓦心头一动,抬起身来,凑上去咬住了巫阑的唇。
巫阑呆愣了片刻才猛地推开唐蓦,他顾不上被咬啜得鲜红的嘴唇,只匆匆抹掉了唇上的水渍,朝唐蓦质问道:“唐蓦!你什么意思?”
唐蓦被推倒在地,脑子还因为醉酒而晕晕乎乎,但心脏却因激动而跳跃不停。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醒悟过来也就那么一瞬间得事情,接着想也没想地就吻了巫荨,实在是太冒犯了。
他看着怒目而视的巫阑,赶紧解释:“对不起,我方才太冲动了。因为小荨跟你长得颇为相似,所以我搞错了……”
解释的话才起了个头,巫阑看起来更愤怒了,他朝唐蓦喝道:“闭嘴!你当我是什么?当荨荨又是什么?你这样做不仅是对我无礼,更是侮辱了她!”
“我不是……”
唐蓦还想解释,可巫阑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抽出了腰间随身携带的虫笛,凑到了唇边,吹响了唐蓦也很熟悉的音律,是眠蛊。
陷入沉睡前,唐蓦看见巫阑的右眼溢出了一滴泪水。
他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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