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明毒]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们千万别害怕（3）

    【第三节】

    ~*~

    蝴蝶泉是苍山洱海一个景点，虽然我升级时没来过这里，但师娘带我来过，给我讲了一个爱酒之人的故事，还给我看了她当年做声望时收到乃古修的遗言信件截图。

    我打开团队语音，跟蛊老板说了当年师娘告诉我的故事，并从包里找出之前买的酒交易了几个给了蛊老板。

    我近聊打字：这一杯敬无愧南灵的英烈乃古修。

    然后我右键了一下背包里的酒，多了一个喝酒的buff。

    蛊老板在语音里笑了一下，说：我不会喝酒的，不过今天特殊。

    他也学着我打字，然后团队语音里还真的传来了两声喝东西的吞咽声，他的毒哥号也有了喝酒buff。

    我知道蛊老板身上有很多疑点，甚至让我非常不科学地怀疑他不是人，但此时此刻，我只知道他是合得来的、可以信赖的好友。

    于是我团队语音说：第二杯敬你，曲敛，谢谢你。

    也愿你一切安好。我右键了第二杯酒。

    他应了：敬曲敛。

    又是两声喝东西的声音，之后他说：第三杯敬你，喵芒，也谢谢你。

    第三杯喝完，我问他：谢我什么？

    他停了一下，才回我：最后这段日子有你作陪，我觉得很好。

    我实在没忍住问出了口：为什么是最后……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因为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我赶紧补充了一句：我知道我们才认识不久，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曲敛：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好心。就当我是重病吧，不知道哪一天就得离开了，我只想快快乐乐地过剩下的每一天。

    喵芒：你觉得玩游戏很快乐吗？

    曲敛：是跟你玩很快乐。

    他说话带着笑意，还专门在团队里发了大笑的表情。我看着这个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喵芒：我也一样。我觉得我们很合得来，如果现实里认识，一定很快就熟络了。

    曲敛：我也觉得。

    ~*~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去吃鸡JJC，我带着蛊老板去了几个地方，一些是小白时期师娘带我去过的，一些是后来从亲友那里听说的。

    苍山洱海蝴蝶泉，成都古墓外断桥，万花晴昼海，枫华谷平顶村，昆仑长乐坊，明教三生树……这里都有一些故事，而蛊老板好像都没有听说过。

    他说他没有师父也没有亲友，在这个江湖里孑然一身，这些故事没有人与他说过，不过他知道五毒教主曲云和孙飞亮的故事。

    他说：教主说过，无论阿亮是什么模样，她都会与阿亮在一起。

    他问：现实里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不介意自己的爱人是个怪物？

    我记得我是这么回答的：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应该不会介意，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我的情况和曲云并不类似。现在这个社会，同性恋仍然不被主流接受，我也曾觉得自己是怪物，挣扎过痛苦过，但现在我已经能坦然接受自己与他人不同。

    蛊老板之前开玩笑似的承认了他的性向，现在又告诉我他时日不多，可能他承受的心理压力比我大得多。他如此肆意挥霍金钱，或许是他应对恐慌、释放压力的一种手段吧。

    他选择了这样度过剩下的日子，我不能随意干涉他该不该做什么，至少让我的陪伴给他带去一些安慰。

    ~*~

    后来，阵营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一天帮战结束后真的收到金了的消息，让越来越多的帮会参与到这场狂欢中，原本不站队或者有点偏ABC三家帮会势力的也跟着下场，甚至还有外服帮会过来凑热闹。

    一个月还没到，这家势力彻底被打散了，毕竟他们拿不出几十来万人民币跟着蛊老板这么烧钱。之前的被压的弱方势力也趁机崛起了，接管了恶人统战。

    新统战本以为这个匿名老板会接着赞助他们，但一个月后，工作室乱码id就变成了该玩家不存在，苍山洱海事件的老板随之消失。再过一个月，他们也不提苍山老板的事了，阵营又恢复了表面平静。

    当初那个被师娘拉起来的小号进了我们亲友帮，真是刚进游戏就看透了阵营，好友列表里到现在还挂着签名：大义只是口号，背后全是利益。

    帮会群里面偶尔会讨论这次的苍山老板烧钱传奇，没人知道这背后是蛊老板的手笔，更没人想到其实是因我们这个小帮会而起，除了我和当事人。

    我也趁机将蛊老板拉进了帮会，加了群。他之前说他孑然一身，而我希望他能在这个江湖里多遇见一些温暖。

    ~*~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官方又出了三波外观，每次出的时候，我们服世界会刷骚话：苍山老板看看我，我为你打过架流过血，送我一个盒子很过分吗[可怜]

    今天就是七夕盒子发售的日子了，群里也在复制这句骚话，大家不亦乐乎。

    师娘：嗨，要是你师父像匿名老板这样砸钱……

    师父：你待如何？

    师娘：我就砸开你的脑壳看看你是不是脑水肿！

    曲敛：[猪头憨笑表情]

    师父：蛊老板抢先发了我的表情包……

    师娘：哇，蛊老板你来啦。

    师娘：@喵芒快出来接客！

    喵芒：来了来了，大爷来玩呀~

    喵芒：[如花抠鼻动图]

    曲敛：先喵一声，喵好听了大大有赏！

    师父：[萌猫嗷呜动图]

    小号：[萌猫嗷呜动图]+1

    师娘：[萌猫嗷呜动图]+2

    喵芒：？？？还要不要脸？？？

    喵芒：这是我拉来的贵客！不准抢！

    然后蛊老板发了一个口令红包，让大家说七夕快乐，每人领个几块钱图个乐子。大家领了红包，道了谢，又约着上线一起玩。

    ~*~

    第一天蛊老板进群的时候连发了两个两百的红包，吓得我赶紧说这是老板给我的陪打钱发错地儿了，同时私聊蛊老板请求他不要吓着群里的小孩子们，他才收敛的。

    我倒不是舍不得蛊老板花钱，我知道他不缺这点钱，只是我更希望我的亲友不是因为金钱好处而与他相处。他被当做土豪没啥不好，但被当做冤大头就不好了。

    至于我自己，我之前的确从蛊老板那里赚了很多金，都是带躺鸡的钱。虽然跟别的躺鸡老板标价一样，但我知道性质不一样，何况他也不是真的在躺。

    苍山洱海事件之后，我跟他说过不用给带躺鸡的钱了，可他不同意。

    他问：你带躺鸡是不是为了赚钱？

    我答：是。可是……

    他打断：我进组是不是占了你一个老板坑？

    我答：是。但是……

    他再断：少了一个老板坑是不是少了一份工资？

    我答：是。不过……

    他又断：我是那种占人便宜的人吗？

    我答：不是。我也没……

    他还断：所以我进组就得给钱，你不收我就不去了。

    不愧是有着三个灵蛊和一个蟾啸的男人，打断得十分利索。可我是明教，焚影圣诀日天日地，我不会屈服在毒经的凶恶之下的。

    我说：曲敛，我不当你是老板，我就是单纯想跟你一起玩，不行吗？

    我平时还是喊他蛊老板的，喊惯了顺口也比较有趣，偶尔认真的时候才叫他曲敛。而且我总感觉，当我叫他这个id时，他几乎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我听见他嗯嗯地哼了两声，才答应我：好吧，你都这么说了。

    ~*~

    话题扯远了，说回来。

    群里约着上线后，师娘说想跟师父带小号一起去吃鸡，问我跟蛊老板去不去。我们正好也没安排做什么，就进了组。

    蛊老板和师娘是毒经，我和师父是明教，小号是花间，我们这个内功队还挺能打的。前两局都很顺，一次吃鸡，一次第三，第三局我们倒霉连着跟三队打车轮战，最后连前十都没进。

    第三局出来已经过了八点半，师娘师父都要进商城买七夕盒子，我也顺便点进去看看，大家就在主城挂机聊天。

    小号突然语音说：蛊老板，你喜欢烟花吗？

    我下意识就关了商城退出来，还好，关掉商城没看见小号给蛊老板炸烟花，只看见蛊老板一个人站在成都战场房子的台阶上，似乎在远远望着广场上烟花盛景。

    我听见他说：是挺好看的。

    小号接话道：师娘跟我说七夕活动可以刷羽毛换真诚之心的。不过我花间不好刷，她让我赶紧找个田螺或者苍云情缘去。

    曲敛：情缘？

    小号笑了：哪里这么快就能找到情缘，我可能要去找代练帮我刷。

    小号又说：对了，七夕任务你打算跟谁做？我想……

    小号是个妹子，对蛊老板来说完全不在狩猎范围内，他俩约个任务也没什么。可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看着蛊老板的角色背对着自己站在台阶上，突然就脱口而出了。

    我说：曲敛，我带你去做吧，双骑跳崖我贼熟练。

    师娘突然猛咳了一声，我还没回过神来，蛊老板说话了。

    他问：贼熟练？

    我看着他的角色转了个面相正对着我，一阵头皮发麻，就好像他本人正在盯着我看一样。

    我刚开口：我……

    师父突然说话：毒毒，你穿新七夕真好看！

    师娘也跟上说：喵喵，你穿新七夕真帅气！

    小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立刻被带跑了话题，惊叹道：哇，新七夕好像婚服啊！有钱我也买了，可惜没余钱，气人。

    我再看蛊老板，他似乎也被带跑题了，操作着角色走到师父师娘那边仔细看外观去了。

    他赞同道：是挺像婚服，你俩这样对着站像是要拜堂似的。

    我只能干巴巴地说：同意以上观点。

    ~*~

    小插曲过后，本来打算继续去吃鸡，不过小号说她约的帮里一起做七夕任务的小姐妹上线了。她溜了之后，师父和师娘也退队去过二人世界了，队里只剩下我和蛊老板。

    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不过还是得开口：那咱们去做七夕任务吗？我看那个企鹅球还行。

    蛊老板笑了：什么企鹅球，是鸳鸯。

    我硬着头皮又问：那去不去？

    蛊老板过了一会儿才回我：好。

    我俩在活动区领了任务，用节日送的帕子互相刷满好感，再用姻缘草结了金兰，接着满世界到处跑做完了任务。我说的也真不错，万花谷的跳崖任务，我用双骑带蛊老板，一次就成功。

    站在扬州，我跟蛊老板都背着花花的鸳挂件，上面写着“喵芒与曲敛永结同心”。我越看这行字越觉得心里头有点痒，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我喊他：曲敛，我……

    我没说完，接下来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大概是我安静了太久，他也开口了。

    他说：现在可以说说那个贼熟练是怎么回事了吗？

    他在意我的过去，我有意于他，应当给他一个解释。

    我想了想说：我可以详细地跟你解释清楚，你能先去三生树那里等我吗？

    明教三生树是表白圣地，我相信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他应得很快：好，我去那里等你。

    ~*~

    我神行到三生树那里的时候，看见蛊老板正站在树下，而我因为紧张所以一动也不敢动。

    他开麦说：说吧，我听着呢。

    听到他的声音，紧张感被冲淡了些许，我说：不急。你不是喜欢看烟花吗？我先放。你点我跟随吧。

    他有点疑惑：七夕活动才开，这就刷够羽毛了？

    看着他的角色老老实实跟在我身后，我又安心了不少。我打开背包，里面放满了万家灯火。我对着蛊老板的号，一步步后退，走一步放一个，铺满了整个三生树下。最后跳了放99个万家灯火的成就。

    世界频道和地图频道在刷梗，什么停了是兄妹之类的。这些我已经看不进了，我就盯着屏幕里的小毒哥，听着耳麦里浅浅的呼吸声。

    我告诉他：万家灯火是我最喜欢的烟花。去年七夕我花钱买了11个，但是没机会用掉。前几天我用这一年带躺鸡和代打刷币赚的钱买了剩下的88个。你喜欢吗？

    曲敛说：我也很喜欢。

    我接着说：我玩这游戏快三年了，去年年初师弟拉了一个亲友进帮，是个真毒哥。我那会儿跟师弟玩得比较多，一来二去也就跟他熟了起来。我那时觉得我俩之间是有些什么不同的，师门里的人也看出来了，时不时就开我俩的玩笑。他没有表示反感，然后我俩顺势就以情缘互称了。

    说到这里，我悬着一颗心等他反应，他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是在等我说下去。

    于是我继续：然后就到了七夕活动，我买了烟花，找他一起做七夕任务，可我表白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他问我，你是认真的？我懵了，问他是怎么想的。他说，只是游戏里玩玩而已。我们闹崩了，他退了帮也退了群，过了几天我上线，发现游戏里也没好友了，应该是转服了。

    说了这么久，我怕烟花没了，赶紧说结语：自那以后，我没想过再在游戏里情缘什么的。但是，你出现了。我觉得我俩之间是有些什么的，可我之前一直很害怕我又弄错了，还是师娘鼓励我说，不要不尝试就轻易放弃，所以我想着趁着七夕活动向你表白。

    也可以说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我总要迈过这道槛，为了蛊老板——不，为了曲敛，我愿意冒险。

    我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曲敛，可以和我情缘吗？

    曲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我：哪怕我是个怪物？

    我知道曲敛身上有很多谜团，可我从没觉得他是怪物。

    我说：我知道你不是。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没见过我才这么说。

    这样的对话很像是委婉的拒绝，我看着逐渐消失的万家灯火，用最后剩下的勇气问他：那我可以去见你吗？

    他语气惊讶：你想见我？

    我很肯定：是！

    他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回道：好，那我们当面说。

    我以为他会给我地址，但他没说话。我看见屏幕上却弹出一个确认框，和师徒召请或义金兰召请很像，却是我从没有的语句。

    [曲敛邀请你进入游戏，是否同意？]

    进入游戏？

    我看向屏幕下方，和我的喵哥紧紧站在一起的小毒哥此时正抬着头看着我。我感到背后一凉，手脚有些发麻，迟迟不敢点确认键。

    过了可能不到十秒，我还没有做出决定，提示框就消失了。

    同时，我听见曲敛说：我知道了。

    接着，屏幕上的小毒哥不见了，只留下聊天框内一行黄字——你的好友[曲敛]下线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仓惶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