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宇文中拖着疲惫的身心离开酒店。走出饭店门口时,肩膀突然诶了一下“嘿!”家伙嘞...今天这是肿么了。回身,哦,一个厨房的同事,姓名都记不得了,宇文中记性很好,但对人名实在是记忆无能,曾经上了半学期的课还叫不全同学名儿,毕业后两个月就自动遗忘他们了。
眼前这个女孩儿,一双凌厉的丹凤眼,梳个马尾,皮肤黑黑的。既然想不出称呼,就笑一个表示友好吧。宇文中咧了咧嘴。
“还是这德性!要命。”同事讪笑。“我们认识?”宇文中不禁发问。“天呐我是你师姐啊!大学的时候~ 比你高一届。几次做活动咱们都见过呢。”
“噢噢噢噢”一连四个噢,是宇文中拖延时间搜索记忆库的伎俩,搜索半天,未果。只好如实招了。几句话下来。宇文中觉得这个同事简直太健谈,老站着聊也不是回事儿,就主动邀请。
“你饿么?一起吃饭吧。或者喝点东西。”“等了半天你可发话啦!走上车,咱喝点儿。”回身儿,一辆黑色的电动“龟王”斜靠在路边。
“我坐后面吗……”宇文中面露难色,自来熟的师姐哈哈大笑,撇腿一迈,大剌剌地跨坐在电动车上,拍拍大腿。
“不然呢,坐我腿上?!”宇文中扯了扯衣角,扭扭捏捏地坐在后座。
“不用这么靠后吧?我又不挤你!你扶着我能死啊!”“唉唉唉我跟你说话呢!”
宇文中只得象征性地往前挪了挪,又把扣在后置架上的手放在身前。一起步,顿时感到这位师姐的内心肯定是个络腮胡大汉!外表不显山不露水的,内心跟这辆改装过的龟王一样狂野。眼看着时速表从60指向70,又大有从70奔80的意思,宇文中故作矜持抓着底座儿的双手赶紧改抓她的腰了。
“学姐~~~”看来要用喊的。“叫我一就行了!”她单字一个“懿”,因为写着麻烦,居然拖着父母去派出所改成了“一”,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宇文中的名字被人错意很多年,宇文中也从未想过改掉。
“我跟你说啊中中~”晕,居然叫宇文中“中中”,王师的专利怎么她也知道了。她别过头跟宇文中大侃特侃着“别看外表普通!我这辆爱车可是经过大改装的,大容量锂电,线路还...刹车也...还有减震和轮胎...”侃了一路,总算停下来,结束了这个宇文中毫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的话题。
“老刘!两瓶儿啤的!”停车落座,说是座儿,其实就是胡同口私搭的小桌小马扎儿,刚坐稳,两瓶冒着凉气儿的啤酒就跟花生毛豆一起摆在桌上。
在宇文中四下寻找瓶起子的时候,生猛师姐已经熟练地拿根儿筷子开了俩盖。举起,猛灌,一口就是半瓶儿。如此豪放惹得几个邻桌也停下侧目。喝罢又嚎了一嗓子“老刘~~ 老规矩啊!多来辣的!”
师姐说完这一串儿,才意识到宇文中的存在,一手搭上宇文中的肩“中中,你来点儿什么串儿啊?唉我说你怎么不喝!?”
“啧...”宇文中除了这声儿,已经没啥想说的了。
胃袋空了一整日,期间就吃了两个全麦小面包,饥肠辘辘地喝凉啤酒,宇文中估计王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想到胃,宇文中试探着问“一姐,我的串儿能不能不要辣的?”“什么玩意儿?”她撅干了整瓶儿,吊起俩大铜铃瞪向宇文中。
“我……我胃不舒服。”宇文中平时是个挺有原则的人,但就是看了她这种又横又不要命的货色肝儿颤。被她一瞪赶紧跟三孙子似的解释。
“你丫早说啊!老刘!老规矩再来一份儿不要辣的!再来俩馒头片儿不刷酱,两瓶啤的外加一瓶儿不凉的绿茶啊!”然后这家伙抄起宇文中的啤酒就灌下去。也好,不喝酒很久了,趁着等串儿的工夫,宇文中点上根儿烟,也顺手递给一姐,俩人就着烧烤摊的油烟开始练肺。
很久没坐在路边儿跟人聊天儿吃串儿了。聊些有的没的。一姐丝毫不见外,一针见血地戳宇文中“诶,上学那会儿我就知道咱俩是一类人,跟打扮无关,而是咱身上的味儿!”
瞟她一眼,宇文中假装没听懂,继续咀嚼该死的肉筋,心里默念起《卖布头儿》的词儿,禁拉又禁拽,禁打又禁踹啊...
“那时候还在外边儿见过你一回,边上有个大眼睛MM,你女朋友?”“啊!”宇文中猛的张开嘴,用力过猛咬了舌头,嚼不烂的肉筋跟血水落在脚边儿。
“早分了吧?甭激动。”一姐自顾自地喝着,递来一张纸巾。宇文中点点头,就是不想说一个字儿。宇文中不喜欢用前任作为谈资,也没心思跟谁倾诉,说出来,无非是再疼一遍,又给听的人徒添烦恼。
这顿饭持续了2个多钟头,一姐滔滔不绝,宇文中间或插两嘴,幸亏有馒头垫底儿,各色肉筋板筋脆骨的让宇文中痛不欲生。
唯一让宇文中感兴趣的是,一姐聊到今天王师的无明业火。据她打探,是在例会上发生了不愉快,具体情况也不清楚,大概是新来的餐饮部总监放三把火的事儿。宇文中不关心内部权力争斗,只在乎王师,她是个坚毅的女子,命运说不上多舛但也不算顺利。一人带着幼子拼搏,不容易。宇文中会维护着这个师傅,无论发生什么。
酒足饭饱,宇文中再三推掉了一姐要骑车送她回家的好意。看着大姐扬长而去,宇文中倒有几分担心,六瓶啤的应该...没事儿吧。
依旧是走路回家,已经离住处不远了,晚风吹得气温骤降,抽根烟似乎能帮她抵御丝丝寒意,宇文中打个冷战,突然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冰冻女来。
对她的疑问那么多,让宇文中有点儿无从下手。她是谁?为什么那么冷冰冰?为什么说宇文中跟实习生一个水准?还有勾魂摄魄的一抹笑。下意识地抬起手腕仔细查看,完好如初啊,怎么好像有寒毒,顺着经脉蚀骨入心。
真是让人难忘的一天,平静如水的生活突然就波澜不惊了,哪怕给点儿涟漪先让宇文中适应适应啊。
走进胡同,宇文中把烟灭掉。她不想让火看见自己抽烟,在宇文中心里火有点儿兄长的意思,不仅是这几个月对宇文中的照顾,更是一种来自心灵的关怀。记得年少时宇文中曾去过他家,她母亲跟宇文中彻夜长谈,给宇文中传福音。宇文中那时才知道他家是宗教家庭。他的沉默,被他妈妈解读为“软弱”。但宇文中从不怀疑他的虔诚,即使后来他也开始抽烟喝酒,愤世嫉俗,讲黄段子,可宇文中就是固执地,坚信他内心的美好。
不知道,宇文中是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宇文中想应该算吧。执着己见,绝不退让。记得很小的时候,有天宇文中要吃白饭,什么菜都不加,也不放调味品。家人被宇文中气得最后都逐一放弃。任由宇文中大口大口吃掉光秃秃的米饭。和大概就是宇文中有记忆来,第一次显示“牛脾气”。
而现在,宇文中放弃国外的工作,在这个平凡的小胡同小四合院儿里,睡地板,只是固执于这条胡同的名字——百花深处。若听过《one night in BJ》的话,应该会记得那极尽妖娆的一句“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
宇文中想,这可能是这座古老城市里,名字最美的一条胡同了。虽然从来没见过缝绣花儿鞋的老情人,但在这儿宇文中觉得安心。
火这个家伙刚好在这儿有间房,原先家里老人住的。不大,算是两室一厅吧。宇文中说想住过来,火就从家里搬来家电,以每月500块钱的价格租给宇文中。朋友能做到这份儿上,又有何求呢。要知道这个地段这个面积,1500块都会被争抢。面对火的善良,说实话宇文中是有点愧疚的,只因无以为报。
到了家,火已经睡了。桌上盘里有炒饭,罩着保鲜膜。宇文中把饭放进冰箱。洗澡,上床,睡觉。竟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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