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宫四方布局,外围城墙和内部大殿主结构之间,设置了瞭望台。台有十五丈高,上面站立着守卫王宫的值班卫兵。瞭望台顶部是四方亭造型,四个边角各挂一展风灯,当中便是身着盔甲、手持利剑盾牌的守卫兵。
四个角落的卫兵目视范围刚好覆盖了整个王宫区域,一旦遇到可疑的情形,他们会当即吹响警报。一种类似号角的发声装置。
地面巡逻卫兵刚刚从栗腹身边通过,但头上的守夜卫兵却能够居高望远,将一切尽收眼底。
栗腹为了逃过这些侍卫的鹰眼,早已经和阿丘商量过各种对策。最后采用的方案是,装扮成王宫值班的内臣。
这些内臣有的也需要值夜班,以备各宫主子的不时召唤。所以内臣是可以在晚上行走于王宫之中。
栗腹静静地躲在墙角阴暗处,屏息仰望着距离自己二十米水平距离的瞭望台。月光中,瞭望台的卫兵像一座钢劲的石雕一般伫立头顶。只不过这个时候,他的目光仍在四处环视,没有留意到墙角发生的那一丝丝微小的动静。
栗腹等着卫兵巡视的目光转背过去自己的时候,原地弹起,像野猫般矫健地蹿过这十几米的石铺地面,这是最危险的时刻,稍有动静,就会马上暴露。但栗腹一切动作完成的滴水不漏,顷刻间,就在守卫目光转动向自己方向的时候,他已经躲在了另一个巨型石雕装饰的后面,距离正殿又接近了一半距离。正殿的台阶已经近在眼前。
栗腹身体紧紧贴着石像的侧壁,石像凹凸不平的造型为他提供了良好的隐蔽场所。
虽然台阶尽在眼前,但因为台阶就在守卫眼皮子下面,要想横穿这短短的几米距离,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栗腹此时异常警觉,他屏息凝神,默默等待着机会。
“喵呜~~~”黑暗中,大殿靠近栗腹那侧传出了一声轻微的猫叫,这是阿丘向栗腹发出的暗号!
此时,一个内侍匆匆忙忙从大殿另一个方向疾步而来,他显然是要走向王城的大门。
刚好守城的禁卫军从他面前经过,和他打了个照面。
这个内侍急不可耐的样子,大声喊叫,和禁卫军比划着什么。
虽然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距离原因,栗腹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不好了!”“病得很重!”之类的只言片语。他嘴角微微上扬,时机已到。
另一边的这个内侍显然制造出了很大的动静,他身边聚集了很多火把,风灯,成了黑夜中的最耀眼的明星,四个瞭望台上的士兵此时也全部把目光转向了这群人。
栗腹一个机灵,从藏身的石像下面闪电般飞出,瞬间来到大殿后侧的墙垣。
墙垣下,是阿丘为自己准备好的内侍服装。
栗腹迅速穿好服装,阿丘从黑暗中闪出,和栗腹彼此打了个眼色,两人便一起挺身张扬地走出黑暗,向刚才那名闹事内侍的位置走去。
在头顶守城卫兵看来,这两个人好像是刚刚从后面寝宫中出来的后宫侍女和内侍。
这两个人快步来到这个内侍身边。这名闹事的内侍矮小瘦削,但古灵精怪。他见阿丘和栗腹走向自己,声音一下子高了几个分贝,仍忙不迭地骂骂咧咧:“看你们还敢阻拦!燕妃有何闪失哪个担待得起!”
守卫的头领倒是面不改色,肃然而立,“王宫之内,严谨喧哗!”
阿丘见状,赶忙笑脸迎上,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样子讨好这一众禁卫兵大哥。
“贱奴不懂规矩,兵大哥赎罪,看我回去怎样教训他!”说着,她把为首的卫兵拉到自己身边,背着众人掏出一个小包塞到其手里,又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接着用表示歉意的巧笑给自己和两个贱奴解围,“大夫诊治过,现在燕妃已经安然入睡,已无大碍!不用再传其他御医了!一场误会!误会!兵大哥大人大量!我们这就折返回去。”说着就来揪这个惹事的贱奴。
这个阿丘生的姿色过人,身段轻柔,很有些狐媚姿态,加上声音极具挑逗,几句话,禁卫军几个人已经放松了警惕,挥挥手放他们走了。
三个人就这么扬长地走到了燕柔所在的内宫。
刚一进屋,“腹将军~!”燕柔泪眼婆娑飞奔迎向栗腹。
栗腹只觉得眼圈一热,双手捧起跌向自己的燕柔。阿丘警觉地朝门外一望,两人赶紧收起情绪和阿丘一起进了内屋。
时间紧迫,容不得儿女情长。
此时,凝眼相望已弥足珍贵。
“我已经查明后宫的两条地道。”燕柔目光充满坚毅,“一条在赵王寝宫,此殿把守森严不易入内。另一条在王后寝宫。地道通往王城后山密林之中,我们可以借此路潜逃!”
栗腹神色凛然地听罢,果决地一点头,“就选这条!守卫情况怎么样?”
“只有几个贱奴守夜,王后和侍女随赵王祭祀去了。”阿丘脱口而出,“守班的这个贱奴我已经打点好了,待会我们骗他说燕妃头疼病发,要去王后房间取她交代好的一副神妙药丸。”
三人简单商议后,立刻准备出发。
“柔公主,此行艰险,你可否准备好?”栗腹毅然迈步向前,他没有回头。
“栗将军为我深入虎穴,弃千军于不顾,柔万死不辞!”燕柔掷地有声。
三人夺门而出,阿丘断后,将门轻掩,身后的门口,是昏迷倒地的御医。
三人趁着月色来到旁边的赵王后寝宫,阿丘前去和老奴交涉,那个精明的尖嘴猴腮的人不好打发,一脸狐疑地打量着燕柔身后的打扮成贱奴样子的栗腹。
“没见过,刚来的?”他朝着栗腹努了努嘴。
“本家表兄,帮他谋个生路。”阿丘赶紧笑脸迎上,一边塞上一把碎银。
老奴奸猾地颠了颠分量,“我陪你们进,看你们敢捣鬼!”他在王后身边当差,口气蛮横,燕王妃也不放在眼里。
“好好好!”阿丘说着,把燕柔迎进门里,接着是自己,然后是老奴,最后是栗腹。
刚一进门,身后的栗腹闪电般手起刀落,这个老奴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喊出一声,已经被割了喉。
“要快!巡逻禁卫兵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异常!”阿丘小声提醒,迅速步入里屋。
屋里陈设极具奢华,仅床铺就宽近十丈,床面兽皮刺绣华丽精致,流苏幔帐卷泻,处处展现赵王昏朽贪色的本性。
“就在这里!”燕柔迅速跳上床面,揭开被褥,一个小小的仅容一人身通过的木制小木赫然入目。
栗腹紧跟着上来,拿起手刀,瞬间斩开门上铜锁,打开这个地道之门。
“燕柔!你先下去!”栗腹抱起燕柔,塞入这个入口。
“阿丘!你下一个!”栗腹命令阿丘。
“将军,这里需要有人守护,你们走吧!”阿丘断然拒绝。
“你!不知道这样会送命吗!”栗腹当即震颤,热泪涌出眼眶。
“阿丘这命就是将军给的!”阿丘轻柔的小手触碰了下栗腹的面庞,“阿丘在出口处布下一匹快马,容你二人下山迅速和家将汇合!阿丘会收拾这里的残局,为将军公主争取时间!保重!”说罢,阿丘头也不会地扭头走了。
这个地道极其狭窄黑暗,密不透风。栗腹手中的小风灯也几次因为氧气不足几近熄灭。
两人在黑暗摸索了将近一个时辰,就在他们都要精疲力尽,快被闷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虫鸣声,出口找到了!
成功了!
两人拥抱在一起,泪水从彼此脸上滑落。
门口有个石台,旁边果然有一匹骏马在此静候。此时,马儿正接着月色,悠闲咀嚼着面前的粮草。马身右侧,栓着一把利剑。马身左侧,是一把弓箭和一篮箭。栗腹感觉眼泪再一次冲上眼睛。
但千钧一发,不容迟疑,栗腹来不及多想,抱起燕柔,一把扶她上马,自己一跃而上,飞驰而去。
绕着王城跑三里路,就是栗腹一行十几个精锐家将埋伏的地点,他们会汇合,然后在这些家将掩护下,他们会连夜奔突回鄗邑。
能够顺利赶回鄗邑,他们就成功了!
马儿在夜色中飞奔,燕柔的手臂紧紧地抱着策马奔腾的栗腹,她整个身体贴在栗腹宽厚的脊背上,栗腹能够感知到那凹凸有致的柔软的身体,他只觉得周身血液奔腾,“驾!”他拍打马身,加紧了行进的速度。
栗腹此行冒了多大的风险,失败的代价是什么,他自己都不敢多想。
鄗邑那边,他已经进行了全面的战事分析,今晚月明星稀,没有一丝风,敌人突袭的可能性极小。所以他才敢冒着天下大不韪,甚至瞒着燕王只身涉险。但尽管做好了全面的临战准备,并且交代了自己身边最心腹的大将,但始终悬着一颗心。
赶到鄗邑,赶到鄗邑,一切都好了!栗腹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心中默念。
在掩护栗腹入王宫之后,这只由十几个精锐家将组成的敢死队,也迅速赶往王宫北面的山岗上进一步隐蔽。栗腹就是赶往这个商议好的地点和部队会合。
距离很短,策马不多时,栗腹已经来到此地,他学了几声鸟叫,发出了汇合的暗号。
黑暗的丛林中,果然冒出了十几个黑影。
这些黑影细细簌簌在丛林中敏捷地游动。他们不一会儿,都找到了各自的骏马,聚拢在栗腹的周围。
来不及寒暄,一行人当即往鄗邑的方向调转马头。
“呜呜——”战争的号角突然响彻接近凌晨的天空。山脚下王城那边,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马蹄声奔腾汹涌而至,听上去,有一千人之众!
是追兵来了!而且追兵距离后山只有短短的几里路,顷刻可达!
“快走!”栗腹一声令下,一行人加速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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