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江医院为了保证医院的收益，每个科室都有硬性摊派的业绩指标，中医科室也不例外。
中医科室的每个医生平均需要完成每个月10人次住院、CT15人、B超15人，以及各种抽血化验项目的指标。
楚逍初来乍到的时候，深感于这些硬性指标的不合理，中医开药治病，为什么拿这么多西医治疗方式的来加以限制？
“你不让病人做这些检查，医院靠什么发工资，我们吃什么？”就这样，在张文平和秦红民日常轮番的思想工作下，他慢慢也接受了这种做法。
因为资历浅，他背的指标没有张文平和秦红民重，大概每个月需要完成5人次左右的各项检查。
像很多医院一样，虬江医院医生的收入也和开药挂钩、诊疗费用挂钩。
中医科室的提成率一直把控在科室主任张文平的手里。日常他们三个人看病，需要开指定的药物，开哪种药物由张文平说了算，因为楚逍是低年资医生，他的收入当中没有药品回扣这一项。
在楚逍熟读经书，病梦中接受医学指导提升临床经验的同时，楚逍迫切的在日常工作当中学以致用，想要快速提升自己的临床治疗水平。
楚逍对于患者的态度，和以前有了180度的大变样。
以前的他，对于让自己不满意的工作，因为无力改变现状他已经深感麻木，对于张文平的种种限制和不合理要求，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的他不一样，他的身体里已经被注入了一种能量，自己仿佛早已死去的童年梦想也慢慢复苏，他想好好拼一番。
所以楚逍对于每一个患者，都详细地询问病情，积极地进行诊治。于此同时，他更加注重贯彻中医理念，在日常的工作当中，更多的尝试中医传统的治疗方法，尝试去辨证分析病情，渐渐脱离西医诊治方法的束缚。
这样一来，楚逍的指标问题就被搁置在了一旁。但楚逍向来不把这些指标当回事，虽然这些指标也影响到自己的收入，但是对于金钱方面的诱惑，楚逍向来是不在乎的。
但是张文平在乎，他早就看楚逍不顺眼了。每天煞有介事地给病人看病，但以前改用的西医诊断却不用了，以前该开的中成药也不开了，非要给病人折腾一些自己的方子？
眼见着这个月就过完了，楚逍的指标基本都没有完成，这样下去还的了？于是，这天下班，张文平一脸深沉地走到楚逍面前，楚逍这时候还在忙碌地录入电脑数据，没注意到张文平的手已经搭在了自己肩膀上面。
“张主任您有事？”楚逍留意到异样，赶忙抬头一问。
“小楚啊，你来医院多久了？”张文平意味深长的说出这样的话，楚逍知道今天的谈话不简单。楚逍抬起头，目光正好和老张相对，张文平目光里毫无表情，也直视着楚逍。
“一年零10个月吧！嘿嘿，时间过得真快啊！”楚逍想缓和下气氛，干笑了两声。
“是啊！过的真快！眼看着你这毛头小子变得成熟稳重啊！”张文平拍在楚逍肩膀上的手来回搓了搓，显示了一种师生般的亲密。
“多亏张主任您的帮助和提点啊！”楚逍不忘记时不时抬高一下别人。
“最近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我看你好像情绪上有些变化嘛！”张文平对于楚逍对自己的尊重表现出内心的满意，“工作热情很高嘛！有什么想法吗？”他把问题挑明，希望楚逍自己能够有个交代。
“最近很好啊！没什么想法，天天就想着能多治点病了！”楚逍心说，这梦中经历的事情也不能跟别人说啊！说出来就是个笑话。
而且，自己心里的那点想法也真的不好对张文平讲，虽然每日都一个屋檐下工作，但作为诊室主任的张文平，自己日常的做法，已经违背了诊室约定俗成的规则，张文平这不已经要开始警告自己了。
“努力是件好事，但是一定要找对方向，否则不是白费力气吗！你看，这个月已经快过完了，你的指标怎么还没有完成啊？”
张文平的话语里面开始显露出不满的态度，他不满意的是楚逍这么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
他知道楚逍这个年轻人，聪明是很聪明，刚来的时候心高气傲，心比天高。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你有几斤几两重，从你的背景就能看出，你的发展，80%也取决于你的背景，剩下的20%，就是看你怎样善于整合利用周围的资源。
在张文平看来，楚逍是不具备这样的背景和资源的。
所以他一开始对楚逍的态度，就是驯服加利用，从来没有想过楚逍有一天能够长出翅膀来脱离他，因为楚逍不具备这样的资源和能力。
张文平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心高气傲过，但现实的残酷把他钉在了虬江医院这个方寸天地中，面对着楚逍，他甚至觉得，教会这个年轻人认清现实，是对他最大的人生指导。
“哦，这是我的疏忽，我最近想尝试多使用中医本身的治疗方法，就把这些规定给忽略了，没事，该扣多少钱您就扣吧，别影响到您和秦叔叔就好。”
楚逍对于张文平，并没有多少感激之情，虽然他刚入虬江医院中医科时老张对自己体贴关怀，但他发现张文平这种关怀背后潜藏的心机，他并没有提携自己，发展自己的想法，自己做的再多也是功劳全归他。
楚逍感到压抑和泄气，所以，他说扣钱，实际上就已经是和张文平对着干了。
“扣钱是小事，影响科室整体完成率是大事啊！”张文平抽回了手，语言开始显得有些刺耳，但随即他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这个月眼看就这么过去了，我和老秦这边的指标也超额了不少，就这么帮你背了，奖金也不扣你的了，但你要知道，我们是对你好的。年轻人多学习，这是非常好的事情，但是你毕竟是在一个团队当中，你要知道团队的进步才会带来你个人的进步。”
“我知道了，下个月我会努力完成的。”楚逍觉得自己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存在于这个环境当中，他还是多多少少要依存于这个环境，适应环境当中的各种规则。
“那好，这个月的事情咱么就这么过去了，我也不和你追究，不过，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老张突然又向楚逍抛出一个要求。
“张主任，我能办到的我会尽力的。”楚逍诚恳的说。
“我看你最近开的药也都是你自己写的药方，有些是张仲景的经方吧！”毕竟做了三十年老中医，张文平也多少对很多药房还是熟悉的。
“你不开我们这边的中成药，对我们科室也是一个损失，但毕竟也是你的工作热情所在，但你想想，人总归还是多多少少需要考虑现实问题的对吧，比如，你要在C市落户，就要买房，以后才能找老婆，赡养父母，这些你都得考虑得呀！这样，你就让病人到医院门口的“致仁堂”中药房去拿药，我给你3个点的提成！怎么样！不妨碍你自己开方治病救人的理想，一举两得！”
张文平说着，把一张“致仁堂”的名片塞到了楚逍手里，同时握住他的手按了两下，似乎想和楚逍达成一种默契。
张文平的一番话让楚逍稍感意外，自己作为低年资医生，没有享受到科室的药品回扣，但是张文平这么快就把自己也卷入到这个圈子当中去，说明这“致仁堂”的利益，比起药品回扣这点利益，有过之而不及。
楚逍无心多想这当中利益对于患者来说会有多少影响，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刚刚学会游泳，正迫不及待想要在大海里畅游的时候，有人突然按住自己的头不让自己呼吸。
但楚逍还是默默收起了卡片，冲张文平说，“好的，张主任，我知道了。”
张文平见楚逍吃了自己这一套，喜滋滋地拿起手包，冲楚逍挥了挥手，下班走人了，留下楚逍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诊室里。
这天晚上，楚逍决定在自己的梦中保持清醒，他要抓住苏曼问一问，究竟是不是AI搞得鬼。
苏曼的面容，虽然在经历那一次诊断之后他没有再亲历第二次，但是每每以各种化身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对于这副面容，楚逍早已经记忆犹新。
该怎么使自己既能够进入睡梦，同时又能够保持意识呢？
楚逍这几天查找了好多资料，他注意到有一种叫做“清醒梦”的说法，能够使人在睡梦当中保持意识的清醒。
清醒梦一词首先由一荷兰医生在1913年提出，他指出“在清醒梦的状态下，做梦者可以在梦中拥有清醒时候的思考和记忆能力，部分的人甚至可以使自己的梦境中的感觉真实得跟现实世界并无二样，但却知道自己身处梦中。”
同时在国际上，有很多所大学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楚逍对此非常感兴趣，进行不断深入的研究，同时也针对不同的方法和技巧进行针对性的训练，无奈都没有产生作用，正当他心灰意冷的时候，没想到自己原本最不看好的方法，反而真的见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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