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君端坐在大堂上,看着院里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人,又转身看向坐在一边拿着朵假花佯装有趣的陆时安,无力扶额。
辰王府开府也就半年有余,只这半年的时间,各个皇子都在明里暗里的塞了不少人进来,搅得陆时安头疼的不行,索性这次都交给了方芷君去办,自己躲到一边闲着去了。
\"这真的只是王府里的下人别院的,庄子里铺子里的都不在\"
\"是啊,我那些兄弟说怕府里缺人手,接了一个,剩下的就都推不掉了,阿姐你现在可是王妃了,正好拿来练练手呀!\"
\"这么多的人你说怎么解决,当初怎么想的……\"
底下的下人早就得了风声,一个个的低头垂目,身板挺直,如果这次表现不好被送了回去,那真不如死了算了。
\"都先起来吧!\"
下人们左看右看,见到没人站起,就都等在原地等着辰王殿下发话。
陆时安想要开口,却被方芷君拦了下来,带着笑意的脸上添了几丝凉意,虽然嘴角还在笑着,周身的温度却像是冷了下来。
\"看来大家都还不想起来,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先来说说这府里的规矩。\"
\"今日看来,王府内的丫头小厮也太多了,那就从今日起,一个月后将一些多余的人送出王府,会是哪个被送走,哪个能留下,全靠你们自己了,至于送出的人会被送到哪里,那些将来再说。\"
\"这府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记得不要到处嚼舌根,传闲话,管家……\"
管家立在一旁,将王妃的安排悉数记下,心里为堂下跪着的众人默哀,不管这些人背后站着何人,这会可是一视同仁的吃了苦头。
虽是初春,天气还有些寒凉,众人跪在地上后悔不迭,王妃一道道的指令安排下来,也没见辰王殿下有什么意见,摆明了就是全听王妃的。
\"阿姐说的果然在理,不过将来这些人要怎么安排的事你都已经想好了\"
陆时安炯炯有神的盯着她,果然这种事情交给阿姐准没错,不仅能解决了这个麻烦,还顺便立了威势。
方芷君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看着地下伸头支耳偷听的众人,清了清嗓子。
\"有什么好安排的,出了府多的是地方去,实在不行就都扔到地里种田去,好歹还能种出几斤粮食来。\"
\"噗,你倒是想了个好主意,要是让我那些哥哥们知道了他们送来的人被送到了地里种庄稼,还不知是个什么脸色!\"
她看他幸灾乐祸的样子就只笑了笑,伸手给他擦了擦衣服上的茶水,就这样说说而已,真让她送了她还舍不得了,这么多娇滴滴的美人真到了田里,还指不定祸害多少粮食呢!
再说堂堂王府丫鬟小厮被送去种地,让人知道了还不是会笑话王府胡闹!
首战就出师不利,差点被那些人摆了一道,她说这些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都起来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只是记得我辰王府的规矩才是。\"
看下面已经有人跪的摇摇欲坠,知道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方芷君拉着他起身走开了。
\"阿姐你太厉害了!\"
他一脸迷弟样的夸着她,好像她刚才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倒是想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刚才那些人明显是要试探我的,就你那些哥哥们哪会让他们哪里会做这些事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有说\"
\"嘿嘿就知道瞒不过阿姐,那些人里领头的那几个里有母后的人,虽然直到她是为我好,可是我还是想家里的奴才只认一个主子才行。\"
方芷君看着他有些生气,合着自己这次是被他拿着当枪使了,怪不得刚刚那几个丫头看向他,他却装着看不到!
\"这下你是逍遥自在了,我可是完了,你母后那可是一国之母,我这不就得罪她了,你说我进宫拜见,她会不会给我小鞋穿\"
\"她不会的,虽然不明白你身后有什么靠山,不过阿姐你可是父皇亲自指名的辰王妃,母后她不会违背父皇的旨意的,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他轻松的说着开解她的话,却将最后一句隐藏在了喉舌之间没有说出来。
\"切,得了吧,殿下呀,你知道有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过了这许多年都没有忘记。\"
\"是什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此话说的甚有道理。哎,阿姐你等等我。\"
陆时安点头,看他阿姐健步如飞,这才意识到她这是生气了,想要说两句好话却赶不上速度,想拿小礼物逗她开心,摸遍了口袋,也只有从她那里顺来的两瓶药。
方芷君一手翻阅账本,一边听着面前几位掌柜的报告近几年的营业情况,这几位有的是当年她娘亲还在时就在的老人,也有被他爹当成嫁妆转手过来的店铺的掌柜。
\"到底是一个主子一个规矩,这些账册就暂时先放到这里,各位掌柜就先回去,没什么问题的等过几日我自会派人将这些送回去。\"
有人轻吸口气,有人气定神闲,他们互相对视几眼,都确定了彼此的想法,这大小姐如果不是个傻的,就是动了心思想要彻查一番,果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有些不好对付。
门外那个抬头探脑的人真是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她假装看不到,慢悠悠的翻着手中的账册,能将账本摊在她眼前的又能看出多少毛病,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陆时安看她在里面说个没完,急的来回转悠,就差扒在门缝上将厅上这些人扔出去了。
各位掌柜正准备告辞,就听大小姐轻声笑了一下。
\"咳,我预备改一改铺子上的规矩,等张策从家里过来了,就开始了,现在就提前先给各位打个招呼。\"
方芷君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现在也是给他们提个醒,趁着这几日赶紧把账册收整干净,或填平或做假账,只要他们有本事不被查出来。
打个巴掌给了甜枣,大小姐真是好手段,只是张策的名号大家都听过,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偏偏是查账的一把好手,老爷竟将他送了过来。
以前大家还庆幸过看在夫人的份上,自己并没有碰到过这个瘟神,现在纷纷叫苦,就几日时间哪里够用,一个个的恨不得马上回了店铺里,加紧看账去!!!
\"天色不早了,各位就先回去吧。\"
\"是,大小姐。\"
陆时安看这几人初来时满脸笑容,轻松惬意,没想到临走时都匆匆忙忙的,满脸冷汗,恨不得双脚打转,马上飞奔离开。
\"阿姐,我错了。\"
他站在她身前低头认错。
\"嗯殿下哪里有错了\"
\"我不该将母后安排的婢女交给阿姐处置。\"
\"我是王妃,处理府中的奴婢是应该的,不管是皇后赏的,还是皇子送的,在我这里没什么区别。\"
\"啊\"
他一脸迷茫,不是这个原因那他做错了其他什么事难不成是偷偷拿了她两瓶药被发现了不应该啊……
方芷君绷着一张脸偷偷瞄他,他承认错误速度倒是挺快,只是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些,成了王妃自是要做王妃该做的,只是有些话还是趁早说了的好。
\"以后呢,遇见什么事情直接给我说多好不就是处理丫鬟的事情偷偷给我下套儿可没什么意思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他提起的心放松了下来,阿姐没发现丢了东西,他在她眼里的形象没变坏,真是太好了。
\"知道了,我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一定会好好跟阿姐说明白的,真的!\"
方芷君早就原谅了他,现在只不过是在逗他玩,得了保证就揉了揉放松下来的脸颊,笑了出来,想起之前他说的话,又有些疑惑。
\"你说是皇上亲口指定要我做王妃这个是怎么回事不是你跟皇上说的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许啊\"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陆时安打量着她的神色,看样子她确实不知道因为什么,那这就奇怪了,如果这事跟她方家无关,究竟是什么让阿姐入了父皇的眼
就连他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并不相信什么以身相许的\"鬼话\",更何况是这几年来更加心思难测的父皇。
思绪飘飞。
多年前他随父皇回到都城,还不是皇帝的父亲突然对他态度大变,饮食起居事事亲自找人操办,好到就连一母同胞的二哥都对他有了隔阂。
后来他日日噩梦,每次都断断续续,但他知道那是一个相同的梦,醒来时总会一身冷汗。
梦到小时候他与阿姐相遇的那间破庙,他被藏到破庙里,躲到破破的桌布下瑟瑟发抖。
梦到一身漆黑看不清长相的男人拿着长剑,阿姐在他眼前被杀,鲜血喷溅,而他惊慌失措无法开口。
梦到他被抓到父亲跟前,脖颈上被横了一把冷剑,冰冷的刀锋渐渐被鲜血染上温热,他看见父亲面容冷硬似铁,嘴唇张张合合,耳中却听不声音。
拿剑的人恼羞成怒……
鲜血飘飞,天旋地转……
他知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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