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煊是由天兵和炎兵一同送往北漠的,听说那日炎珏目送着炎煊被送出去后昏倒在炎宫的赤焰花丛中。听闻那日太子宫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天宫为之变了颜色,天空几日黯淡无光。
阿蛮和雷炎去越阖宫看望龙瑾,正好撞上刚从越阖宫出来的天后雷素素。只见雷素素双目通红,正在抬袖拭泪。阿蛮和雷炎上前行礼,雷素素道:“太子他,不吃不喝,本宫实在没有办法了,他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雷炎道:“姑姑,我们去劝劝他。”
雷素素道:“在这天宫,生男生女,又有何区别?不都是亲缘寡绝。阿炎,你若是有办法,就让瑾儿逃离这里吧。”
雷炎一怔,“姑姑,这可是……”
雷素素道:“阿炎,瑾儿他,既无意太子之位,本宫能做的,那就是让他离开。你看天君坐在那个位置上,说句不好听的,其实与众叛亲离没有什么两样。本宫实在舍不得,让瑾儿以后也这样,瑾儿身为太子,也没有什么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他向来独自一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却还被天君硬生生拆散了,眼下,那孩子是死是活,还未可知。”
阿蛮道:“还活着。”
雷素素看着她,“小殿下如何得知?”
阿蛮道:“我探识过她,现在还能感觉到她灵力活动,所以是活着的。”
雷素素道:“那就好,瑾儿对她不住,炎君想必心里,很是埋怨天君。炎儿,你若是有办法,不必知会本宫。”好像是知道雷炎会帮忙一样,雷素素有些期待的看了雷炎一样。
雷炎道:“那我们就先进去看看太子。”
阿蛮和雷炎走进越阖宫,一眼就看到跪在正殿举着戒鞭思过的龙瑾。阿蛮和雷炎慢慢走上前,只见龙瑾嘴唇发白,眼神涣散。阿蛮叹息道:“太子,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怎么去找炎煊郡主呢?”
龙瑾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亮了起来,“你有办法?”
阿蛮看了一眼雷炎,接下龙瑾手中的戒鞭,“我和阿炎不是来帮你逃出去了?”
龙瑾立马起身,身子一软,往前倾去,雷炎急忙扶他坐了下来,阿蛮道:“你先吃些东西,我再给你注入一些治愈灵力,不然你这样逃出去也跑不了多远。”
龙瑾立马抓起旁边放着的东西大口吃了起来,阿蛮往他的额头注入些许灵力看他精神许多后,就开始讲她和雷炎商量的逃跑计划。由雷炎带着龙瑾一起离开越阖宫,阿蛮化作龙瑾的模样在越阖宫等一日,不能他们一来,太子就失踪了,这用脚趾想也能知道,太子是被他们带走了。一日后,由花然来给太子送饭食,将阿蛮带出去。至于什么时候被发现,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龙瑾听完,担忧道:“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到时候连累小殿下和阿炎。”
阿蛮拍拍他的肩膀,“太子你就放心吧,就算被天君知道了,他已经得罪了炎君,你觉得他还会得罪雷君和女娲族吗?放心,我们身后还有大祭司呢。”
阿蛮和龙瑾双手紧握,龙瑾变作了阿蛮的模样,阿蛮变作了龙谨的模样。龙谨拱手向他们二人行礼道:“若是日后有机会,必定重谢。”
阿蛮道:“你只要找到炎煊郡主后,带她躲起来,不要被天宫的人抓到,也就不枉我和阿炎的苦心了。”
龙谨道:“小殿下多加小心。”
阿蛮点点头。
临出门,雷炎有些担忧,转过身刚想要叮嘱阿蛮几句,阿蛮笑着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待他们离开后,阿蛮就坐在案几前,百无聊赖的吃着葡萄,眼下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出了天圣门不知道有没有阻拦。
阿蛮靠在凭几上,将脚靠在了案几上,这越阖宫当真冷清,除了门口侍卫外,天君竟然撤走了所有的仙娥。阿蛮翻看着龙瑾放在凭几旁的一本书,不是书,她以为是书,准确来说,是一本手札,阿蛮看了第一页就合上了,偷看他人的手札是不好的行为。第一页的内容阿蛮匆匆看了一眼,大致的意思是:情义两难,断舍离,帝王孤寂,不堪离。
所以龙瑾选择了炎煊,选择了舍弃太子之位。
天君那个位置,到底有多可怕,只有坐上去和准备坐上去的人才知道。
闻得外面有声音,阿蛮吓得急忙起身跪到正殿中间,举起戒鞭。龙权踱着步子慢慢走了进来,整个大殿内都充满了怒气。
龙权坐在阿蛮的面前,道:“你该死心了,炎煊已经去了北漠三日,九层是活不下去了。”
阿蛮:“.…..”
龙权:“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半人半仙的庶女。炎君本就因为当年娶了你姑姑,就与天族有隙,瑾儿,你是太子,不能毁在儿女私事上,你身后,还有天宫,还有神界,还有九州。”
阿蛮:“.……”
龙权见龙瑾不说话,“你现在心里怨恨我,其实父君当初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当初父君比你走得还要不容易,父君要面临大祭司随远,哪怕当时父君是太子,所有人都支持立你四叔。后来,他也是因为儿女私事去了女娲宫,父君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阿蛮心中疑惑:“儿女私事?”
龙权接着道:“后来父君就想,日后有了太子,一定要让他顺顺利利的继位。所以,嫡子只有你一个,你其他兄弟,光芒都盖不过你。你是太子当之无愧的人选,是,坐上天君的位置六亲寡绝,可是,瑾儿,你没有选择,你一出生就在帝王家,你没得选的。”
阿蛮看着龙权,这个集神界权力于一身的男人,她不知道当初龙权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继任天君的,后面龙权做的事情,虽威慑神界,却使得下面暗流涌动。或许是当初继任太不容易,所以他多疑惊恐,那么多人反对他继任天君之位,他要将那些声音压下去,他要时时刻提防有人会将自己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所以他将自己的兄弟打发道偏远的地方,将自己的姊妹当做棋子一样嫁出去,最终落得,孑然一人。
“有得选。”阿蛮辩驳道。
像是没有听清阿蛮的话,龙权道:“你说什么?”
阿蛮正色道:“我既无意天君之位,这天宫比我贤能的人多的去了,为何不取贤用之?三族同尊,哪一族贤能之人继位,有什么区别吗?”
龙权一把掀了面前的案几,冲着阿蛮的面前,浑身颤抖,“你竟敢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可知,我们天族若是从这个位置下去后,日后该如何立足?”
阿蛮面不改色道:“总有立足之地,父君难道还以为其他各族同我们天族一样苛待各族?”
龙权气急,“你……”他茫然的看着四周,抄起阿蛮举着的戒鞭,一鞭子抽在阿蛮的背上。这一抽,差点抽得阿蛮恢复原形。
阿蛮凝了心神,倒吸一口凉气,挺直了背,担心龙权看出破绽。大儒说戒鞭上身,三日方愈,大儒果然不骗人。后背溢出温热,鲜血染红了金色的锦袍,阿蛮的额头都忍出汗来。好在龙权抽了一鞭后,就将鞭子扔在了地上。
龙权厉声道:“看来你是想不明白了,以炎煊的身子,怕是在北漠熬不过三日,她死了,你也能静下心,不枉朕费尽心思给你铺路了。”
待殿中的人走光后,阿蛮“砰”的一声往前倒去,那强忍着的疼痛终于可以释放出来,阿蛮趴在地面上,背上好像有千斤的东西压着自己。她将手放在后背,湿漉漉的,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手指,阿蛮心里道:“天啊,当初大祭司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被打了一百鞭?这一鞭下去,我感觉非要吃好多肉,才能补起来。希望花然明日早些来,要是天君再来,我又忍不住顶嘴那就完了。”
阿蛮凝聚灵力到后背,先将血止住,晚间没人送饭来,阿蛮猜想龙权生气,不让人送饭来了。浑浑噩噩的在地板上趴了一个晚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日一早,阳光照在阿蛮的眼睛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阿蛮趴在地板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后背根本不能碰,一晚上睡觉的姿势没有变,手脚都麻了。
听到门口有动静,阿蛮挣扎起身,跪得端正,将戒尺举得高高的。只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将东西放下,外面等。”
是花然的声音,阿蛮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扔下手中的戒尺转过身就看到花然。花然看到阿蛮的后背,凑到阿蛮的耳边,声音一低再低:“小殿下,怎么受伤了?”
阿蛮道:“别说了,靠谱吗?能出去吗?”
花然点头,外面站着四个仙娥。花然出去指着一个仙娥道:“你去给太子整理下寝殿。”那仙娥走到阿蛮面前,阿蛮记住了她的模样。
等那仙娥进去后,花然扶着阿蛮走到偏殿,阿蛮摇身变成刚刚那个仙娥的模样,然后跟在花然的身后,同另外三名仙娥一起走出了越阖宫。毕竟不是看犯人,也不会猜来往的人太仔细。走远后,花然对那三名仙娥道:“好了,你们去忙其他的事吧。”她指着阿蛮,“你跟我来。”
等三名仙娥走后,阿蛮身子一软,花然急忙扶住她,阿蛮脸色倏然苍白,“花然,多亏你来得早,天君要是今日再来看我,我怕没命出越阖宫了。”
花然心疼道:“小殿下,不是婢子多嘴,日后天君知道了,怕是会迁怒女娲族。”
阿蛮笑道:“等知道后再说吧,你看太子,那么好的一个人,何苦要留在天宫糟蹋了呢?”
花然看着阿蛮的后背,“小殿下,我先扶你回去。”
阿蛮道:“好。阿银呢?阿银怎么样?这一日没什么事吧?”
花然道:“因为天宫的人一眼能看出阿银是狐狸,婢子让她不要出门,至于有事的话,那就是昨日魔族少主来找过殿下。对了,晚间的时候,妖族少主也来过。”
阿蛮道:“看不出来,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来找我。可见,我人气还是蛮高的。”
花然道:“殿下不要耍贫嘴了,殿下这伤,怕是很难好了,没有及时治疗,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阿蛮慢慢的往前走着,“反正在背上,谁看得出来呢?又不是在脸上,回去弄点好吃的就好了,多肉,对了,要酒,就那日宴会上的酒,这伤啊,吃酒喝肉…..”后面的话她也不记得是不是说错了,反正最后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入眼是红色的衣襟。
只听到花然道:“殿下……小殿下她……”
宿楠道:“逞能!”
有人在给自己的后背上药,动作轻柔,上一下药,就轻轻吹一下,痛感立马减轻不少。阿蛮睁开眼睛,笑道:“阿银,你什么时候这般细心了?”转过头,看到阿银站在一旁正端着盆和手巾。那上药的就是花然,“我就知道不是阿银,阿银笨手笨脚的,还是花然会伺候人。”
阿银红着脸道:“不是,不是花然姐姐。”
阿蛮脸上的笑容凝住了,她转过头,看到正坐在榻上给自己上药的宿楠。阿蛮后背的中衣掀到了琵琶骨处,伤口就在背心处。好歹阿蛮是未出阁的女子,吓得想要起身,宿楠抬起手指点在她的肩膀上,阿蛮动弹不得,“别动!伤口裂开了。”
阿蛮道:“那个,那个男女授受不亲啊!”
宿楠将最后一点药上好后,解开阿蛮的穴道,“医者仁心,讲什么男女?”
阿蛮坐起来,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你又不是,何况,阿银她也能做。”
阿银道:“本来是我来的,结果,结果给小殿下弄出血了,最后,妖族少主才亲自动手的。”
阿蛮红着脸,“所以说你笨嘛,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做。”她看着四周的环境,“这是哪里?”
宿楠道:“我寝殿。”
阿蛮道:“我怎么到这里来了?花然呢?”
阿银回道:“你在路上昏倒了,正好遇到妖族少主,他带你回来疗伤,花然担心我不放心你,就提前回风朗气清让我过来陪你。”
阿蛮起身想要回去,刚站起来,身子就软了,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没有吃东西,眼下浑身无力,身上又有伤,哪有劲回去?宿楠将她扶到前殿,案几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吃食,阿蛮如狼一样趴到案几前,抓起一只鸡腿咬了起来,过后又觉得不对劲,还未来得及咽下鸡腿,看着宿楠道:“我太饿了。”
宿楠坐在另一个案几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无妨,就是给你准备的。”
阿蛮立马又咬了一口,“那我不客气了。我告诉你,刚刚我就是饿晕的,那伤根本不抵事,我岂是这么脆弱的人。”
宿楠道:“你灵力尚未恢复,不要逞能,天族的事,不要管。”
阿蛮停下吃东西的动作,“你知道了?”她看了一眼阿银,阿银立马将头埋进了碗里。
宿楠道:“你无须责怪她,一问就出来了。”
阿蛮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也不想帮忙的,可是,我要是不帮忙,要嫁太子的人,可能就是我了,我又不想嫁给他。本人从不做棒打鸳鸯的事,宁可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阿蛮端起酒杯同宿楠手中的轻轻撞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宿楠无声喝尽一杯酒,“那你想嫁给谁?”
阿蛮倒酒的姿势一顿,“我还小,不考虑这个事,目前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哪有时间想这种事。”担心宿楠再问,阿蛮拿着酒壶走到阿银身旁,“阿银,这酒那日你没喝两口,来,今日这里这么多,我们喝个够。”
被阿蛮灌了不少就,阿银直接趴在了案几上。天宫的酒,醇香可口,喝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入口清香,等后劲一上来,就开始飘飘然如沐浴四时之风一般,时而燥热时而凉爽。阿蛮见阿银醉了,抱着酒壶笑道:“没用,喝不了几杯就醉了。”她见宿楠还端坐在那里,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差点跌进宿楠的怀里。
阿蛮举着酒杯,“你陪我喝,今日我高兴。”
宿楠道:“为何事?”
阿蛮道:“为太子?应该不是,或许是有情人成眷侣吧。反正,就是高兴。”
宿楠拿下她的酒杯,“阿蛮,你醉了。”
阿蛮拿起酒壶,扬起头张开嘴,接住从细长的壶嘴流出来的琼浆玉露。“我没醉,我酒量好着呢。”
宿楠从她手中夺过酒壶,“那是以前。”
阿蛮欲伸手去夺酒壶,宿楠抓住她的手,阿蛮道:“还给我。”
宿楠不语。
阿蛮的手被他抓得紧紧的,挣脱不开,她立马哎哟起来,“好疼,你抓疼我了……”
果然,宿楠立马放开了她的手。阿蛮立马抬手摘下了他的面具,宿楠一怔,刚想抬手制止,阿蛮已经将他的面具放到了自己的身后。她用沾着酒以及油腻的手捧着宿楠的脸,“你可真好看,是因为太好看了,所以才终日戴着面具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要‘遮美’的人。”
宿楠伸手去她身后拿面具,阿蛮将他的面具扔得远远的,“我还没有看够呢!”
宿楠道:“阿蛮,你醉了。”
阿蛮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半晌,宿楠道:“阿蛮,你在看什么?”
阿蛮道:“我以前,是不是亲过你?”
宿楠刚想回答,阿蛮的唇已经贴上了他的唇。宿楠刚想回应,阿蛮已经分开,“就像这个,是吗?”
宿楠:“.…..”
见宿楠不说话,阿蛮将自己油腻的手指放在宿楠的嘴唇上,一直往上游走,从鼻尖到眉毛,“我看到你的脸,就想亲你,我以前,肯定认识你,不过我忘记了,你这么好看的人,我竟然也给忘记了。”
宿楠道:“阿蛮,你……”
阿蛮又亲了上来,一连亲了好几下,她的唇齿间,是清冽的酒香,眼睛半闭,双颊通红,□□裸的眼神,让宿楠不由抬手按住她的头,两齿相撞,两唇交互。之前,阿蛮也是这样亲自己,不过是在清醒的状态下,那个时候的阿蛮天真得不行,只因她阿娘说孩子的父母长得好看,以后孩子也会好看。阿蛮摘下宿楠的面具后,猛夸他长得好看,最为可爱的是,阿蛮以为只要亲了他,就会有孩子,然后抱着他疯狂的亲了好久。他一直想告诉阿蛮,单纯的亲嘴是不会有孩子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也不知道她现在知道了没有。
宿楠吻得用力,像是要将阿蛮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动作许是有些粗鲁,阿蛮推开他,“疼。”
她眼角有泪花,看来是真疼了,嘴唇还有些红肿,宿楠道:“既知疼,日后就不要主动。”
阿蛮抬起油腻的手,一把拉过宿楠的衣襟,凑上前,狠狠的在宿楠的脖子咬了一口,宿楠也不推开她,任由她咬着,直到感觉到脖子上的牙齿松了,阿蛮半天没有反应,宿楠扶起她,已经醉了过去。
宿楠将阿蛮抱到榻上趴好,又扶着阿银躺在榻上,路过琉璃镜前,看了一眼脖子还在隐隐发痛的地方,一个椭圆形的牙印,颜色深红,她倒是下得去口。宿楠嘴角不觉微微上扬,捡起地上的面具戴好,拿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油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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