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3、巴黎交易

小说:希希:咨询之路 作者:月呀么
    贝思杯复赛之后,最重要的事情是数理经济班的选拔考试。这个考试主要面向的是经济学大类的一年级新生。惜惜是为数不多的外系报名者之一。这意味着她还得自己补习经济学基础课的内容,才有机会跟经济学本专业的学生竞争。除了笔考,还有一轮面试。

    值得欣慰的是,一年级经济学课里的数学很水,跟高数和数学分析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惜惜从BBS上买了经济学的二手课本狂啃。家教也不接了,埋头复习。

    结果宫城一个电话又打过来。

    惜惜着急:“我这边有考试,没时间……“

    又是不容违抗地下令:“去加急办个法国签证。月中跟我飞巴黎。”

    巴黎?惜惜一愣。

    她还在上法语课,虽然偶尔也跷课。他们已经讲到未完成过去时和愈过去时。她会唱好几首法语歌。她可以照着英文读《小王子》的法语原文。她的词汇不再局限于天气和点菜。她可以表达一些自己的想法了。如果再遇到克洛伊,她不至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巴黎。这太诱惑了。

    就有机会去看课本里讲的,和歌里唱的那些风景:香榭丽舍,卢浮宫,凡尔赛……

    惜惜一面准备数理班考试,一面抽空去办了护照和申根签证。

    信信无意中看到惜惜的护照,好奇地拿起来看,“你要出国了?”

    “对。贝思杯的决赛在东京。”

    信信眼睛里满是艳羡,“东京?日本?”她翻惜惜的护照,看到绿色的申根签,底下有明显的France字样,“可是这个……”

    惜惜一把抢回护照。

    信信眼神转而变成狠绝,“是啊。关我屁事。”

    四月初考完选拔考试,惜惜收拾行李,跟宫城去巴黎。

    这是惜惜第一次出国,也是她第一次坐长途飞机,第一次坐头等舱。

    原来头等舱的座位这样大,这样宽敞。难怪去北京的路上,吕佩跟韩冰洁抱怨座位狭窄。

    很舒服的浅色真皮沙发。沙发扶手上,可以神奇地变出液晶显示屏。脚可以高高架在沙发对面的脚蹬上。按一下扶手下方的按钮,椅背可以缓缓放倒,脚跟前面的挡板会缓缓升起,直到拼接成一张完整的床。

    闭眼小睡的时候,会有空乘过来,体贴地为她关上窗户,盖上薄毯。醒来的时候,会有空乘过来,递上菜单,悄声细语地问她想吃点什么。

    洗手间出乎意料的宽敞。水池明净,池边像五星酒店一样摆了鲜花和香水,还有擦用用的白色毛巾。跟经济舱那种连转身都艰难的厕所,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旅途漫长而无趣。惜惜心里还惦记着贝思杯决赛,在路上翻看江一雷给的备战资料。看到一半,乏了,睡了一会儿。这期间宫城一直在她旁边的座位上,闭着眼。沙发床没有放平。就这么靠在椅背上,阖着眼,不知睡没睡着。

    惜惜醒来,宫城依然是那个姿势。好像累极。他的脸廓很好看。是英俊的,连空姐也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的俊脸,但是非常憔悴。她离他不远,可以将他眼角的细纹一览无余。睫毛底下,是一圈青影。她在他鬓角,找到细细的几根白发。

    那一刻,非常奇怪的,她竟然想要为他分忧。

    她应该恨他的,不是吗。他这样冷血,从来只计较自己的利益。说给二十万,他就要不折不扣地睡她二十万,一分钱的亏都不吃。

    可是,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有机会住五星酒店,坐飞机头等舱。她所有贵重的好看的衣服和首饰,都是用他的钱买的。她没机会接触杜邦那种层次的商务精英。她也没机会来巴黎。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大概在那个破败的出租屋里,跟脑子有病的弟弟打架。又或者在给娇生惯养的上海小孩做家教,讲到口干舌燥,头昏眼花,晚上跟下班的人们一起挤地铁。

    到戴高乐机场的时间,是当地时间下午六点四十。过完海关,取完行李,已近八点。惜惜跟随宫城乘商务车进入巴黎市区。

    宫城下榻在雅典娜广场酒店,在蒙田大道25号。酒店大堂很小,穹顶上的水晶枝形吊灯颤颤巍巍,令人望而生畏。

    这时是四月,每一间客房的窗台上都开满鲜花。推开窗,能看到近在咫尺的埃菲尔铁塔,在夜幕中闪烁光芒。

    宫城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西装,就出去见人。惜惜自己在Alain Ducasse吃了布列斯鸡高汤。这里离香榭丽舍大道只一个拐角。吃完晚饭,惜惜去香榭丽舍大道游荡。到处是中国人,到处能听到中文。

    宫城见人见到凌晨。他回来时,惜惜已经睡了。第二天清早,惜惜醒来,他又要出门。临走时抛给惜惜一张卡:“你自己出门逛。买一身像话的裙子。不要跑太远。手机保持通畅。晚上七点前回来。”

    惜惜一个人跑去卢浮宫。她没提前买票。这可要了命,光排队就排到腿软。卢浮宫又大得要命。走也走不完,看也看不完。这一耗就耗了一天。且到哪儿都是人。蒙娜丽莎的厅里,密密匝匝的都是人。一群人大眼瞪着一小幅画看。

    出来时,天色渐晏。惜惜回香榭丽舍大道,在路易威登的店里找衣服。那店里全是中国游客。

    试衣服的时候,听到旁边的中国老大妈说,“能在这种店里买衣服的年轻人,不是二代,就是二奶。”

    她想,她可真厉害。

    她最后挑了一件深蓝色丝质露背晚礼服裙,后背是十字交叉带。这条裙子标价5700欧元。她琢磨着,把它带回国内,找个名品店卖了。

    她做了个头发。把疏于打理的直发烫了卷,染成金棕色。这样一来就不得不抹很多浅色粉底,调亮肤色。假装自己是金色卷发的白人女孩。

    晚上七点,她准时回到酒店房间,乖乖坐在沙发上等。她玩得很开心,所以也不忘答谢金主。

    宫城回来,神色越发的疲惫。看到她时,眼睛一亮,夸,“裙子不错。”但并没有动她的意思。

    他开了一瓶矿泉水,往脖子里倒,一气倒完。扔了瓶子,拿手背擦嘴。看着她说,“宝贝,我要你帮个忙。”

    惜惜被他的称谓逗笑。宝贝?

    “你说。”

    “杜邦先生想见你。”

    杜邦先生。见她?

    “那天,在上海见面后,他对你……”他斟酌言辞,“印象深刻。”

    “印象深刻?”

    “是的。”宫城口气干枯,“他要见你。”

    “什么时候?”

    “今晚。”

    “你跟我去吗?”

    “不。杜邦先生会派人来接你。”

    惜惜脑子里轰的一下。

    她攥住背后的十字缎带,“你把我带到巴黎来,是为了……杜邦先生吗?”

    省略掉的词语是“送给”。

    宫城没有答话。默认了。

    惜惜略略定神,抬眼问,“如果……我不去呢?”

    宫城眼神寡淡,“任小姐,我并没有亏待你。”他说着扫她身上昂贵的裙子,还有脖子上的香奈儿吊坠。

    她不答话。他露出阴冷的神情,“杜邦先生的车就要来了。”

    她被困在巴黎。根本毫无选择。

    惜惜完全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如果拒绝,他会把她绑起来送到杜邦那里。

    在心里格格地冷笑。

    连货品都不如。货品至少要明码标价。货品至少有主人,要问问主人的意思。而她毫无价值,亦无归属。她比万瑟树林的那些二十欧一晚的站街女好不到哪里。就是个人人可染指的贱货。杨望把她送给宫城,宫城再把她送给杜邦。

    要怎么办。如鸡一般被人宰割吗。

    下跪求饶?不。下跪他也不会放了她。

    如果没有选择,至少要让事情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惜惜垂下眼帘,脑海中万千思绪。她奋力理出一条思路来。

    宫城与杜邦打交道,原因只可能是一个,就是合生与帕拉迪之间的官司。

    上海壁球馆一会后,惜惜与杜小月曾经研究过帕拉迪的案子。帕拉迪向合生提起知识产权诉讼,并不只在中国,还有美国与欧洲。这一起官司,合生如果输了,将面临天价的赔偿金,并且会在美国及欧洲受到行政处罚。

    帕拉迪的赢面很大,因为证据确凿。合生曾是帕拉迪的加工商,在代加工合约到期后,合生使用帕拉迪的知识专利,研发自己的新品。但是帕拉迪并没有赶尽杀绝,接受了合生的庭外和解提议,使官司一时搁置。原因无它,因为帕拉迪想要进军中国市场,希望寻找合作伙伴。

    先是杜邦到上海,然后是宫城到巴黎。双方一定是就合作问题展开谈判,但条件无法谈拢。杜邦很可能威胁将继续诉讼。

    惜惜想明白这一节,也就想明白了自己在这件事中的位置。

    她有机会掌握主动权。

    惜惜说,“今天晚上,我会去,并且说服帕拉迪撤诉。但我有条件。”

    她说出“撤诉”两个字,宫城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震惊。

    惜惜微微不耐烦,“我替合生打工快三个月,要是连帕拉迪的官司都不知道,真是不要混了。现在的问题是,你愿不愿意信任我,把你跟杜邦谈的条款告诉我,由我去跟他谈判。”

    宫城起初是震惊,接着变得充满疑虑。

    惜惜露出轻蔑的笑容,“通常不让情妇插手正事,是吗?”

    宫城脸色阴沉。

    “可是宫总,您不想想,巴黎满大街的□□。你以为你再多送一个过去,杜邦就愿意乖乖就范?”

    这话起到了极好的效果。

    宫城终于说:“帕拉迪不想在美国与欧洲撤诉,以此限制合生在国外的拓张。合生希望借助帕拉迪的技术力量,与帕拉迪成立医疗器械合资公司,合生占大头。帕拉迪对此极其不屑。他们想要发展自己的中国分公司,要合生当他们的分销商。”

    惜惜说:“今天晚上,我争取两件事:第一,帕拉迪撤诉;第二,同意成立合生主导的合资公司。我的条件是:如果谈成第一件,我要求,你,宫城先生,免除你对我的所有欠款,我们结束目前的关系。”

    宫城说:“可以。”

    “如果谈成第二件,我还要二十万。”

    宫城说:“可以。”

    “杜邦的车什么时候来?”

    “晚上九点。”

    “好。那么现在,把你跟杜邦之前的书信来往,会议备要,还有你们各自提的条款,都发到我的邮箱。”

    之后的一个小时,惜惜都扑在笔记本电脑上。她把之前合生项目做的材料都翻出来,找出医疗板块的那部分,再对比宫城新给的材料。

    九点,一辆布加迪威龙停在雅典娜广场酒店。宫城亲自送惜惜到楼下。门童为惜惜打开车门。惜惜曳着丝质的长裙裙摆上了车。

    特别滑稽的是,她手里还捧着笔记本。屏幕上满是文档和数据。

    车向西北。穿过Neuilly-sur-Seine,很快开出巴黎。惜惜一路紧张地看导航。是沿塞纳河上□□驶。路两边的风景越来越荒凉。偶尔路过破败的瓦片房舍,墙上满是瘆人的反社会涂鸦。

    再开一段,连涂鸦也没有了。周围是静谧的田野农舍。再然后,到了一处小小的山岗。上山的道路,两侧鲜花满盛,在夜风中有扑鼻而来的芬芳。

    山上有一个独门宅院。车到跟前,院门自动打开。两侧是修剪整齐的草坪与树丛。院墙边有樱桃树与杏树,它们正在开花。

    是一座诺曼底乡村式的双层红砖别墅。白色门窗。正门廊柱各处皆有夜灯,此时全点亮了。门廊的阶梯下,有一个小老头,穿着白色羊毛衫,微微佝偻,正在等候。是杜邦先生。

    车停下。杜邦先生走过来,亲自为惜惜打开车门。又伸出一条胳膊,让惜惜搀扶。

    惜惜搭住了,从车上下来。杜邦微微弯腰。

    Bonsoir, mademoise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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