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在凤鸾殿外正巧撞上要回宫的顾念之,他有些心虚的行礼,“娘娘。”
“无须多礼,你把皇上送到凤鸾殿里去了?”
“是。”
“好。”
李邝在顾念之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了轻飘在冬日寒风中的细语,她说:“谢谢你。”
李邝先是一怔,而后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原来,她是想把李邺留在凤鸾殿的吗。
顾念之刚进凤鸾殿,就听到李邺迷迷糊糊地呓语,他哀切地呼唤温思言的名字,王公公只是一脸尴尬地站在床边,不要意思地观察着顾念之的脸色,但这位皇后娘娘却始终波澜不惊。
顾念之确实是想把李邺留在凤鸾殿,只不过原因和李邝想的有点出入,她只是想看着他,以防他又惹出什么事来,重蹈覆辙而已,至于他是如何痛苦纠结,她倒不是很在意,反正全天下痛苦的又不止他李邺一个,李邺闹他的,顾盼之睡她的,时间还长呢,急什么。
年后,皇帝陷入失眠多梦,身体乏力的折磨之中,太医们诊不出结果,晋安道长再次出手,为皇帝炼制丹药,以缓解皇帝失眠的症状,但也只是稍有缓解而已,但李邺不把自己身体有异当回事,依旧不管不顾地全身心投入在政务上,他把国子监的监生派往地方,实察实探实推新政,并在对这些监生进行考核,择优入仕,新政在李邺的努力下,再次步入正轨,焕发生机。
地方吏治形势一片大好,中央局势也是一派平和景象,李邺没有大肆追究温家同党,只是点到即止,使中央得以顺利运转。但不知为何,在这一年里,中央人事调转稍显频繁,一些温党人无声无息地被换了下去,明升暗降也好,就此调离中央也好,他们逐渐远离大梁朝廷的中心,而越来越多的新面孔出现在承明殿上。
朝臣们迷迷糊糊,甚至连皇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多年以后,杨延律翻过大梁重臣的履历表,就会惊讶的发现顾盼之的发家之路竟然和他的崛起之路一样,不禁感叹于顾家血脉中内涵的对政治斗争的敏锐。
秘密就隐藏在顾盼之的这个职位上,吏部文选司郎中这个官虽然不大,却被称为整个吏部最肥的差使,他负责整个大梁所有文官的人事选拔,上到向皇帝推荐重要职位的人选名单,下到决定七品知县的升迁调配,总之,只要你在大梁做文官,就不可能绕过他顾盼之这个人。
顾盼之心思缜密,行事谨慎周全,对于官员的升迁调任向来是有理有据,他将一些原先依附于温长川的官员调离中央,也不仅仅是因为私愤,有一些是确实没用,占着位置不干活,还不如趁早滚蛋;还有一些是身居要职,不把他挪走,那些和顾盼之持有同样政见的有识之士就上不去,所以说他只能把人弄走。
顾盼之此举意不在党争,因为这些通过他的手上位的官员并不知道顾盼之在其中做的手脚,自然也不会给予顾盼之什么回报,他做的只是把更多和他有共同理想的人召集到中央来而已。当然了,虽然这些人和顾盼之不一定有什么深交,但在关键的时刻,他们总会一个鼻子出去,形成一种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他们和先前希望顾盼之成为漓山党领袖的漓山人不一样,他们是独立的个体,不是顾盼之的下属,而是他隐藏着的意志坚定的不含利益交换的战友。
而且他也没有要把从前依附过温长川的所有人都要一网打尽的意思,他对那些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干出成绩的官员还是很欣赏的,比如说与温长川一家交好的礼部尚书谢道远,在顾盼之看来这位谢尚书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李邺桌子一拍下旨在全国掀起灭佛运动,温长川和李邝风风火火地去了,吏部光顾着数钱了,之后该怎么做,谁都没管,就谢尚书眼光长远,知道朝廷不可能完全撤销所有的佛寺,也不可能一直保持这样高强度的打压力度,所以后续的管理需要通过制度去规范控制。
谢道远向皇帝提议在礼部下设立僧录司,管理全国佛教事物,并设立试经度僧制度,对经过考试合格的僧尼发放度牒,只有持有度牒的出家人才能免除徭役,严格控制僧尼的数量,规定男子不到四十岁,女子不到五十岁,不得出家,对私自剃度,无度牒者处以非要严厉的处罚,以遏制寺庙的发展。
李邺对谢道远度牒提议非常满意,顾盼之也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务实又非常值得学习的前辈,所以他对这位礼部尚书向来是恭敬有佳。当然了,并非完全没有人看出顾盼之这些弯弯绕绕的小手段,兵部尚书许朝霆就是从兵部武选司干上来的,这位老兄是鲜少的出身科举,从文官出身的武官,凭借洛阳保卫战中的英勇表现深得先皇信任,李邺上位之后,把他调去做兵部尚书,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人事大换血,他看的一清二楚,但他没有要和顾盼之对着干的意思,因为顾盼之是一个很会把握分寸的人,不会越界干涉许朝霆如何管理武官,也不会给他使什么心眼,耍什么手段。给予许朝霆足够的尊重,甚至是维护,所以许朝霆觉得,顾盼之人还可以。
经过一年的朝堂洗牌大换血,顾盼之通过他的努力,逐渐打造出可以使他大施拳脚的朝堂环境。太康十年,原吏部尚书余敏英接任尚书令一职,吏部文选司侍中顾盼之升为吏部侍郎,代行吏部尚书之责,督察院御史林至禾接任户部侍郎,九江推官殷正吉升为工部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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