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邝诚惶诚恐地进了凤鸾殿,殿内跪了一水的太医,帷帐内躺着的人影像是沉睡般静止不动,明黄色的身影坐在床边,抚头叹息。
“陛下。”李邝感觉到了异常的气息,心下一慌。
李邺掀开了帷帐,挥了挥手,示意他上前来,李邝垂着头,恭谨向前,进到帷帐之后,看到了面色发青,唇色发紫,昏睡不醒的顾念之。
“陛下?”李邝在惊骇之于,仍不忘礼数。
李邺有些虚无地指了指王公公手上端着的一套精巧的白瓷茶具,“忠武公府上来的,上面含有剧毒,太医们也诊不出来究竟混了什么毒物,你审了温思亭这么久,他可曾有说过什么?”
李邝先是一怔,又伏身行礼,“未曾听他说过,皇后娘娘何以。。。。。。”李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顾念之怎么敢用忠武公府进献上来的东西?她这些年跟躲鬼一样把自己关在凤鸾殿里,自温佑晴假孕争宠,设计陷害皇后失败后,温家已然消停了许多,何时又来了这么一招?但这些都不是他现在应该说出来的话。
“她不知道这些茶具是从忠武公府上来的,东西是内廷司送来的,药性要时间久了才能显出来,她从去年九月就在用这套茶具了。”李邺的声音里满是疲惫,李邝心中疑问尽解,却从心底泛出酸涩来,去年九月,顾盼之回洛阳的时候。
“臣弟现在就去提审温长川。”李邝往地上磕了一响头,便快步退出凤鸾殿,往刑部大牢赶去,等他赶到刑部大牢的时候,却发现温长川已在狱中自尽,留下血书一封,供述了自己的罪行,并请求皇上对温家网开一面。李邝一下就懵了,温长川在大牢里,如何知道温思亭谋逆入狱的消息,“谁来看过他?”
刑部尚书曹原恒见到这个场景也是吓了一跳,“没人啊。”
“那他怎么知道温思亭谋逆被擒,还留下血书自尽!”李邝气的要命,朝曹原恒大吼。
曹原恒欲哭无泪,“殿下,真的没人啊,刑部大牢守卫森严,外人是绝对进不来的,温大人又是朝廷重犯,没有皇上的旨意,下官怎么敢随便让人见他呢!”
李邝知道他所说并非虚言,“那这段时间刑部大牢有谁来过?”
“左不过都是三司的官员,督察院送犯人来过,刑部官员提审犯人来过,大理寺勘察也来过,但所有进入刑部大牢的官员手续都是齐全的,绝对没有违规之举啊!”
“你把这几日进出过刑部大牢的官员名单拿过来给我看!”
“殿下稍等,稍等。”曹原恒赶紧把手下的刑部侍郎推出去找记录,耷拉着个脸,只道流年不利,这乌纱帽恐怕是保不住了。
李邺快速地扫过刑部记录簿,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一个人的名字上,他指着这个名字给曹原恒看,“督察院的御史为什么要来送犯人?”
曹垣恒眯着眼,靠近记录簿,“噢,林大人是顺道替人顶班的,原来负责押送犯人的官员里,有一个人升职调去了大理寺,有一个人丁忧去职了,人手本来就不够,正好那几天,又有一个人得了急病,无法执行公务,正好昨天林大人要来刑部对接工作,就顺道帮忙送人进来。”
“他见过温长川?”
“额。。。。。。”曹原恒提溜着眼珠,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林大人进了刑部的大牢,但是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见过温大人,他是御史,官职大过留守刑部大牢的官吏,小吏无权干涉他。”
“本王知道了。”李邝把记录簿扔在地上,气汹汹地瞪了曹原恒一眼,准备离开,曹原恒在背后叫住了他,“殿下!这件事该如何是好啊?”
“人是死在你的刑部大牢,该怎么样你自己写折子奏明皇上吧!”李邺头也不回地走出刑部大牢,出门就跨上马去,快到督察院的时候他又勒马不前,卫东心下疑惑,驱马向前,“殿下,不去督察院吗?”
李邺绷着张脸,过了一会才勒马掉头,“去林府。”
林至禾,督察院御史,太康三年探花出身,先后受前吏部尚书,三朝元老高相霆和中书省平章政事贺骞的提携,在太康七年,以一纸奏疏,将当时还是尚书令的姜岷杉逼上绝境,在姜岷杉下台后,温党在朝中的势力日渐消减,后来才有了追查刘懋的案子,而且最开始弹劾刘懋目无法纪,藐视上级的也是督察院的御史。温思亭接到的假消息也是从林至禾这里传出来的。
这个林至禾到底安的什么心,不是他可以直接冲进督察院质问的,所以他打算先去林府等着他,他愿意说实话也好,不愿意说实话只是打官腔也罢,他并不关心林至禾到底是谁的人,处于什么目的做这些事,他想要从林至禾身上找到的只有一样,那就是顾念之身上所中之毒的线索,其他的,不问也罢。
李邝在林府等到林至禾的时候,曹原恒的请罪折子和温长川留下的血书也被一同送进了文华殿,李邺一脚踹翻了案台,桌上的奏章散了一地,他虚无地坐在皇座之上,只剩无声的叹息。
林至禾在自家门前看到一脸阴沉的宣德王,也并不慌张,有礼有节地把他请进了屋,“舍下简陋,仅有粗茶,还请殿下不要介意。”李邝简单地环顾四周,有些别扭地入座。相较于林至禾的职位,他的这个屋子被他称作寒舍倒也不是谦虚,只是有一幅画,磅礴异常——《黄河坝上景——赠殷正吉》,留章,宋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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