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一定会变强的！

    当下是世界上八成的人口都拥有某种特异体质的超人社会。拥有超能力后的一些人们开始心生歹意，开始利用自己的超能力来作恶以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这样的人，不论性别，不论年龄。

    即便是在犯罪率相对低的友枝町，也会有心怀恶意的人们，或者说也会有并不可爱的小孩。所以即便是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孩也许有时也会遇到不得不与这样的恶意正面相碰的情况。

    结束了魔鬼训练过后的轰焦冻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一片湿漉，轰冷跪坐在他身边，颤抖地抚着轰焦冻早已湿透的头发。轰焦冻尝试站起身，却又精疲力竭地摔倒在地。轰冷淌着清泪，将虚弱的儿子搂入怀中，听着安德瓦丝毫没有愧疚和不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轰冷咬紧了牙，她无力和那个已经是No.2的强大的男人抗争，她更不知道说什么能抚慰她这个无论身体还是内心都已经伤痕累累的孩子；她唯一能做的是抱紧她的孩子，陪他默默流泪。

    虚掩着的门又一次被拉开，轰冷的瞳孔猛地收紧了一下，她猛地回头看向门口，进来的男孩身材颀长瘦削，并不是那个可怖的人，而是她熟悉的长子灯矢。他端着的托盘上是两杯蜂蜜水和两份煎饼，轰冷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冬美擅长做的点心，一定是她做好后拜托灯矢送来的，毕竟冬美和夏雄都被安德瓦禁止与焦冻接触，这是冬美能做到为数不多的不触碰安德瓦怒点的关心。灯矢将托盘放在门边的桌子上，上前将轰冷扶起。

    “妈…”灯矢有些心疼地看着轰冷左脸上的红肿，“下一次发生这种事时…你就不要陪同了吧，那家伙可不会善待你。”

    “我做不到。”轰冷回答得很干脆。

    “你不希望看到又无法阻止的事，这种事只会让你徒增烦恼而已啊。”轰灯矢看上去变得有些激动，比起他自己和焦冻每一次被迫训练后的狼狈和痛苦，他更不愿意看到在房间里陪同的母亲悲恸的表情、无用的哀求和惨叫。他常常看到她躲在这偌大的宅邸的某一个角落偷偷地伤心偷偷地哭，自己却无能为力，他很清楚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她难过的源泉之一。他起身捧起了托盘上的其中一个杯子，将尚有余温的蜂蜜水送到了轰冷嘴边。

    “妈，先喝点东西吧，蜂蜜水要凉了。”

    “嘘。”轰冷做了噤声的手势。

    轰灯矢有些疑惑，顺着轰冷的动作看，累过了头的弟弟焦冻竟然已经趴在轰冷膝头睡着了。

    “看来那家伙的训练，一日比一日恶劣了啊。”轰灯矢最终忍不住说了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该在轰冷面前说的刻薄却完全符合事实的话。

    轰冷不愿意继续往下听，也不愿意继续接话。她抱着熟睡的焦冻站起身：“不早了，我带焦冻去洗澡睡下，你也早点去休息，明天还要上学。”

    “妈…”灯矢有些无奈。

    “灯矢。”轰冷用眼神告诉轰灯矢自己不想继续讲这件事。轰灯矢识相地没有再讲话，轰冷离开了训练室。他有些无奈，用个性稍微提高了手部温度，稍稍加热了一下蜂蜜水，将托盘放在了轰冷的房间，默默走出房门。

    轰焦冻醒来时，发现脸上和身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黏腻感，自己正躺在轰冷身边，轰冷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头发，她眼睛上的红血丝是疲惫的信号。但是看到他醒了的轰冷看起来很开心。

    “妈妈，”焦冻轻声呼唤着。

    “嗯？”轰冷坐起身，将他放在自己的腿上。

    “我不想成为爸爸那样的人…”轰焦冻紧紧抓着轰冷淡黄色的上衣，将脸埋进轰冷的怀中，“我…我才不要成为那种会欺负妈妈的人呢！”

    轰冷浅笑着，动作轻轻地拍着焦冻的背，安抚着他糟糕的情绪。

    【但是，你是想成为英雄的是吗？】

    【只要你想，就可以哦…】

    焦冻哭累了，兴许是有些困，他并没有听清楚后面的话，此刻他什么也没做，只想安睡在轰冷温柔的怀里。

    轰灯矢站在门外听完了一切。他垂下眼睑，右手从口袋里夹出了一支烟，然后用左手手指取火点烟 。烟头微弱的火光即使在没开灯黑暗的走道也显得有些暗淡。吐出的烟圈晕开的全是这个14岁的少年的愁绪和无奈。

    焦冻才四岁，会受不了那种变态的高强度训练也是理所应当的吧。他轰灯矢也是这样过来的，他在焦冻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过去——被那个半点人性不通的混蛋安德瓦制作出来并囚禁在这偌大的宅邸中的“工具”。

    不知何时起，轰灯矢学会了偶尔吸烟。他的个性用来点烟再方便不过。允许随时点火的能力让轰灯矢也不用担心会被安德瓦发现打火机。他并没有烟瘾，但是在这与囚犯无异的生活中，他一时间也找不到第二种能让他心情稍作好转的排忧方式。这样或多或少能让他好受些。

    嘛，算了，还是去睡吧，第二天还要要送焦冻去幼儿园，哦，自己也要去学校。

    ‖

    第二天的轰焦冻没什么精神。他看上去比平时更安静了。小樱有些担心，但是与此同时，轰焦冻在放学前的个性课程上明显在运用技巧上比之前厉害了许多。“真不愧是焦冻君！”元气满满的小樱一点也不吝啬对朋友的夸赞。

    轰焦冻没有回答。

    “焦冻君……”小樱有些担心地看着似乎有些反常的轰焦冻。

    轰焦冻依旧没有反应，他转身就离开了教室，小樱紧跟着他一起出了教室。直觉告诉她不能就这么由着他一个人往人少的地方走。她看着轰焦冻走的方向，他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提起来一点。她有尝试过提醒他，可是他今天似乎不太愿意搭理人。这让小樱有些着急。

    “糟了，”小樱似乎对这条路有一星半点印象，“焦冻君，我们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

    轰焦冻没有理她。

    焦冻君平时总是独来独往从来不主动和人交流，也从来都安分守己不乱跑，因此他对友枝幼儿园的一些事情机会完全不知情。他现在正在走的方向是教学楼后方，再往深处走是幼儿园的废弃物堆积区，是一个常年破旧几乎被遗忘的地方，远离教师和幼儿们的活动区，那里会有……

    焦冻君会有危险的。小樱有些害怕，可还是跟在他后面，没有因为自己所想到的东西而退缩，她不想丢下轰焦冻一个人，尽管他今天并没有搭理她。

    “喂喂喂，那两个小豆丁，你们走路是不是太猖狂了点？确定不仔细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一身肉的幼儿园恶霸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茎，堵在了走在前头的轰焦冻面前。

    小樱猛地停住脚步，扯住了轰焦冻的书包肩带。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轰焦冻望着前面的肥仔一头雾水，他看得出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不明白小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这不就只是一个看起来比平常人丑了一点的胖子而已吗？

    “焦冻君…那是留过级的学前班的小恶霸…他最喜欢呆在这里…老师们都奈何不了他！”

    “那他为什么还能待在幼儿园？”

    “因为他是……常年不在幼儿园的园长的侄子！老师们不敢赶他走!即使园长可能都忘了他的存在了！焦冻君我们快走吧…”

    “不要。”轰焦冻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前方那个似乎是利刃个性比自己高上半个头的胖子。右半身冒出寒气准备应战：“是他先要打架的，就算我们现在要走，也来不及了不是吗？”

    小樱转头，发现后退的路已经被堵死。只有前面的小恶霸知道废弃物堆积处的大门开关处在哪里！区区一个废弃物堆积处，大门居然还不能直接推开，真是多此一举。相反，它还阻拦了两个孩子的逃生路线。

    “诶——”小樱做梦也没想到友枝幼儿园的阴暗处会是个这么可怕的地方。但是当她看到准备发动个性攻击对方的二人，她又冷静下来了。

    她是职业英雄的女儿。生在这个超人社会，她见过战斗，见过敌人。她也更加明白普通人用个性战斗是违法行为，用个性伤人更是会被当做敌人对待。焦冻君用冰的熟练程度她很清楚，真用个性打斗起来恶霸绝对不是轰焦冻的对手，可是战斗后留下的冰无疑是焦冻君用个性伤人的证据，这可是敌人行为，她不能就这么让焦冻君被当敌人对待！

    “不可以！”她抓住焦冻君的右臂，用力将他往后拽，轰焦冻为了不波及她立刻收回了即将放出的冰冻招式：“你干嘛？”

    “不可以使用个性！焦冻君！”

    小樱挡在轰焦冻面前背对着他，直直与手臂已经伸出利刃的小恶霸面对面：“焦冻君不使用个性的话，还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吧？”

    轰焦冻低下头，事实正如她所说。他被安德瓦无情锤炼而得以提升的目前只有体力和个性。至于搏斗技巧，他真是一张白纸，这方面安德瓦在训练他的时候只会碾压他，过大的实力差距几乎起不到实质性的提升作用。他还做不到完全不发动无用的进攻。

    可是难道要让女孩子……

    “我没关系！焦冻君！”女孩简直是吼出来的，她一面躲闪着早已冲上来的小恶霸手臂上的利刃一面打消着轰焦冻的不放心，“我哥哥学了很久的跆拳道！他有教过我！我至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你快去找开门的方法，快跑回幼儿园告诉丸子老师！拜托了，焦冻君！”

    话音刚落，女孩跃起身，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地板动作翻上恶霸的肩，她用力敲打了一下恶霸的后脑勺但似乎没什么用，这个姿势却反而被恶霸攥住了脚踝，然后恶霸另一只手抬起，利刃直直划开了女孩的右臂。女孩尖叫一声，却忍着疼揪住了恶霸额前一大撮头发，用自己的全部体重和力量往前翻滚，恶霸松开了攥住小樱脚踝的左手，小樱顺势跌落到地上，成功将恶霸的一大撮头发生生扯了下来，但是她自己也受反作用力在地上滚了两圈。

    “Sakura！”轰焦冻慌乱地喊着她的名字，他看到了真正的血，一时有些头脑空白。恶霸嗷嗷乱号几声后，不依不饶地又冲向了正在挣扎着站起身的小樱！

    “焦冻君…”小樱的声音比刚才弱了一些，“没关系…他只是莽撞，他其实压根不会打架！”小樱强撑着身体，模仿哥哥格斗比赛时出拳前的动作架好了准备姿势，在恶霸接近自己的一瞬间，拼上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在恶霸憋着气冲过来即将用利刃攻击小樱的一瞬间，猛烈朝他的下巴来了一击！

    恶霸倒在地上，小樱从随地可见的废弃物中捡起一根铁管直逼恶霸的脸和他对峙着。恶霸也受了伤，可能是明白了对面这个女孩并不弱的原因，也可能是小樱刚才那一击正中要害，恶霸没有动，只是这么和她僵持着。

    “你居然…不用个性…也能和我打…”恶霸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小樱没有回恶霸的话。

    小樱大声地冲轰焦冻喊着：“焦冻君！快离开这里！快告诉外面的人！”

    轰焦冻如梦初醒，跌跌撞撞跑到门口，他虽然不被允许用个性打斗，但是用…...有关系也不管了！他可是被一个纤瘦的女孩子保护了啊！

    太丢脸了，他用冰不断破坏本就有些破损的大铁门，把铁门硬生生撬开了一个允许他和小樱通过的开口。

    “Sakura！”愧疚和方才惊慌让轰焦冻的嗓音有些嘶哑。

    小樱看上去很累，她踉踉跄跄地挣扎到大门前，终于钻出那个危险的地带。

    小樱跌坐在了地上，捂住脸开始放声大哭。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何况她还负了伤。她手臂上的那道长长的伤口还在冒血。轰焦冻想和她说赶紧离开，不然一会那个肥仔可能会出来，可是他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还是太丢脸了啊……

    他有什么资格说话？

    许多个嘈杂的声音浮现在他脑海中，他觉得自己一时无地自容。

    【不要发动无用的攻击，焦冻。】

    【就这点水平别说欧尔麦特了，连杂鱼都击败不了啊】

    【但是，你是想成为英雄的对嘛？】

    【只要你想……就可以哦…】

    【焦冻君如果不使用个性的话，还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吧？】

    【我没关系！焦冻君！】

    轰焦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眼眶在发热的东西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不甘。

    之所以自己会这么痛苦，之所以小樱会受伤，不都是因为他太弱了吗？

    他强大的话，就不用被迫接受魔鬼训练，妈妈就不会被爸爸欺负，他就不会心烦误打误撞来到这里，就不会碰到那个死胖子，就不会让小樱受伤！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弱啊……

    “樱…”他粗着嗓子，掩饰自己的哭腔。

    女孩抬起头，漂亮的眼睛上还挂着泪。

    “对不起…是我太弱了…”

    小樱用力摇着头：“焦冻只是不擅长这方面而已！我也不强，这完全不是焦冻君的错！不是的不是的！请…请别在意。”

    轰焦冻坐下，他掏出包里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小樱右臂上的血迹。“谢谢你…”

    真是个笨姑娘，连这种理所应当的事都要道谢。轰焦冻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觉得此时的自己没有资格这么说。他也有了一个很坚定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必须说出来。

    “Sakura，”

    “我一定会变强的。”

    “强大到再也不用怕这种货色。”

    其实很多时候，一念之差造成的后果，远远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轰焦冻原本想表达的意思是类似于“强大到成为顶级英雄”，“强大到保护身边所有人”之类的铿锵有力的誓言，等他说出口却变成了敌意满满的一句和某人宣战似的话语。坐在地上的女孩没理解到这一层意思，只是点了点头，而当时的他也没有多在意。

    他记得那天的事，最终以安德瓦不留情面的责罚收尾，理由是他太弱。他还记得后面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胖子，记得小樱马上被送去了医院。他也记得那天看见了提前回家说s|miler急匆匆进了轰家隔壁的宅邸——托这次事件的福（zai），他才知道，他和小樱是邻居。

    那天的夕阳很红，一点一点消失在轰焦冻房间的窗外。轰焦冻跪坐在榻榻米上望着窗外一动不动。往常也曾无数次出现过这样的光景，今天的看这个景的人却已经比往常更加坚定。

    【我一定要变强，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