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访神狱司(二)

小说:有雪 作者:羽千
    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一个披头散发的犯人被捆绑在一根柱子上,身上遍布伤痕和血污,左右两边各站着一名看守,桌子上整齐有序地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一阵怪风旋来,两名看守感觉后颈一冷,突然不能动弹了,只剩一双眼珠子还能转动一下。

    一片薄利的气刃直直射向犯人的心脏,锵地一声,气刃撞在了修长的剑身上。

    埋伏在此处的狼牙卫首领弑牙现身,那张黑色的恶狼面具之后,是一双寒冽如冰的瞳珠,倒映着一身黑衣斗篷的蒙面人。

    她勾了勾唇,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剑光一闪,两人交上了手。

    房中灯火忽明忽暗,两人身法极快,变幻莫测。

    剑风横面一扫,桌上的刑具被掀翻在地,响起一阵哐当声,房中也陷入一片黑暗,寒冽剑光与冰蓝灵光相互碰撞,激起声声锵鸣。

    里面打得激烈,外面却毫无动静,巡逻的看守即使听见了动静也当作没听见,那些隐在暗处的狼牙卫则是按兵不动,等待首领的指令。

    刺啦一声,蒙面人的胳膊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渗出,染深了袖上的黑色,同时麻痹感从伤口处迅速扩散开来。

    她立刻抬手在肩窝处用力一点,将麻痹感隔绝在肩部之下,但整条胳膊已经不能动了,弑牙不给她喘息之机,迅速凌空转身,再次执剑袭来。

    一抹剑光掠入眼角,她单手张开结界,耀眼的亮光闪过,利剑穿透结界直直刺来,但并未瞄准要害,看来是要捉活的。

    剑尖触到斗篷边缘的一瞬,陡然刺空,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一道身影从房中疾掠而出,紧接着,另一道身影追击而出。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快如电光,一闪即过,昏暗的过道上只留下两个冰冷的字眼,“待着。”隐在暗处的狼牙卫迅速收敛了杀气。

    那三名被幻影引开的狼牙卫此刻已回到屋顶,大门处设下的结界也被另外两名狼牙卫以十字剑气斩开,消失不见。

    两道身影飞掠而出,屋顶上的那三名狼牙卫立刻追了上去,另两名狼牙卫则留在原地坚守岗位。

    皇宫上方,一只水色夜蝶在月色下翩跹飞舞,一名狼牙卫紧随其后,却并不出手伤害它,因为那只灵蝶翅尖微蓝,闪着点点冰光,是太后常用的信使。

    上次,浮七被围,也是被这样一群灵蝶救走,而狼牙卫首领弑牙下令,此事不准向任何人提及。

    向太后禀报此事时,弑牙只说未能将罪犯捉拿归案,请求责罚,多的话是一个字也没有,温红鸾并未同他深究,反正也没法从那张狼嘴里撬出半个字。

    那只灵蝶停在了仙寿宫外的一根树枝上,旋即便消失了,那名被引来此处的狼牙卫只停留了一瞬,便与七修罗之一的剑奴交上了手,与其说是交手,不如说是秒杀。

    温红鸾在殿中修习灵术,鬼面妖姬在一旁护法。

    啪地一声,大门被一道剑气冲开,银发红唇的清瘦少年背着那柄黑色巨剑走了进来,哐地一声,他将手上提着的死人丢在了地板上。

    那人的头盖骨从中间凹下一条沟壑,眼球凸起,两侧五官以鼻梁为线向里凹陷,挤压得异常扭曲,已看不出半点原来的模样,献血顺着这副狰狞的面容蜿蜒而下,甚是触目惊心。

    温红鸾睁开眼睛,不快地睨了少年一眼,冷声道:“剑奴,进来前要先敲门。”少年没有任何反应,她冷哼一声,轻蔑道:“一个傻子,能懂什么规矩,滚吧。”

    少年转身离开了寝宫,大门嘭地一声在他身后狠狠关上,夹带而来的劲风还未扑向那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那个清瘦的身姿已消失不见。

    温红鸾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不悦地蹙了蹙眉,斥道:“这个傻子尽会给哀家惹祸,留着有什么用。”静了静心绪后,她又吩咐道:“把尸体处理掉。”鬼面妖姬恭敬地应道:“是。”

    鬼面妖姬带着尸体离开后,温红鸾召来摄魂蜂,让他去神狱司打探一下情况。

    蒙面人飞到了皇宫的御湖上方,旋即俯冲而下,弑牙带着三名狼牙卫紧追其后。

    前方那道身影斜掠入水,同时数条水色玉带从湖中飞出向四人袭去,弑牙横剑而扫,水色玉带全部被一瞬斩断,重新变为无形之水落入湖中。

    湖面涟漪已消,只剩星月平静如画。

    弑牙将那三名狼牙卫留在湖边,自己先回了神狱司。

    水下月华中,黑色斗篷轻轻飘动着,仿若一朵摇曳欲开的无形之花,那条黑色面巾已飘远不见,露出一张清澈安静的容颜。

    那双只剩一线琉璃瞳光的清眸中,意识在摇摇欲坠,最后一丝清明即将消失之时,一团模糊的白光将她温柔地包围。

    迷迷糊糊中,有人轻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她认得这个声音,是他来了,她不再强撑最后的一丝意识,安心地坠入黑暗。

    清澈的琉璃月华中,青丝飘舞如画,相缠相绕,情深不离。

    他抱着她迅速靠近湖面星月,青丝出水,无波无痕。

    最后一角白衣脱离水面,一道身影跃入月中,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已无影无踪。

    千雪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一张床上了。

    “醒了。”他在她耳边低低地呢喃道。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贴在她鬓边的青丝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关心道:“好些了吗?”

    他这么一问,她突然意识到了醒来时的不对劲,不仅感觉精神充沛,全无因灵力消耗过多而产生的疲惫乏力之感,而且胳膊也不麻了,想来应该是他给自己输入了灵力,又给自己解了毒。

    他见她不说话,怕她还有不适,便移手搭在她的腕上准备给她把把脉,她抬起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微微笑着道:“已经没事了。”顿了顿,又道:“这次谢谢你。”平日里自恋到几乎没朋友的某人声音里竟然透着几分难为情。

    他握着她的手重新放回怀中,道:“你我既已洞房,便是夫妇一体,你又何须同我客气。”

    她想了想,眸中黠光一闪,旋即翻身窝到他怀里,道:“锦,既然咱们都是夫妇了,那就应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如你把你的灵力分我一些吧。”

    他轻勾起她的下巴,道:“好啊,我现在就分给你。”

    “那咱们快点开始吧。”她心下喜滋滋地盘算着能分到多少灵力,完全没听出他话里那么几分耐人寻味的言外之意。

    他嘴角勾起一丝迷人的弧度,眸光微狭,愈发温柔魅惑,脸也慢慢朝她凑了过去。

    只要一对上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睛,某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缠绵的深吻过后,她晕乎的小脑袋更加晕乎了,软软绵绵地似梦游般地呓语了一句,“我还是个病人。”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诱哄道:“多给一倍的灵力。”

    既然教主大人都如此“威逼利诱”了,小奴隶也只能“忍辱负重”了~

    一番缠绵过后,“小奴隶”窝在教主大人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似乎忘了还有分灵力这一茬。

    天亮之时,躺在湖边的三名狼牙卫睁开了眼睛。

    湖面平静无澜,氤氲着朦胧的晨雾,雾气逐渐稀薄,金色的霞光破云而来,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三人迅速会合后,立即赶回了神狱司,将昨夜发生的事汇报给首领后,便回到屋顶坚守岗位。

    昨夜,弑牙在追击蒙面人的途中,腰上系着的一只黑色铃铛响了一下,回到神狱司后,他快速清点了一下狼牙卫的人数,少了一名。

    紧接着,他放出铃铛中的黑色小虫,跟着它一路追踪到了仙寿宫外,旋即将黑色小虫召回铃中,未有多做停留,立刻离开了。

    温红鸾从摄魂蜂打探回来的情报中得知,神狱司半夜闯入一名蒙面人,意欲杀死犯人屠七,且这名蒙面人会水系灵术。

    温红鸾想到高源之死,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她怀疑是高盛对爱子之死心生怨恨,又因爱女之事对自己愈加不满,上次他向自己进言将屠七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恐怕当时便已盘算好要以牙还牙,以此报复自己。

    仿若算好了时辰一般,温红鸾疑心才起,温宁兰便来了寿仙宫,告知她皇上昨日夜里派赵寒去了一趟高府。

    这样一来,温红鸾更加笃定是高盛公报私仇,倒戈相向,既然鹰犬不听话了,那就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但自己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早前她就怀疑南宫昌与兰越余孽暗中勾结,如今正好杀一送一,既可掩人耳目,又可杜绝隐患。

    千雪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月锦姿态闲雅地坐在床边的竹椅上看书。

    听见被子掀动的声音,他搁下书,走到床边坐下,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物,道:“这是谁给你的?”

    她看着从他玉指间吊下的乾坤袋,故意想了想,旋即抵着额头叹了一口气,道:“怪只怪我天生丽质,命犯桃花,迷得美人哥哥是茶不思饭不想,还特地跑来皇都送我乾坤袋,真是造孽啊,唉~”

    话音刚落,他修长莹白的食指便重重摁在了那做戏的额头上,疼得她小嘴一瘪,泪光闪闪地认错道:“我都是胡说的,我跟美人哥哥”他指下的力度加重了几分,疼得她立马改口道:“是夜宸庄的庄主,我跟他是清白的,那乾坤袋是他给我的礼物,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微挑眸光,拖着调子玩味道:“礼物?”

    她使劲嗯了一声,旋即抬手捧住那张帅气迷人的俊脸,道:“旁人送的,自然是礼物,你送的,那便是定情信物,上次你送我的那瓶玉枝甘露就不错。”

    他轻叹一口气,收回了摁在她额头上的食指,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箫放到了她身侧,道:“这是凰鸣箫。”

    她拿起玉箫仔细看了看,甚是郑重地评价道:“这玉不错,应该值不少钱。”他又是轻叹一口气,破罐子破摔地道:“你别卖了就行。”

    她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我就算把你卖了也不会把它卖了。”

    “嗯~?。”“不是不是,说错了,是把我卖了也不会把它卖了。”“嗯~?”“那就是把小黑卖了,也不会把它卖了。”

    傍晚时分,千雪回到皇宫,君莫篱未有召她去书房问话,她便回了自己屋子关起门来数银票。

    晚上,七修罗中最为神秘的双胞胎杀手镜花水月奉命前去高家和南宫家执行任务。

    当夜,高盛梦见爱子死而复生,又梦见已仙逝的爱妻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一家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而南宫昌则梦见自己加官进爵,权倾朝野,府中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尽享齐人之福。

    一夜美梦,两人含笑而终。

    第二天日上三竿,房中都没有动静,院里服侍的丫鬟小厮也不敢贸然打扰老爷,便去请了管家过来。

    管家听完丫鬟来报,心下不禁觉得奇怪,平日里这个时辰,老爷早就去书房练字了,怎会贪睡到这个时候,难道是出去了,但门房也没有来报。

    担心自家老爷可能出事了,管家一路小跑地赶了过去。

    “老爷,您在里面吗?”管家先敲了敲房门,没有人回应,又连敲了两次门,均没有人回应。

    怕自家老爷真出事了,管家忙让人撞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高盛面含笑意地躺在床上,神情安详,像是正在做着美梦。

    管家试探地叫了声“老爷”,床上的人没有睁开眼睛,他不禁打了个寒战,颤抖地伸出手探了一下鼻息,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床边。

    好不容易缓过神后,管家忙让护卫去莲心观请小姐回来主持大局。

    护卫赶到莲心观后,得知慧真师太昨夜圆寂了,而自家小姐当夜便被两名男子接上马车带走了。

    这两名男子自称是高府护卫,而且还佩戴着高府护卫的腰牌,因此高淑未起疑心,放心地跟着两人离开了。

    曾经位高权重的高家一夜之间变成了名存实亡的空壳子。

    管家强撑着心力交瘁的身子为自家老爷料理了后事,然后遣散了府中大部分下人,只留下几个机灵能干的,和他一起守着这座空宅子。

    灵堂里,南宫夫人哭得是伤心欲绝,恨不得一头撞在棺椁上随夫君而去,幸得被南宫珊及时拉住,南宫昌的两个小妾也是哭得悲悲切切,梨花带雨。

    南宫炳神色沉痛,心下暗暗立誓定要为父亲报这血海深仇。

    棺椁下葬后,南宫夫人让人将那两个小妾秘密发卖了,自己则因伤心过度缠绵病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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