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为端茶丫鬟的第一天,君莫篱突发奇想,想喝晨间花露泡的茶。
于是翌日天还没亮,千雪便去御花园收集花露了。
御花园中,百花争奇斗艳,万紫千红,花上晶莹晨露沁动,似颗颗玉珠,在晨曦的照射下,折出七彩清澈,煞是好看。
千雪轻压花枝,晶莹晨露顺着花瓣流入盅盏之中。
晨曦逐渐耀眼,渐渐映亮整座御花园,宫墙檐角投射而下的阴影消遁无踪,四周融入一片欣欣向荣的蓬勃朝气。
千雪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腰,捧着一盅晶莹的晨露准备回去。
一位妆容清丽的女子带着两名宫女迎面走来,蛾眉螓首,清眸丹唇,气质出尘,似清水芙蓉,体态轻盈窈窕,如弱柳扶风,衣裙钗环,皆非凡品,应该是宫里的一位娘娘。
千雪低着头让到一旁,视线偷偷抬起,瞧了一眼走来的女子,相貌与那温家三小姐有些相似,不过,气质却完全不同,一个娇艳跋扈,一个娴静如水。
女子经过千雪时停住了,看了一眼她手里捧的盅盏,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声音清婉动听。
千雪低着头回道:“回娘娘,这里面装的是晨露,给太子殿下泡茶用的。”
女子揭开盖子看了看,里面盛着一泓清澈的晨露,合上后,道:“你看着有些面生,是新来的宫女吗?”
千雪点了一下头,没有回多的话。
这时,女子身后的一名宫女道:“贵妃娘娘问你话,你就该如实相告,姓甚名谁,何时入宫,在哪里当差,都当一一禀明。”
千雪点头嗯了一声,禀道:“奴才千雪,前些天刚入宫,如今在太子宫中当差。”顿了顿,又小心道:“奴才入宫不久,对宫中规矩尚不熟悉,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女子身后的另一名宫女道:“贵妃娘娘素来宽厚,但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好自为之。”
千雪又点头嗯了一声,道:“奴才记住了,日后必当安分守己,规矩行事。”
女子带着两名宫女离开后,千雪嘀咕道:“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看来,这位贵妃娘娘是个厉害的角。”
君莫篱在书房练字,房门被轻轻叩响,“殿下,奴才给您用晨露泡好了茶。”“进来吧。”他搁下手中的笔,将面前的纸张对折,放在了一旁。
千雪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将茶杯放在君莫篱面前后,便退到了一旁候着,他端起茶杯刮了刮,品一口,放下后,道:“可惜了茶叶和露水。”
居然敢嫌自己泡的茶难喝,下次直接给你加盐加辣椒,某人心里正这样忿忿想着,突闻一声惊响,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四分五裂。
她正要跪下请罪,蓦然瞥见了君莫篱难看的脸色,俊眉绞紧成了一道铁链,唇色也变为苍白,一只手紧紧抓着书案边缘,青筋暴起,一只手紧紧抓着心口之处,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立刻掏出血灵珠施以灵术,片刻不敢耽误。
君莫篱体内有一股诡异的力量试图蚕食他的心脉,借助血灵珠的威力,她将那股邪力暂时压制了下去。
收起血灵珠后,她关心道:“殿下,你好些了吗?”君莫篱眸光一狭,玉指扼住了她的脖颈,动作迅速利落,他冷冷道:“你敢算计本宫,找死。”
她知道此刻只要他动动手指,自己就会听见咔嚓一声颈骨断裂的清脆声,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后,她镇定道:“殿下,今日奴才在御花园中收集晨露时,撞见了一位贵妃娘娘,她动手揭开装着晨露的盅皿看了看,殿下先前让奴才洗菜,现在让奴才采露泡茶,不过都是在试探奴才,看奴才会不会利用这些机会做些手脚,奴才无害殿下之心,便不会有害殿下之举。”
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然,似曾相识,想到那个人,他眼底掠过一丝黯然,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道:“你的意思是,露水被贵妃娘娘动了手脚。”
她顺了顺气,道:“殿下,奴才也不是十分确定,当时奴才就看见贵妃娘娘揭开盖子,再合上盖子,也没见她偷偷放什么东西进去。”
君莫篱勾了勾唇,道:“你口中的贵妃娘娘是紫晶宫的兰贵妃,她原是温家二小姐温宁兰,温家擅水系灵术,就算动了手脚,手法也是极为隐秘,凭你现在的修为,看不出来也不足为奇。”
她点了点头,以示赞同,道:“殿下,你体内的邪力只是暂时被压制下去了,要不要请白老前辈进宫来给您看看?”
他摆了摆手,道:“你到书房门外守着。”
千雪带上房门后,便在外面守着。
午间阳光透过枝叶筛下一地细碎的斑驳,清风徐来,树叶沙沙作响,地上的小光点随之跳跃,仿若一群欢快的小音符。
在这安谧惬意的午间时光,一切都蒙上了昏昏欲睡的慵懒气息。
书房的门打开,君莫篱走了出来。
千雪坐在台阶上,手指撑着一双眼皮不让自己周公梦蝶,听见身后有动静,赶紧站了起来,旋即关心道:“殿下,你没事了吧?”
他微点了一下头,道:“此事不必向任何人提及。”
她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你放心,奴才肯定守口如瓶。”旋即歪头凑到他跟前,小声道:“殿下,你刚才是不是又在试探我,那你是在试探我会不会见死不救,还是在试探我有几斤几两?”
他没有回答,经过她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住了,道:“愣着干嘛,还不跟上来。”
她立刻跟了上去,笑嘻嘻地道:“殿下,你是不是要赏些金银珠宝给我啊,上次那个翡翠玉碗就不错,不如这次您赏我一个翡翠玉瓶吧。”
他没有应声,她也就不再叽喳了。
经过一道又一道的帷帐和纱幔,千雪终于看见了目的地,下一刻就开始犯病了。
“殿下,虽然我知道自己长得是倾国倾城,美貌无双,而且又足智多谋,聪明伶俐,但这是不是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殿下是不是太心急了。”
君莫篱瞥了一眼害羞扭捏的某人,道:“本宫要沐浴更衣,你去烧些水来。”
她看着大概有一丈见宽的浴池,咽了咽喉咙,旋即换上一张二十四分的甜甜笑脸,道:“殿下稍等,奴才这就让人去烧水。”
他送她一个玩味的眼神,她心里咯噔一下,旋即耷拉下眉眼,似笑似哭地道:“殿下,您不会让我一个人烧一浴池的水吧?”
他嘴角勾起一丝狡笑,道:“孺子可教也。”
厨房里,千雪一面往灶膛里添柴火,一面念念有词地嘀嘀咕咕,要是从前,这不过是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小事,现在,唉~
一锅水烧好后,她还要用桶提过去倒进浴池里,而君莫篱则悠闲地躺在一旁的榻上闭目养神。
忙活了整整一个时辰,总算要大功告成了。
千雪将最后一桶热水倒进浴池后,准备回屋休息,结果君莫篱说水温烫了,于是她就咬着牙耐着性子舀出一桶热水,倒了一桶冷水进去,结果他又说水温凉了,于是她直接坐在地上不动了,还抬手捂住了耳朵,低埋着脑袋,一个劲地碎碎念着,“听不见,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她放下手,听了听动静,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瞧见浴池里多了位美男子,她也不觉得尴尬,起身拍了拍衣裳,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到榻上躺下,很快便睡着了。
某人睡得正香,耳边响起咚地一声,她哎哟一声叫了出来,背上和屁股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睁开眼睛后,她四处看了看,发现被人扔在了院子里,该死的君莫篱,竟敢这么对本姑娘,早知道就见死不救了。
耀眼的霞光越过头顶照向眼睛,有几分刺眼,她正准备抬手挡一下,哗啦,一盆凉水当面浇下,然后听见一个声音悠悠道:“醒了吗,没醒再浇一盆。”
她嗖地一下从地上蹿起,抹了抹脸上的凉水,潇洒地一甩湿漉漉的刘海,对君莫篱道了两个字,“幼稚。”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自己屋子走去,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翌日,千雪笑脸甜甜地给君莫篱奉上一杯茶,他瞧了一眼面前的茶杯,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她微笑地端起茶杯放回托盘上,道:“殿下既然不渴,那奴才就告退了。”
他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收回视线后,继续看手中的书。
书页翻动过半,他有几分渴了,玉指叩了叩桌面,一名宫女应声而入,恭敬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他随意问道:“千雪呢?”宫女回道:“回殿下,千雪回屋了,奴才这就去叫她来。”
过了一会儿,千雪端着一杯茶进来了,将茶杯放下后,便退到了一旁候着。
君莫篱瞧了瞧那杯茶,又瞧了瞧装作规矩恭顺的小狐狸,然后端起茶杯刮了刮,品一口,面上闪过一丝古怪之色,只是茶香。
放下后,他又瞧了一眼小狐狸,眸中似带疑惑,但也不多做纠缠,片刻便收回了视线,继续看书。
一杯茶喝完,千雪端着空茶杯退下了。
第二杯茶奉上时,君莫篱直接端起品了一口,结果咸得他脸色都变了。
千雪尽力憋着笑,一脸的幸灾乐祸,他将茶杯往托盘上使劲一放,道:“去厨房洗菜。”她微笑道:“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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