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吃了一惊!
棠儿想了一会儿,道:“那我觉得,我们现在不能下山,应该从左边上山!”
韦晴问道:“为什么?”
“很简单,万一敌人埋伏在峡谷里呢?上山说不定还有别的路!”
张无立即摇头:“不行!上山之后就是山顶了,不可能还有别的路了。”
韦晴也道:“我也觉得上山不一定能有别的路。可是我也怕敌人埋伏在山谷。”
张无道:“只要咱们快些下山,然后赶路,说不定敌人还是被咱们落在身后!还是快些从右边下山吧。”
棠儿道:“张无哥……”
戎灼打断道:“棠儿,听大哥的!”
欧阳远道:“棠儿姑娘,我也觉得还是下山吧!”
见大家都这么说,棠儿不再反驳,点点头,道:“好,走吧!”
七人骑马从右边缓坡歪歪扭扭地走。
伸手不见五指,韦晴正担心大家的安全,忽然棠儿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下山。天地一片凉爽,大家望去,两座大山相对而立,山顶几乎连上,只留出狭窄的一线天,山脚却相邻甚远,形成大片平地可供人马行走。
韦晴向上望去,他发现,在峡谷的两线山顶上绝对可以看到峡谷里发生的一切。
峡谷两侧生满了极为茂密的林木,杂草丛生。前方,峡谷的出口透出一丝光亮,那里有诡谲风云在空中弥漫流散,重重叠叠,似乎在拷问着他们,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出峡谷。
“我的箭筒呢!”
戎灼这声高喊把大家都吓了一个激灵,果然,他马上的箭筒和一百多支箭都不见踪影。
“棠儿呢?”他轻问了一声,四周看看,又低声问韦晴:“韦晴将军,棠儿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吗!”
突然间,他望着韦晴身后,变了脸色。
“韦晴将军,千里迢迢来长安寻你那青梅竹马的知己,竟然是个有情人啊。”
韦晴眉头微皱,似乎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人是谁。
这声音他未免太耳熟了。
韦晴慨然一笑,慢慢转身:“严绝,你果然没有被绳之以法。”
身后,严绝带着二十个左右的士兵正冷峻地望着他们。
严绝笑了笑:“那个陷城县令蠢得可以,先要审问我,结果就在审问的过程中,我们就杀了那县衙所有士兵,逃了出来。”
“告诉你,我想分两路走,就是为了要前后夹击你们。虽然没想到你们会找人先抓了我们,但是呢,你们找的人太蠢,倒也没有影响我的全盘计划。今天,你们前后都没有退路了!”
戎灼和上官畅如不由自主地相互望了一眼,皆为惊愕,不知另外一伙敌人藏在哪里。
“这位就是你那青梅竹马吧!”严绝望着畅如。
韦晴刚要否认,畅如却灵机一动,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叫道:“没错,晴哥就是来找我的。你们这帮祸害百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根本不配与朝廷为敌!”
严绝静静听完,点了点头,面不改色:“果然不愧为韦晴将军所爱,有勇气!但是这位姑娘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又能怎样?你们还不是一会儿就要身首异处了!”
上官畅如冷冷一笑:“杀了我们,你又以为自己能活多久?像你这种小人,老天马上就得收了你!”
严绝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我不与你多费口舌了。”
张无、欧阳远和戎灼登时把剑锋亮出。
严绝微微一笑,眸光往远处一瞥,轻轻击掌,却见峡谷两旁的茂密树丛里,鱼贯而出六七十人,那正是此前带着古凛戎蔚跑了的那些敌人。
“这一场前后夹击的景象,我已经想念了很多天了。”严绝云淡风轻地道。
这时候,郭猛还昏着,除了韦晴的其余四人,无不面上罩霜,眸中带雪,耳畔似乎都隐隐回响着古棠儿在山上时说的话,心内都是无比后悔。
唯有韦晴面色淡然,仿佛视这些士兵如草芥。
“韦晴将军,你纵然武功高强,可好汉敌不过人多,你能确保可以冲出去吗?更何况,你还有你的同伴,你的恋人,你能确保护着他们冲出去吗?”严绝冷冷道。
韦晴目光放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神情诡异冷漠。严绝心中素来心窍百生,见了他这般表情,不由得略微奇怪,这奇怪进而演变成为脊背发凉的紧张。
“你在想什么?”严绝终于忍不住问了。
“嗡!”
极其刺耳的声音划破空气!
很多人还未曾知道这声音来自何方,却见严绝身后的士兵已然躁乱!
严绝胸口正中央中了一支响镝利箭!
他睁大了双眼,血丝满布的眸子里射出不甘心的光。他怔怔盯着胸膛那支箭,盯了半晌。
血迹汹涌喷出,他缓缓栽倒在地!
韦晴遥望峡谷上方,那狭窄却透出光亮的一线天,弥漫着开始涌动的灰色云彩,山顶上方,有一个细小的身影向他挥了挥手。
他微微一笑,手掌心里还残留着她写过字迹的麻痒。
她写着:我带着箭走另一条路,以防不测。
他当时心里就知道,棠儿往另一条路走,只是希望倘若敌人设伏,她可以空中射箭,出其不意。
韦晴抽出腰畔长剑,心想戎灼的确教出来一个好徒弟,剑锋顿时朝严绝那边一亮!
张无、欧阳远、戎灼和上官畅如纷纷抽剑杀敌,敌人武功虽然不及他们,但是究竟鱼贯蜂拥,一时之间,四人局面颇为紧张。
韦晴不知严绝是死是活,想着最好能一举擒住这个人,为死去的众多将领士兵报仇。思及此处,竟然头脑一热,眼中只剩下那些护着严绝不停后退的士兵。
羽箭纷纷,从那狭窄的一线天.朝敌人射来,仿佛上苍也参与了战斗。上官畅如心内秉着要救出古凛这个执着信念,一柄利剑翩转来去,无数鲜血砰然炸裂。她是安全的,因为在她身后,戎灼虽然身受重伤,依然在用尽全力保护她,将所有的刀剑尽皆阻拦。
张无抱着昏迷不醒的郭猛,手握长剑奋勇杀敌。在他面前,所有的刀剑都向他怀里的郭猛刺去,保护受伤的兄弟,远远比他自保要难上几倍,但所幸每当他处理面前敌人之时,古棠儿射来的箭总是能替他解决背后偷袭,一时之间,张无还不至于身临险境。
有了古棠儿利箭相助,敌人想要占得上风亦是不易。却见不断有敌人因受箭伤丧失战斗力,畅如那边的局面正在缓缓好转,却在此时,当韦晴正在朝另外二十人步步紧逼之时,严绝身旁一个亲兵蓦然间往韦晴身上投去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炸弹,一枚立即就会爆炸,可以炸得人粉身碎骨的炸弹!
韦晴向后猛地跃开,在他跃开同时,一支冷箭从遥远天际破空杀来,直直穿向那枚炸弹!
就在瞬刻之间,那炸弹被箭给打了回来,几乎没给那些人惨叫的时间,面前已尽皆成为一片血肉模糊之景。
严绝被其他人压在了下边,不知是死是活。
与畅如等人打斗的敌人片刻之间冲了过来,在鲜血交织纵横的尸体堆中挖出了严绝。月亮就在此时被一大片乌云掩盖,暗夜完全吞噬笼罩了世间,只听鸾铃声动,马蹄踩碎了无数枯枝,敌人潮水般退去。
“嗤”地一声响,光亮蔓延开来,韦晴点燃了火折子,只见地上一片狼藉之象。
“张无哥!”
韦晴一眼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张无,他冲了过去,一下跪倒,畅如接过了他手里的火折子。
抱着郭猛的张无倒在泥土里,左胸中了一剑,鲜血控制不住地流着。
原来,就在古棠儿一箭打回炸弹的时候,没了羽箭护身的张无被敌人刺中。
良久,古棠儿急匆匆地赶来,一样跪在了张无身边。
所有人都看了出来,伤口离心脏太近了。
韦晴死死按住张无的伤口,大片大片的血迹从韦晴指缝间流淌出来,无法控制。
良久,张无低声嘶哑道:“我,死得其所!”
他面上带着一丝磊落的笑,缓缓合上了双眼。
在他怀里,郭猛仍然昏睡着,仿佛一个不知世故变化沧海桑田的稚童,面容恬淡安然。
“大哥!”戎灼忽然面容惨白,再支持不住,扑通倒在了棠儿怀里。
“张大哥!”韦晴痛苦地把头埋了下去。滚烫的鲜血从他指缝里疾速滑过,他仿佛牢牢握着张无的心脏,那盘旋在掌心里的热,就那般一点一点消沉,最终归于冰冷。
古棠儿和上官畅如都叫了一声“张大哥”,尽皆潸然。
火折子缓缓熄灭了,哭泣之声宛如扎在土里肆虐生长的藤蔓,盘根错节牢牢缠住了这荒芜的夜,一切愈发难以呼吸。
待月亮熬过那一片云,重新泼洒光华时,韦晴正准备用剑给张无挖个坟墓。
棠儿双臂紧紧抱着戎灼,四下一望,忽然道:“欧阳大哥哪里去了?”
畅如连忙站起身,找了半天,叫道:“不见了!”
“等等!”古棠儿轻轻把戎灼放在地上,然后在不远处捡起了一把宝剑。
“这是欧阳大哥的剑!”她声音微微发颤,眸光痛然,心中已隐隐知道了欧阳远的下落。
韦晴痛苦地道:“欧阳大哥一定被敌人抓走了。”
“没有救出来戎蔚和我哥哥,反而让张大哥搭了性命,让欧阳大哥也身陷敌营,这可如何是好!”棠儿哭道。
畅如道:“如果我们当时听了你的,往山上走,张大哥也不至于牺牲,而欧阳大哥也不会被抓走。实则,全是我们几个没有好好考虑清楚!”畅如声音里漫着无限自责。
“现在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给张大哥挖个坟墓,将他安葬吧!”韦晴的声音里漫着荒凉。
古棠儿道:“晴哥,不可,如果我们将张大哥葬在这里,将来敌人若是挖坟刨尸,我们就又得费心机把尸体夺回来!”
韦晴抬头望着古棠儿,道:“不错,是我糊涂了!”
畅如把马拉了过来,帮韦晴把张无、戎灼和郭猛都放在了马上,然后他们三个各自护着一人,迎着月光冲出了峡谷。
棠儿说道:“我们必须先找到一片安身之地,安葬张大哥,再先让师傅和郭猛哥把伤养好。”
一路狂奔,进入一片能听得到流水声的树林,在纵深处,三人发现了一座木屋。
韦晴把张无抱下了马,在木屋的前方,用剑挖出了一个坟墓。古棠儿帮着韦晴把张无放进了坟墓里,三人齐刷刷跪倒,冲着张无的尸身,磕了三个头。
“张大哥,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韦晴双眼布满了仇恨的血丝。
填满土,古棠儿找了一块木牌,把树枝一头用火烧黑,准备为张无写墓碑。
“就写,义士兄长张无之墓吧。”韦晴道。
“好。”古棠儿点点头,将八个大字写的工整。
韦晴将木牌插在坟墓前,眸中有泪,久久不语。
棠儿轻声道:“晴哥,在天险峡里,你是不是想着急为死去的士兵将士报仇?”
韦晴点头道:“没错,所以当时,我就想抓住严绝!如果我帮着大家,也许张无哥就不会死!”
棠儿道:“不用太自责,我们知道你们将士袍泽,情比金坚!”
上官畅如道:“也不知道那该死的严绝死没死!”
韦晴道:“他如果没死,我们就回边陲再杀了他!给张无哥报仇!”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