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看什么呢,怎么看的好伤心啊?”我抱着《史记》,读的出神,而一旁的海秀却疑惑的问我。
我回过神,轻轻合上书,道
“你可知,汉朝的时候,太子刘荣的故事?”
“太子刘荣?不知道。”海秀一脸茫然,摇摇头。
“太子刘荣,是汉景帝刘启的长子,其母栗姬颇得汉景帝宠爱,继而封其为太子。”我道。
“哦……”海秀听不出我想说什么,只得附和道,
“那他就是未来的皇帝了?”
我摇摇头,道
“非也,他死了。”
“啊?死了?难道是被废了啊?”海秀惊讶道。
我点点头,道
“馆陶公主想让他娶自己的女儿陈阿娇,而栗姬与馆陶公主素有嫌隙,因此不允。于是馆陶公主怀恨在心,设计废了刘荣,立了王姬之子刘彘为太子,也就是后来的汉武帝。随后立王姬为皇后,废了栗姬,打入冷宫。”
“那这栗姬也是没脑子,不跟公主联姻,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海秀道。
“你觉得她蠢?”我问。
“听娘娘的意思,这馆陶公主肯定不是一般人,都能设计废了太子了,您说她不识时务,这不是蠢么?”海秀道。
“那你觉得她应该如何做?”我问。
“要么就让刘荣娶了那陈阿娇,如此先得了太子之位,再徐徐图之。再或者,就是想法子弄死那馆陶公主啊。”海秀道。
“你倒是够狠呐。”我看着她,笑里藏刀,
“这都是一家人,哪里下得去手啊?”
“什么一家人啊,娘娘看了那么多书,肯定比奴婢懂得多。就奴婢知道的,那个什么?什么什么?”海秀一下子卡了壳,道,
“那个,戚夫人,多惨啊!这不也都是一家人?一样能下得去那种狠手。奴婢觉得,这皇宫之中,一旦涉及了权势,可不就得狠么……”
我笑了笑,道
“你倒是实诚。可是,你知道那太子刘荣的下场么?”
“依着娘娘方才所说,是死了?”海秀道。
“自己经不住这天上地下的差别,行差踏错,汉景帝为了稳固刘彘的太子之位,默许下人们害死了废太子刘荣。”我道。
“都废了,为何还要害死啊?”海秀问。
“总是要让活着的人安心才是,没了这人,就无处寄放不该有的心思了。”我道。
“哦,这样啊。”海秀道。
“异母兄弟可以如此,那同母兄弟呢?”我幽幽问。
“娘娘您说什么?”海秀没听清。我摆摆手,道,
“没什么。过两日就要回京了,东西收拾妥当了么?”
“回娘娘,已经差不多了。”
我对她摆摆手,让她贴近,道
“去给阿摩和阿袛报个信,回京之时,本宫和皇上会顺道去他们府上看看。”
“是。”海秀点点头,
“娘娘怎的突然想去两位殿下府上了?”
“你可知,潜移默化么?”我悠然自得的喝了口茶,道,
“犹如滴水石穿,看是看不到,但是心里,总会有些什么的。”
“奴婢……遵旨。”海秀没听明白,不过却也没有追问,起身行礼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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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母后,”阿五方才新婚不久,便就带着自己的驸马柳述前来仁寿宫迎我们回宫。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柳述站在身后,恭谨行礼叩拜。
杨坚招呼阿五前去身边,阿五乖巧的跑到他身边,道
“儿臣与业隆知晓父皇母后将要回宫,今日便是来接父皇和母后的。”
“如此暖心,果然还是女儿好啊。”我笑言道。
阿五见状,道
“女儿和业隆要常常孝敬父皇母后。”
“是的,儿臣以后定孝顺父皇母后。”柳述附和。
我侧目看了他一眼,在阿五的服侍下,与杨坚一同乘车回京。阿五随我们一同入御车,而柳述则自告奋勇驾车。
“女儿在身边多好,”我揽着阿五,道
“若是儿子也能像女儿一般贴心便好。”
“太子兄长就很好啊?”阿五道。
“可是你太子兄长就不知来看看父皇和母后。”我道。
“那……下次儿臣……”
“阿延,不如我们回去路上,去看看儿子们?”我没等阿五说完,直接问杨坚。
“你想去看谁?”杨坚问。
“嗯……便就去如今在京城的老二还有老三府上看看吧?”
“不无不可。”杨坚道,
“来人,传朕旨意,前往□□邸。”
“还有,”我道
“这次是临时起意,便也就是看看这些儿子们平日里的真实生活,就不要让他们知道了。”
“……母后这是要突袭么?”阿五问。
“想去看么?”我问。
“……好呀。”阿五犹豫片刻,道,
“我和父皇母后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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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到了□□邸,杨俊携妻子崔氏在府门口接驾。
杨俊平日里不善交流,喜好一人待着,如今这么多人来,他有些局促。而崔氏倒是很喜欢热闹,见我们来了,急忙迎了上来,拉着杨俊道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杨坚抬手让他们起,崔氏道
“父皇母后舟车劳顿,很是辛苦。儿臣在府上备下了酒席,请父皇母后上座。”
“亏得你们孝顺,”我道,
“只是临时起意,路过□□,不必如此劳烦,皇上和本宫坐坐便走。”
崔氏听罢一笑,道
“父皇母后请。”
我们随他们入府,却是大为吃惊。
杨俊的□□,简直可谓天上人间。若非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这世上竟是有如此豪奢之处,甚至方才兴修的仁寿宫,相较之下也黯然失色。
单这一路过去,香涂粉壁,玉砌金阶。单这玉砌金阶,便万金之数。宝珠明镜,更是无以估量。
金碧辉煌,刺得我简直睁不开眼睛。
而如今,这金玉高阶之上,有伶优弦歌于其上。靡靡之音,莺莺不绝于耳。
崔氏一心讨好,似是没看出我和杨坚早已一肚子的火。
而杨俊则是跟着,也不多言。
我们路过一处灌木,原本府邸是郁郁葱葱,可转过一角,却突然开阔。原来是杨俊在府中挖了个人工湖,湖心之上,竟然平地而起一座水上宫殿。梁柱楣栋之间,全都装上明镜、装饰宝珠,极尽装饰之美。而水上宫殿,以七宝幕篱所隔,琉璃碧瓦,所用,乃是无穷之数。(百度来的)
我和杨坚厌恶奢华,自己的仁寿宫如此,已经让我们两个怒火中烧。
然而看到杨俊府邸,我怒发冲冠,简直要气晕了。
杨俊和崔氏想迎我们进水上宫殿,而杨坚却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进。
“这……是谁的主意?”杨坚的声音里,氤氲着怒气。
可是显然,崔氏和杨俊并未听出来。
“儿臣觉得,这定是三兄的主意,”一旁的阿五道
“三兄向来有巧思,喜好亲运斤斧。儿臣去歧州之时,三兄便曾赠与儿臣一套琉璃金尊,那上面都是华丽的珠宝玉石,都是三兄自己做的。如今这么漂亮的水上宫殿,除了三兄,其他人也没这心思,没这时间,更没这能力去做不是?”
“……阿袛,这真是你的主意?”杨坚问。
杨俊见状,上前道
“回父皇,儿臣素来喜好这些,便寻了闲暇之日,造了这些。”
“那你花了多少?”杨坚问。
“……回父皇……儿臣没有细算……”杨俊道。
“父皇,其余儿臣不知,但如今脚下之玉,色泽圆润,白皙之间毫无杂色。如若不错,当是上等和田之于,取之于西域。请问秦王,臣所言可是有错?”一旁的柳述问。
“所言不错。”杨俊看了柳述一眼,竟是有些赏识。
崔氏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妥,道
“回父皇母后,这阶下之玉,乃是当年都蓝可汗进京之时所赠,并非儿臣自寻的。”
我蹙眉不语,本是已经告知阿袛,我们将访,他竟是仍是以此示人,这着实是给我气受。
纵使不为别的,他如此奢靡,便在我心里轻了许多。
这孩子,功业建了不少,可为何如此不成器?
杨坚看了我一眼,我冷眸回应,他便明了,道
“来人,”
何泉见状上前听旨,
“传朕旨意,□□封府,秦王杨俊禁足。若是没有朕和皇后的旨意,不可出府。还有,立刻拆了这水上宫殿。”
“父皇,母后?”杨俊抬起头,震惊的看向我和杨坚。
而崔氏则是静的立刻跪了下来,叩头请罪道
“求父皇母后赎罪!”
她又使劲拉一旁的杨俊,将他拉下跪地不起。
杨坚不理,而是侧过头对身后的柳述道,
“柳述,”
“臣在。”
“此事交于你办,替朕查清楚,秦王之资所源何处。”杨坚道。
“是。”
“若有隐瞒,一并论罪。”杨坚转身,一甩袖子,直径离去,留下一句冷漠之语。
“母后?”杨俊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禁足,而崔氏则是吓得膝行到我脚边,拉住我的裙摆道,
“求母后救救我们。”
“如此骄奢,还妄图脱罪?”我冷冷道。
“是……是……晋……”崔氏眼泪落了下来,她口不择言,却是被杨俊打了岔,
“母后,儿臣忠心耿耿……儿臣请母后替儿臣在父皇面前谏言。”
我没有听清崔氏说了什么,然而身后的阿五和柳述却面面相觑。
“自求多福吧。”我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甩开裙摆,转身离开。
“……”
一回到御车,一时间气氛诡异,所有的人都保持沉默。
杨坚的脸色冷的让人不愿亲近,而我想我的脸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就连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阿五,也一时不敢说话了。
“娘娘……”海秀凑进来,想说什么,被阿五瞪了一眼,悻悻的缩回了御车外。
“父皇,母后……咱们这……去哪儿?”阿五问。
“去晋王府。”我揉着眉心,声音也有些倦怠。
而杨坚则是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阿五见杨坚没有反对,于是对车外的柳述示意,柳述驾车前往晋王府。
一路我都在思考,阿袛与我并不亲近,他的存在到底挡了谁的路?
杨勇?
他位排第三,怎么也犯不着太子之位啊?除非杨勇认为杨俊乃杨英之羽翼,要铲除后患?
杨英?
若说杨俊对他有威胁,倒是说的通。杨俊军功同样卓著,如此杨英戒备他也有道理。但是杨俊毕竟比杨英小,如今还有太子在朝,如何杨俊也并非当务之急啊?更何况,他们二人前两日才合作,说明兄弟二人并非敌对,这么说也说不过去啊……
还是说……
我多虑了?
我心中冷笑……
也是啊,若是自己心中无鬼,任是旁人想抓,又如何能抓得住把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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