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反扑

小说:皇凰梦 作者:短歌夏商
    地伐与阿藦一同等在宣政殿,我在海秀的服侍下入殿,些许疲惫的落座。

    二人很是恭谨,阿藦偷偷的看向海秀,海秀却与他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海秀上了杯白茶,径自退了下去。

    我抿了口茶,阿藦忍不住问道

    “母后可是还好?”

    我摆了摆手,道

    “无妨。”

    我放下茶杯,侧卧在身旁的软枕上,问道

    “如今态势,你们二人应有所耳闻,依你们二人看来,如今突厥暂退,接下来我朝该当如何?”

    我看着二人,地伐沉默不语,神色冷漠,而阿藦则是杏眼精亮,似是有话要说。

    只是地伐不言,他不敢多言。

    我见状,问道

    “太子,你认为呢?”

    地伐听罢行礼道,

    “儿臣以为应加固长城,修好突厥,引大兵向南进攻陈朝。”

    我冷哼一声,道

    “太子竟是如此执着于南陈,那突厥可是轻易能安抚的?”

    地伐不甘,反驳到,

    “儿臣以为,沙钵略可汗之所以怒而进攻,是因为父皇登基之后,赫然减少了进贡而引起的。只要我们恢复前朝的进贡力度,让他们失去继续侵犯的理由和动机,相信安抚突厥并不是不可能的。如今我朝初立,百废待兴,此时应休养生息,发展国力,先行统一全国,再谈对外御敌!”

    “母后,儿臣不同意太子的观点,”我还未曾多言,一旁的阿藦却上前一步道

    “突厥进犯,意在颠覆我大隋。阿史那摄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时若是不反击,岂不是便告诉突厥,我大隋无能力抵御其侵犯?犹如南陈一般软弱无能?”

    阿藦转身对地伐道

    “太子所言不错,我大隋誓要统一天下,结束这南北分治之局面。但是若因此屈服于突厥,恐怕才是后患无穷,更无能力与精力解决南陈事宜。”

    阿藦看向我道,

    “母后,儿臣认为,如今当务之急,是即刻反扑,将突厥远拒千里之外。当其已然无能力进犯我□□上国之后,再挥师南下灭陈!”

    我很是满意阿藦的说辞,与我不谋而合。

    我道,

    “阿藦所言甚合我意。南陈是要解决,但是突厥之患已近在眼前,若是不知变通,怕会顾此失彼。”

    我垂目晃着手中的茶杯,道

    “本宫与你们父皇不是汉高祖和吕后,而我们大隋也不是当初百废待兴,一片狼藉的初汉。你们父皇登基,并没有生灵涂炭,如今我大隋的国力,也不是当初的汉朝可比。若是让本宫如当年吕后一般,受了冒顿单于的羞辱,还能淡然回信以表臣服,那本宫可是做不到的。”

    我将茶杯砸在了几案上,道

    “本宫就直言,既是突厥自己撞到了枪口上,那就试试,到底是他突厥铁骑厉害,还是我悠悠华夏的长城坚固!”

    我起身,道

    “随本宫来,今日你们也来听听,真正的较量是什么样子的。”

    言毕我直起身子,抬脚离开了宣政殿。

    *****************************

    宣政殿中众臣等候,见我和地伐、阿藦一同进殿,立刻下跪行礼。

    我抬手让他们起来,径自走到正座上坐了下来。

    众臣见状落座,我靠着一旁的软榻,道

    “皇上近来太过劳累,身子不爽,暂由本宫代为理政,众臣可是有何异议?”

    “臣等谨遵皇上圣旨。”

    众臣言明。

    我垂目冷冷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有谁欣然接受,有谁心中鼓舞,又有谁面和心不合,一一落在我眼中。

    哦……

    李德林,苏威……

    我知道了……

    我面上淡然无波,看到赶回大兴城的长孙晟,冷声道

    “长孙使君车马劳顿,着实辛苦。只是本宫如今还不能让长孙使君休息。”

    长孙晟听到我唤他的名字,立刻起身走到大殿中间,行礼道

    “臣长孙晟失职,差点酿成大祸,求皇后娘娘责罚。”

    “本宫如今的确是想罚你,罚你没有调查清楚突厥现况,没有及时察觉细作网有漏洞,导致帝国被动挨打,匆忙应战,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如此重罪,就算是灭你三族也不为过!”

    我猛地拍了一下手下的软榻,厉声呵斥。

    长孙晟立刻下跪,低下头,似是觉得愧对朝廷,不发一言。

    高熲见状,起身为长孙晟求情道

    “长孙使君的确有过,不过幸好此次也多亏长孙使君及时斡旋其中,分化突厥势力,才能转危为安,及时退兵。如此,可否将功抵过?”

    “……”我垂目摆弄着袖口,不发一言。

    地伐见状,看了一眼高熲,也起身说道

    “左仆射所言极是。长孙使君是我朝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除了他,难有他人可以胜任出使突厥之重任。如今长孙使君已经将功抵过,大隋仍是要依仗长孙使君的周旋之能!”

    我见高熲和地伐都为他说话,心知如此可以就坡下驴,于是叹了口气,语气软化了些,道

    “既是左仆射与太子都肯为你求情,今次暂且放过你。不过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我扬手招呼海秀道

    “传本宫懿旨,降长孙晟为奉车都尉,其子退去爵位,以观后效。”

    “是。”

    长孙晟听罢,叩首道

    “多谢娘娘开恩。”

    我让他起身,道

    “说说吧,今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孙晟起身落座,道

    “回娘娘,此次乃是千金公主之谋。千金公主早就心怀不轨,在宇文招处死之日起,便偷偷派人背着佗钵可汗与摄图暗通款曲。她认为摄图相较大逻便和庵逻更为强悍,也更有野心。若是摄图登基,那必会为她报灭族之仇。因此与摄图里应外合,一边安抚庵逻,大逻便,一边给摄图消息,让他率众直奔佗钵可汗牙账。而佗钵可汗部众未曾听命于庵逻和大逻便,见摄图人强马壮,自是愿意依附。因此,庵逻与大逻便自是没有还手之力。”

    “千金公主毕竟是中原人,深谙我中原之权谋之术,因此背地里将臣安插在都斤山的细作清除,导致此次突袭应变不及。”长孙晟依旧愧疚,低头很是痛心。

    “果然如此。”我心知肚明,虽然憎恶,却不知为何,多了一层兴奋。

    宇文英蕴……

    倒真是不可小觑。

    如今她人在突厥,想必颇得沙钵略信任,这倒真是个麻烦。

    不过鲜少有人能让我如此的兴奋,我倒是很期待与她较量一番,更为期待她有朝一日,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的样子。

    “依本宫看,此次战罢,沙钵略与千金公主定不会善罢甘休。众臣有何想法,可畅所欲言。”我整理衣袖,看着他们。

    “回娘娘,臣以为突厥形势,长孙使君最为了解,可请长孙使君与我等细说一番。”高熲道。

    我深以为然,看向长孙晟。

    长孙晟听罢起身,对我们行礼之后,走向一旁的地图,说道。

    “其实,此次突袭,虽然帝国匆忙应对,但是最终仍是将突厥抵御在外。臣以为,其中的关键,便是在于达头可汗突然撤兵之故。想必各位对突厥内部四可汗已经有所了解。四位可汗虽然面上团结,然而其实内怀猜忌,心怀鬼胎,容易离间。就如同此次,臣只是与达头可汗分析一二,便就让他撤兵便可看出。”

    “娘娘请看,如今达头可汗与被沙钵略可汗篡位的阿波可汗居于西面和北面,远离朝廷。而沙钵略与第二可汗则就在天水以北。如此地势,臣以为最好的谋略,就如同战国名士范睢所言‘远交近攻,离强合弱’。”

    “远交近攻,离强合弱……”

    我看着长孙晟在地图上的比划,默念着深以为然。

    “开皇元年,臣曾奉皇上圣旨,拜访达头可汗,赏赐其狼头纛,达头可汗欣然接受。其回访之时,皇上特地让达头可汗的使者位于沙钵略可汗之前,如此摄图便对达头可汗心怀不满。接下来处处与达头可汗不睦。之后,臣又携带大量钱财出黄龙道,交好摄图之弟处罗侯。处罗侯虽是跟随摄图,然而其也心怀登位之心,因此几次三番之后,也心向朝廷,希望朝廷支持他夺位。”

    长孙晟淡淡一笑,道

    “因此,恐怕摄图不知,他其实早已被孤立,此次失利并非帝国幸运,而是他必然的失败。”

    长孙晟轻描淡写,然而却已然给摄图判了死罪。

    我听罢,不免觉得安稳不少。于是直起身子,问道

    “那此次季晟认为,该当如何?”

    “臣同意娘娘所言,突厥贪婪,不会因此善罢甘休。臣愿再次出使突厥,离间达头可汗与阿波可汗,引起东西突厥内战,让其自顾不暇!”长孙晟禀明,义正辞严。

    我见他儒雅淡定,面相似是个读书人,竟是有如此雄心壮志,果然人不可貌相。

    然而,我却没有立刻应他,而是起身,走到地图前,负手而立,眯着眼睛看着长城一线曾经燃起战火之处。

    “若是此时突厥又来袭,连绵烽火,该当如何?”我冷声问道。

    “……”

    长孙晟看向我,一时无话。

    我转身看向身后的人,高熲、苏威、李德林、杨雄、杨爽等,一个个的不发一言。

    我心知他们有些不敢多言,而有些则是不同意悍然出兵袭击突厥。

    我的眼光瞄到了一旁的杨素,我抬起头,斜眼看着他,问道

    “处道有何高见?”

    杨素听罢,看了我一眼。

    他微微一笑,道

    “臣以为,离间可行。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发兵,其下攻城。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上策。”

    “可是……”

    他面色微变,上前一步道

    “可是臣……迷信实力。臣以为所谓的伐谋伐交是建立在绝对的实力之上。若是没有实力相符,这便是投机取巧之策,有朝一日被敌人看破,恐怕会引来更大的灾难,不可能长久。因此臣以为,不该坐等突厥再次进攻。我大隋应给予其强而有力的反击,让他们从心底里惧怕,从而不敢进犯。”

    “可是如今,朝廷方才战败,士气不足,又亟待休养,如何能举兵讨伐突厥呢?”苏威问道。

    “如何不能?”我冷声道,

    “此次虽然有所损失,但是毕竟是在我大隋的地界,有城墙防守,互有损失。据左仆射之前计算,朝廷足矣调动的兵力不下二十万,如何不能战?”

    我回过身,看着长城,道

    “长孙晟所言极是,远交近攻,离强合弱。只是若是没有强大兵力支撑,如何说服玷厥与大逻便依附朝廷?更何况,本宫从小便听人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本宫信奉实力为上,我朝兵多将广,粮草充沛,如何不能战?”

    我回过身,紧盯着身后的众朝臣,道

    “本宫最喜爱的一句话,便是当年陈汤上书汉元帝所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如今亦然。”

    “是!”众臣听罢,行礼作揖,不再言屈从之事。

    我听罢,长袖一甩,走到大殿中央,负手而立,面对大殿之上金光灿灿的正坐,道

    “本宫今日在此代皇上下旨,命众臣即刻拟定北伐之策,整备军备,出兵反击突厥!”

    “臣等,遵旨!”

    虽说有微弱的反对声,然而此次,我与杨坚任性的固执己见,不放在朝堂上当众讨论,而在宣政殿便就将此事敲定,足矣证明我们两个决心之重。

    如此,识相的便也知道阻碍无用。

    此举是冒了绝大的风险,然而想要做成一件事,岂有不担风险之理?

    帝后如此言之凿凿,使得众臣也“不得不”迎难而上。

    然而,今日我任性的事情,却还不止这一件。

    我对杨素使了个颜色,杨素见状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

    “回禀娘娘,臣有事请奏。”

    “哦?何事?”我装作不甚在意的问。

    “如今皇上龙体不济,然而朝政大事耽误不得。臣以为,娘娘可暂代皇上上朝理政。”

    杨素话声一出,便引得殿上众人面面相觑。

    我对他们的表现不甚满意,冷眼扫视,问道

    “如此直接抛头露面,可是妥当?”

    “臣以为,可以在龙椅之后为娘娘安排一个凤坐,中间拉上帘子即可。”杨素道

    “这样不仅娘娘可以出席朝会,还不必违背了道德伦常。”

    这“道德伦常”听得我心中不快,甚为刺耳。

    然而我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不可能一蹴而就。

    对于出席朝会,我已经跟杨坚提了不止一次,而他也试着跟众臣商议。

    可是,鉴于传统权贵对于女子干政的顾忌,他们对于我在背后干政已经是很大的隐忍,若是我要走到前台,便是他们无法接受的了。

    不过我今日倒是对杨素甚是满意,我只是对他稍稍一提,他便毫无顾忌的答应帮我出这个头。

    我承认我对他的动机一直存疑,然而这次我想做的,有可能会触怒杨坚,但是杨素却未曾对我有任何怀疑,更未曾言过一二。

    或许他对于我在杨坚心中的地位甚为自信,亦或许他对我更有信心。

    不过无论如何,今日他敢于出头,于我而言,着实是一个不一样的变化。

    说真的,虽说我仍是不太愿意承认,但是杨素在我心中的地位,越发的重要。相较的,我却觉得高熲离我越发的远。

    我的沉默让殿上众人显得游疑。

    高熲微蹙眉头,显得忧虑,却未发一言。

    而身后的苏威却不住的看向李德林,似是有话想说。

    我见状,坐下,侧卧着道

    “有什么话就说说。”

    苏威似是忍不住,他作揖道

    “回娘娘,臣以为此事不妥。”

    他言毕看了我一眼,见我面无表情,并未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于是壮了壮胆子道

    “臣以为,自古女子没有走上前朝的规矩。若是随意便就破了,不仅无法跟朝堂重臣,世家大族交代,更没有办法跟黎明百姓交代。”

    “世家大族……黎民百姓……”

    我的声音低沉阴凉,心中不屑。

    黎民百姓能有多少的心思去管如今的一国之君是男是女?

    只要他们的日子过得好,有谁会在意?

    然而这些可恶的世家大族……

    却越发的让我厌恶,让我从心底里憎恨。

    我曾发誓,谁挡我的路,我就让谁死。

    我就不信,纵使是世家大族,我就毫无办法。

    “苏使君,你此言在下不解。”杨素反驳道

    “你说自古女子不得上朝,可是纵观我华夏史,自秦宣太后起,不下十位太后主政垂帘,苏使君何言女子不得上朝呢?”

    “从秦宣太后开始,历朝历代,只有少主柔弱,太后才能垂帘听政。”苏威反驳道

    “而如今我朝皇上正值壮年,皇后垂皇上的帘,亘古未有,如何能让众人信服?”

    我越听心越寒,我想上朝早已有之,可是杨坚一直模棱两可,却让我心下不由得有些沮丧和愤怒。

    我面上冷冷的,眼里布满阴云。

    我知道台下的都是人精,并未曾想隐瞒他们我心中的不快。

    苏威察言观色,见我面色清冷,却并未曾停息,而是继续道

    “娘娘……士族势力强大,我们开罪不起。更重要的是,这事儿若是皇上不知,恐怕会有后患……”

    “什么后患?”我一听他搬出杨坚,顿时不快,直起身子问道。

    “这……”苏威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甚是后悔,犹豫起来。

    高熲见状,道

    “此事应慎重,娘娘还需三思。”

    我眼里放着寒光,却因为高熲出面,必须给他个面子。

    苏威见高熲出面,急忙道

    “左仆射所言极是,娘娘三思。”

    我没有答话,一双眼睛犀利的盯着他,嘴角却带着渗人的微笑。

    片刻,我神色一变,又成了方才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摆摆手,道

    “处道也是为了朝廷着想,只是想的不够周全。”

    杨素听罢,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上前道

    “娘娘训斥的是。”

    果然还是时机不成熟,我有些许沮丧,不过却未曾放弃。

    我知道我还需要等,等杨坚真正支持我的时候,才是我能出现在朝堂的时候。

    “下去吧……”

    我摆摆手,道

    “昭玄,你留下。”

    我抬手,声音低沉下来,冷冷的说。

    “……是……”

    高熲些许莫名,众臣面面相觑,高熲行礼,独自留下。

    我见所有人都出去了,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方才我意气风发,雄心壮志的在众臣面前表现。

    但是我心里其实是害怕的,我不知道这次任性的冒险到底是对是错;我不知道,我大隋将士是否真的能制服野心勃勃的突厥;我也不知道,这贸然出兵,若是战败,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说实话,我真的心里没底,真的没底……

    还有……

    我想知道,高熲是否支持我,我需要他的支持,才能在朝堂之中拥有自己的位置。

    我本想将高熲留下,与他说些真心话。然而抬头看到恭谨的高熲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垂目不言。瞬间好像头上被浇了一盆冷水。

    “坐。”

    我微眯着眼睛,神色相较更为冷淡。

    高熲行礼坐下,将宽袍大袖整理妥当,正襟危坐,丝毫不敢懈怠。

    我闭上眼睛,告诫自己要清醒。

    现在在我面前的高熲,早不是当年在独孤府中可以与我谈天谈地,肆意妄为的翩翩玉公子。

    如今的他是我大隋左仆射,丞相之首。

    而我,是大隋母仪天下的皇后。

    想想也是幼稚可笑,我如何能奢望如今我与他还能真正的交心呢……

    我侧撑着软枕,揉着眉心,冷声问道

    “说说看,此次出兵,到底有多少人支持,有多少人反对?”

    “回娘娘,确有些人有议论之声。”高熲道,

    “主要是一些士族,以及这次在前线与突厥正面交战的将军们,还有……”

    高熲犹豫了片刻,道

    “还有刘仿与郑译等前朝旧臣。”

    这两个弄臣,已然失宠,还不死心。

    我冷哼一声,问道

    “那苏威呢?”

    “苏使君心生疑惑,却并不反对。”高熲保证到

    “苏使君也是对此次突袭很是愤怒,只是担心贸然出兵会过于冒险,考虑不足后患无穷。”

    “……”我手指摩挲,心中思考,片刻问道

    “那你觉得呢?”

    高熲看了我一眼,行礼道

    “臣以为,应该即刻反制,遏制突厥的嚣张气焰。前几日,臣听武阳郡公李充言,经过这次突厥突袭之后,因为我朝措手不及,导致突厥会轻视我朝军队不加防备,战力不足。尤其是这个关键时刻,若是我们策略的当,突袭反制,相信突厥定会自食其果。”

    我听高熲如此说,心里不免淡定了些。

    心情略好,我神色微变,冷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那到时候上朝之时,便就靠左仆射周旋了。”

    “臣定当尽力而为。”高熲誓言。

    “不要尽力而为,”我眼色犀利,盯着他道

    “本宫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高熲看着我,见我如此看重,不免心中也更为认真。

    他神色真诚的点头,道

    “臣愿立下军令状!”

    “好。”

    我笑着,心中满是霸道的戾气,道

    “你的军令状本宫记着,若是成了,必有重赏。若是败了,本宫绝不留情!”

    “是!”

    高熲应着,坚定不移,即使仍有着淡淡的隐忧。

    高熲言毕,我与他瞬间无语,四目相对。

    片刻,我道

    “苏威今日所言,是否也是你心中所想?”

    “……”

    我终究还是问了出来,高熲的眉头蹙得更紧,他看着我,眼中尽是无奈与疼惜。

    他作揖,方才想说话,我却突然抬手道,

    “你不用说了。”

    “娘娘……”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想的很清楚。”我冷声坚定道

    “我生来与众不同,若是不能做些与众不同之事,我便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直起身子,透过大殿的门窗看向外面的天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蓝天之下一望无垠的土地,是我的国,有我一片心血,我不会放弃。

    “我告诉你,那些反对我的,什么刘昉,什么苏威,本宫不曾放在心上,”我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

    “但是,挡我路的,终归是要化为尘埃,这是他们应得的代价。”

    高熲看着我,眼里出现了一丝惶恐。

    我是变了,我变得冷静淡定,变得更加的狠戾决绝。

    我毕竟生存于这个朝堂,一个吃人不见骨的皇宫。纵使有杨坚庇佑,我必须学会独断,学会饮血,学会算计,才能保我一生平安。

    高熲终归是接受了这个现实,他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的颤意,让他显得孤单。

    他对我作揖,说道

    “娘娘,臣还有事请奏。”

    “说。”

    “臣听闻奏报,突厥突袭期间,除了高宝宁谋反之外,还有一人原想趁机谋反,却被皇上的细作先行探得。”

    “哦?”我并不知道还有如此一出,问道

    “是谁?”

    “是蒲州刺史梁士彦,以及如今身在京城的宇文忻和刘昉。”

    “梁士彦?”我颇为震惊。

    我一直觉得他为人正直果敢,平阳一役,我对他很是欣赏。

    更何况他年事已高,如何还需要谋反呢?

    高熲知晓我不信,道

    “此事确凿,但是皇上选择按兵不动。臣因此想知会娘娘,装作毫不知情便是。”

    “……”我不相信,虽然杨坚似是对梁士彦有些介怀,但是……

    我突然想到平阳城外被区别对待的鲜卑士兵与汉人士兵,却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梁士彦,到底有没有动机呢……

    我摩挲着手指,对高熲道

    “这样,这件事儿,你知会处道一声,让他去查。以他的手段,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

    我一时觉得已然无话可说,于是摆摆手,道

    “你下去吧……”

    高熲行礼打算离开,他马上要走出大殿,我突然抬高声音,道

    “有时间了,左仆射去趟东宫跟太子说一声,他严于律己,不受贿赂,本宫甚慰。”

    高熲突然停下了脚步,我看出来了他些许的紧张,而我从他的紧张之中莫名的得到了一丝的快感。(说明独孤皇后对东宫了如指掌)

    哼,原来你也会紧张的啊……

    高熲立刻冷静下来,转身行礼道

    “遵旨。”

    才“从容”离开。

    海秀些许想不明白,见高熲离去,问我道

    “左仆射紧张什么?太子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我抬起头看着她,问道

    “没有做错?”

    “对啊,太子殿下拒收士族贿赂,这难道有错么?”海秀不明白。

    我冷笑一声,心寒心痛……

    以前我对贪污受贿,对奢侈糜烂深恶痛绝。可是越发的,我宁愿他们贪污,我宁愿他们生活糜烂,却不愿意他们一个一个的与我疏离,一个个的心怀二心。

    “娘娘……”

    海秀看着我的面色殷勤不定,不由得担心。

    我回过神,无奈的冷笑一声,道

    “他婉拒了贿赂,却没有将他们赶走。他让那些人进出东宫。他在朝廷上为他们发声。就如这次,他的言论,已然不代表他一人,同时也代表他身后的那股势力。”

    “娘娘的意思是……”海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变了神色。

    我点点头,道

    “那些人是权贵,是将军,对他自然是有吸引力。他不信任本宫,也不信任皇上,他想要自己的势力。”

    “那……已经是太子了……为什么还要如此啊……”海秀有些想不通,我摇摇头道

    “他只要不越线,本宫倒不在意。只是……他毕竟年轻……若是有朝一日被利用……这才是本宫担心的……”

    我忧郁的支颐,叹了口气。

    “那娘娘要赶快提醒太子殿下啊!”海秀急忙道。

    “……”我一听心中不免伤感,然而面色却仍是淡淡的。

    我微微一笑,道

    “再看吧……”

    “……”

    海秀不明我为何对地伐如此冷淡,可能是因为她不曾为人父母。

    我心里对地伐有愧疚,有不满,也有隐隐的愤怒。可我毕竟是他的母亲,我怎么会不关心他。

    可是,现实是,我与他早已话不投机。我找不到合适的方法点醒他,如今时局,又让我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顾忌他。

    我真怕日后会后悔,可是如今,我只觉得疲累,不知何时,竟有了‘毕竟他未曾有任何越拘之作为,暂且先放一放’的鸵鸟心态。

    我叹了口气,道

    “下去吧……”

    海秀无奈,只得行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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