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北阁,却看见北阁里很是热闹,侍女们来来去去,还有郎中在堂上。
我走上堂,看见普六茹坚正揉着眉心,而阿藦带着三个弟弟和阿五在寝室外焦虑的站着,是不是伸头向寝室里瞧,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娘!”
普六茹谅(杨谅)和阿五是最先看到我的,他们两个朝我跑来,本想抱我,却突然吸着鼻子厌恶的躲开,阿五皱着眉头嫌弃到
“阿娘你身上什么味道,好难闻……”
我呆呆的看着她,一时无措,而普六茹谅身后的普六茹秀探过头来一闻,自信的说道
“着你们都不知道?这是血腥味儿,阿娘肯定是杀人了。”
“你说什么呢!”
我还未多言,一旁的阿藦却脸色大变,一把抓过普六茹秀训斥,
“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普六茹秀听罢翻了个白眼,却没在多说。
阿五和普六茹谅则天真的睁大了眼睛
“哦?这是血的味道啊……”
“你们少说几句……”
阿藦见弟弟妹妹们口无遮拦,拉着他们一同退了出去。
普六茹坚见我失魂,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将我揽进了怀里。
我环手搂住他的腰,钻进他宽阔的怀里。温暖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心中难以言明的心绪袭来,心下瞬间安稳了许多。
他没有多话,而是用自己宽阔的臂膀将我稳稳的收进怀中。他的下颚顶在我的头顶,微刺的胡须让我感到安心。
侍女们来来去去,而我们却毫不在意。
半晌,我松开了他,淡定的微笑,才让他松了口气。
“怎么了?”
我问道。
“姚期病了。”普六茹坚道,
“突发高烧,不容乐观。”
“……”
果然是母子连心,我心下一沉,说道
“无论如何,要救活他。”
普六茹坚拍拍我的脑袋,点了点头。
“从今日起,就让他代替他的阿娘,陪在我身边吧。”我感叹一声,道。
“好。”
普六茹坚看着我,说着,却拉起我的手。指尖一凉,好似什么东西环住了我的手腕,
“那这个也……也代替我,陪在你身边吧。”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拨动了我的心弦。
我垂目,看到一块白的透亮的玉镯套在自己的腕间。
“这是……”
“这是我阿娘的……”他垂目看着那玉镯,眼里却是难掩的柔和。
他阿娘的……
我心下悸动,将玉镯凑到眼前仔细的瞧。
这不是什么名贵的玉器,纹路色泽都不是上品,可是却异常的光滑,泛着盈盈之光。看起来似是被人摩挲了千百遍。
这玉镯透着淡淡的檀香气息,是我爱的味道。
我闭上眼睛轻轻一闻,嘴角勾起了难掩的惬意微笑。
“喜欢么?”他问道。
“喜欢。”我如获至宝般的看着这玉镯,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一双眼睛目不转睛,落在他的眼中,却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你不是说送我一个檀香香囊么?”我抬起头,打趣道。
“这玉镯珍贵之处就在于其有檀香之气,可否算作香囊?”普六茹坚问道。
我撅着嘴,但心中却是满满的暖意,
“这么多年了,才将你阿娘的东西送我……”
我一把年纪,竟是不由主的撒起娇来。
淡淡的笑意溢满了眼眶,我感觉腰上有动静,低头一看,他在我腰间系了个香囊。那香囊长得分明和当初在平阳,杨素给我的一模一样。分明……就是那一个……
我有些奇怪,我将那香囊丢在了云阳宫,为何他会有呢?
杨坚见我蹙眉不言,道
“杜衡毕竟有毒,我命人取了出来,如今里面是檀香。”
我见他有心,便不想再多问,垂目笑着,抚摸着那香囊。
他深邃的眸中泛着星光,抬手让北阁里的下人退出,重新将我揽入怀中,低沉的声线萦绕在我耳边,说出的话却让我心下突然一凉
“不管未来遇到什么,希望你能留着它……”
我听罢猛地推开他,斥责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普六茹坚没有回避,而是抓住我的双肩,正色道
“你认真听着我的话,若是我又不测,你要努力活下去。”
“我不要!”
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怒道
“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若是你要死,我定要死在你前面!我见不得你受伤,更是忍不了你先走。我就是这么霸道,这么自私自利,你怎么说也没用!”
普六茹坚看着我,一双眼中是感动,他扳过我的肩,艰难的笑着,眼里竟是润的,些许的晶莹剔透,直触我的心。
半晌,抱住我,胡须刮擦着我的颈窝,磁性的声音幽幽说道
“坚何其有幸,今生得妻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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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六茹坚因为脚疾而上奏,暂缓了出京旨意。然而宇文赟似是觉得此间事毕,因此未曾安稳几日,便又要驾临天兴宫。
郑译喝着茶,些许无奈的笑着。普六茹坚接过我给他到的茶,敬郑译道
“这次多谢正义兄为在下求情,才得来了这个差事。”
“诶……普六茹兄不必如此客气,”郑译摆摆手,说道
“在下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随国公府就这么倒了啊。”
普六茹坚微微一笑,还是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郑译见状,只得笑着举起茶杯,喝完了杯中只茶。
“这脚疾也有多日了,怎的还不见好?”郑译放下茶杯,问道。
“正好伤到了旧伤,因此才需要更长的时间。”我道。
“原来是这样啊……”郑译听罢若有所思,片刻后却松了口气,
“那就多休息几日,去了扬州又是征战,若是主帅有疾,岂不是耽误战况?”
普六茹坚听罢挑了挑眉毛,似是明白了什么,问道
“正义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抬手屏退左右,郑译则是笑着说
“在下想至少应该陪天元皇上从天兴宫回来之后再说。”
“怎的郑使君不愿意离京?”我敏锐的察觉到了郑译的心思,问道。
“诶……其实这次与普六茹兄一同出征是承蒙天元皇帝关照,这战功就是白白得来的。只是……”
郑译摆了摆手,说道
“只是如今皇上身边可不止我一人啊……”
普六茹坚又抿了口茶,缓缓说道
“如今天元皇帝身边的近臣有正义兄,小御正大夫刘昉,御正中大夫颜之仪,御史大夫柳裘,内史大夫杜陵韦、御正下士朝那皇甫绩。正义兄所担忧的是何人?”
郑译见普六茹坚娓娓道来,对宇文赟的近臣了如指掌,些许讶异,吸了口气,说道
“颜之仪,那个为王轨觐见的颜之仪。”
颜之仪……
此人学富五车,曾任麟趾殿学士,东宫太子仕读。此人刚正不阿,当年宇文赟征讨吐谷浑兵败,东宫上下皆受罚,而只有他因为屡次觐见,不仅没有被贬,反而官拜小宫尹,封平阳县男,食邑二百户。
而他就是因为如此诚实正直的性格,就连当初因为王轨触怒宇文赟也未曾被罚,后来竟是神奇般的被宇文赟纳入了自己的内朝,成为他备受信任的近臣。
此人在宇文赟身边,自是看不惯郑译等人作为,因此郑译担忧也是有理。
我不禁看向普六茹坚,如今不止郑译要提防颜之仪,怕是日后他也会给我们随国公府带来麻烦。
“阿姊……”
堂上正是静默之时,独孤陀却突然急匆匆的跑来,他额上都是汗水,也来不及擦。喘着粗气,神色慌张。
“怎么了?”
我见他有些失态,不快道。
“阿姊……二兄……二兄快不行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
他语气焦急,眸中带着难掩的悲伤,扶住了一旁的门栏。
我睁大了眼睛,猛地站了起来。
普六茹坚也神色一凌,随我一同起身。他立刻吩咐道
“来人,备车!”
言毕看向我,说道
“我随你一同去。”
郑译见状,急忙说道
“如此……在下便不逗留了……夫人……保重。”
普六茹坚点点头,没有挽留。郑译走后,我仍是有些呆滞。
说实话,我并不悲伤,因为独孤善自从灭齐之后便一直卧病在床,身体不好。
这么多年未曾有起色,我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在举事之前突然传来此消息,让我心下有些担忧与慌乱。
普六茹坚拉起我的手,紧紧握住。他想给我力量,也让我回过了神。
我看向他,微微一笑,说道
“我没事……”
言毕,转身对独孤陀说道
“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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