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这个裕山别院,连个鬼影都看不到,那二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贺若藻每日除了吃睡,也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在床上躺着,她闭目养神,感受体内的血液开始在五脏肺腑游走,身子慢慢变得轻盈。
过往这十八年,生活其实也是如此而已,无所事事,百无聊赖。
若说贺若藻软弱好欺,倒也未必,只是好像,生来性子就很淡,凡事也不愿多做计较,尤其懂事后,在宫中遇到母后,也是能避则避,不愿再与其起冲突。
但如今,自己安守本分,也被人欺侮到了头上,血都被放干了!
而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便是体内的血液!
贺若藻在心里苦思冥想,林鉴抽干我的血,究竟是处心积虑已久,还是只是巧合?
但无论是何缘由,事已至此,林鉴的事,也休想就如此了了。
她生来,血液百毒不侵,甚至可治百病,脸上这蛇毒,怕也是因为之前血液干枯,才会留有痕迹。
如今只有好好休息,日进三餐,才能保证最快的速度,滋长血液。
之后,怎么隐藏身份,逃出南国,才是要紧事。
她躺了一天,此刻在院子里闲庭信步,环顾四周,内心纳闷,他们也真的放心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别院里……
这两个人,真是处处透漏着诡异。
再见风裕泽,也已是三日之后了。
那日,凉亭曾见到的公子,许是受了伤。
贺若藻听到窗外风裕泽在呼喊谁的名字,出去看时,只见那公子已盘膝而坐,面色是有些苍白。
他面前摆了一株类似丈菊的花,同样无精打采,风裕泽绕着那株菊花足足绕了有五六圈,面色紧张。
贺若藻自幼也养些花花草草,自是从未见过如此奇态的植物。
“这是什么花啊?怎生得如此奇特?”
风裕泽这才打量着她,三日不见,除了脸上这印子拿帕子遮着,不见好转,看她这身体竟已恢复地七七八八了,这姑娘也算生地奇特了!
他生了副笑眯眯的面孔,对人也极有耐性,解释道:“这可不是寻常的丈菊,它是圣葵,茎叶可入药,用它来修炼,也可……”
裕泽见她盯着这花,饶有兴趣,突然便不再往下讲了。
“听闻圣葵乃南国奇珍异宝,世人皆以为这些都是传说,没想到在公子这里,竟有幸见到。”
贺若藻也只是曾听江湖游士提及,这圣葵,入药乃其次,用它来修炼内功术法,才是事半功倍,因此,也没有人,会拿这么珍贵的东西来当药品。
“只是这圣葵,为何看起来有些颓败?”
听到贺若藻的声音,正在休养打坐的大理石也起身前来看,果见花瓣此时已有些干枯,不过一会的时间,因果实厚重,□□几乎已撑不住它,也失去了它应有的光泽。
大理石面色如常:“我将它带出谜域森林时,它还好好的,不过片刻之间,竟已开始凋零,难道真如传闻中所说,它是无法离开谜域一带的。”
风裕泽也不再嬉皮笑脸,神情凝重:“这可如何是好?它……”
贺若藻暗暗观察二人的神色,大理石显然为了取圣葵而受过伤,却对圣葵似乎并不在意。
而这个风裕泽,此时却显得更加急躁,如此情形倒令人有些费解。
她灵光一现,生出一计,面上仍轻言糯语。
“可否……让我一试?我自幼喜爱养些花花草草,将它带到阳光充沛的地方,我尽心照顾它几天,看是否有起色。”
她明显感觉到到,风裕泽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白痴,如此圣物,自是不会因为缺阳光,才开始凋零。
看贺若藻乖巧恳切的眼神,大理石绷着脸盯着她看,陈声道:“你真能将它照顾好?”
不知为何,贺若藻一对上他那张脸,就有些不舒服,她只好诺诺地低头,“我会的。”
风裕泽却急了。
“你费了这么大劲儿,被那大鸟弄的还旧伤复发,才取出的圣葵,该不会真要把这么重要的圣物,交给这个凡人吧!”
凡人?
贺若藻心里狂吐槽,说得跟你自己多不普通一样,有本事你把它救活!
深宫多年,她早已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城墙,让人走不进她内心。
她一副怯弱的样子,始终低着头。
大理石沉吟了片刻,突然松口:“让她试试吧,圣葵已然没剩多少时辰了,别无他法。”
这个意思贺若藻倒是听明白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阿藻一定不负公子所望,给公子一个生机盎然的圣葵!”
她心里狂喜,手上轻轻抱起了圣葵,小心翼翼地将它端了出去,留下还在跟大理石纠缠的裕泽。
他其实也不明白,贺若藻看起来,简直是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了,自己竟然鬼迷心窍地选择相信她!
得到了圣葵,贺若藻难掩心中喜悦,在这以术法为尊的南国,正愁自己没有根基,无法修炼,有了圣葵相助,则根本毋需担心根基薄弱的问题,直接吸收圣葵的散发的灵气即可啊!
自与林鉴互通书信这些年,她对南国法术颇为上心,因此相比武功,自己看的术法秘籍倒是更多些!只是碍于宫廷深院,规矩森严,无法修炼。
至于救圣葵,既然已经承了他们的恩情,自是要救的。
办法也只有一个,便是用自己的血来养它,但这个秘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否则,自己将来不就变成了活生生的人体血库?!
怕风裕泽起疑心,贺若藻每天划破手指,只给圣葵一滴鲜血,圣葵便可保持原状,停止凋零,但也没有完全起死回生。
贺若藻凭着自己的记忆,将自己关在房中,开始修炼基础心法,每日圣葵散发的灵力,一丝一毫她都不曾浪费,吸收的一干二净,这股灵气至精至纯,当真是天地间少有的精华!
若不是承了他们救自己的恩情,她倒真想把这圣物一并带走,早晚有一天,法术会超过林鉴。
一连七日,贺若藻还是看起来怯生生的。
每日带圣葵去沐阳光浴,偷偷喂血,一回到房间就在床上修炼,饭都顾不上吃,她自知时日不多,他们定会起疑。
果不其然,第八日清晨,便有人叩响了贺若藻的房门。
感觉到里面没有凡人的气息,冷面公子阴着一张脸推开门,看到圣葵已兀自绽放,屋里灵气富足,只是已不见阿藻人。
他闭上双眸,伸开双手感受这股灵气,却发现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吸收。
他平静地睁开双眼,用掌心去感受圣葵的花芯。
用鲜血滋养的圣物,怎能逃得过天族太子的眼睛!
不愧是天族精心培养出的继承人,玄战的脾气也是极好的,而风裕泽赶到时,几近抓狂,第一次被一个凡人耍,裕泽誓要抓住她!
玄战也只是淡言道:“罢了,她确实只承诺你我,尽力将圣葵救活。只是,这沾了血的圣葵,琼儿是不能用了。”
风裕泽却无法冷静。
“琼儿是你的准太子妃,病情若再拖,怕是会拖垮了身体,也会影响天族的后嗣问题,如今要如何是好?”
这位太子殿下倒也看的开,从头到尾都淡然处之:“我不在意,我们可以□□。”
风裕泽目瞪口呆,心道天族何时也如此开放,继承人还可以收养?!
不禁惋惜:“既然如此,身为患难与共的兄弟,我也不介意把我的孩子过继到你名下。”
太子深深地看他一眼,良久才认真道:“那他娘亲,一定要是这天上地下最聪慧的女子,我才会考虑。”
留下石化的裕泽……
逃出裕山别院,贺若藻拖着失血的身体,狂奔了几里地,看起来他们并未追上来,才一屁股瘫坐在了城门口。
本就粗布麻衣,现在更是衣衫褴褛,她喘着粗气,四下张望,这才发现,平阳城中这商铺街道皆悬挂白绫,甚是诡异。
贺若藻心下一紧,这几天待在别院,南国京都怎就变了一番天地,不禁向旁人打听起来。
好不容易有个卖馒头的大哥肯理会她,态度却也是嗤之以鼻:“我看你是从乡下来的吧!我跟你说,上个月从北边蛮夷之地嫁过来那个公主,甍了。皇上下旨,平阳城挂白布以示哀。”
来他家买馒头的大姐,对这个话题看来也相当感兴趣:“诶,你说这公主绥不绥,刚嫁过来,堂都还没拜呢,在路上折腾断气了,三皇子成了鳏夫。城里家家户户还得给她披麻戴孝的……”
贺若藻听得目瞪口呆,给我披麻戴孝?
“就是。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听说啊,她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窝囊废,战国不受宠的公主,才舍得嫁到我们国家,你说说,跟个废人有什么区别,嫁过来的路上就这么……”
好啊林鉴,我身子再弱,也不至于在路上奔波劳顿至死!编瞎话好歹也过个心啊!
“也亏的三皇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听说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在给她守头七……”
贺若藻百口莫辩,只觉得,这些话听来,真是讽刺!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