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马上要开学,我这个学期刚好有带新生得课。我跟系统任说下曼璐的情况,到时候让曼璐来旁听就可以了。”杨彦君想了一下说道。
曼璐听了脸上先是高兴,但是很快又想到了学费。曼桢考的上海大学,每个学期学费就要八元。旁听生的费用肯定比正式的学生还要贵,而且等一个月后百货商店开业了,自己白天应该也没有空。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个教授法语的夜校,这样不但自己可以省点学费,将来还能混一个夜校的凭证。
曼璐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杨彦君很意外,他以为曼璐见到安托万先生这么撮合他们两个,应该也知道自己对她的青睐,她愿意跟着安托万先生来找自己,应该也是对自己有些意思的。
而且就算对自己没有意思,在震旦大学旁听怎么也比上夜校好多了。
不过他面上还是没有显露,只是说帮曼璐去问一下。但是又说道,夜校开授的课程一般都是基础课,像法语这样比较小众的课可能没有多少夜校会开。
一旁的安托万听了却说道,“就让曼璐小姐这一个月白天去你课上旁听,后面让你晚上给她补习嘛?至于这学费,你这里不是一直再找一个打扫做饭的人吗?你给曼璐上课,她给你做饭这样就好了吗?想当初我和你姑姑就是这样认识的!”
曼璐听了安托万的先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安托万先生,你和杨先生是?”
杨彦君听了,先是对曼璐说道,“曼璐,你叫我彦君就行。”
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不着调的姑父说道,“是的,安托万先生就是我的姑父,当初我姑姑去法国留学,家里只给了学费,我姑姑就给安托万先生当中文教师,兼做饭。”
安托万先生脸色一遍,万分沉重地对着杨彦君说道,“大哥大姐走的早,你姑姑身体不好又不能回国。让你去法国你不愿意,让你结婚你也不愿意。你这个混账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曼璐没有想到安托万先生和杨彦君还有这层关系,终于稍稍有些理解为什么安托万先生这么热心杨彦君的婚事了。
杨彦君十分尴尬,他这个法国姑父十分戏精体制。
内敛的中国人很难承受他这拙劣的演技。
他尴尬地朝着曼璐笑了笑,不过也知道曼璐的确是只想学习,撇开心里面淡淡失望,对着曼璐用中文说道,“曼璐你别见怪,姑父他就是会这样时不时抽抽疯。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这边每天晚上倒是能匀出一两个小时帮你补习一下法语。”
以曼璐的经历,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觉得尴尬。
虽然这样子的确是占了这姑侄俩的便宜,但是人的一生要想鲤鱼跃龙门,除了靠自己努力,也是要靠贵人帮助。她只帮这两个人当自己的贵人便是,将来自己有了能力好好报答就是了。
“不会,只是给杨先生添麻烦了。”曼璐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杨彦君说道。
“叫我彦君就可以了”,杨彦君忽然说道。
曼璐看了杨彦君一眼,在人脸又红起来之前,才对着人喊道,“彦君”。
杨彦君听了又站起来走开,过了好一会,拿了几本书和几张卷子过来,对着曼璐说道,“这几张你拿回去做了,到时候我看看你的水平。还有这几本书,你也可以拿回去多看看。”
曼璐赶紧站起来接过书,对着杨彦君鞠了一躬,说了谢谢。
杨彦君淡淡笑了一下。
安托万先生觉得革命已经成功了一半,又喊着要出去玩,这一次硬是把杨彦君给叫上了。
两个人去了豫园逛了一番,晚上去了曼璐推荐的一家老字号饭馆。
有安托万先生调节,在加上曼璐上下两辈子锻炼出来的交际手段,一顿饭吃的三个人都很开心。
吃完饭,曼璐和杨彦君一起送走了安托万。
杨彦君正想开口说送曼璐回去的时候。
一个男人冲了过来,挤开了杨彦君冲到了曼璐面前,“顾小姐,你还记得我吗?祝鸿才,最近翡翠楼刚来了一批新货,顾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看。”
曼璐看到祝鸿才撞开杨彦君的时候就往一边挪了好几步,避开了祝鸿才的身子。
她看着年轻了许多的祝鸿才,看着他眼里面的火热。那是她上辈子从来不曾得到过的,但是她倒是看到祝鸿才经常用这样的目光去追逐曼桢。
她心里面对祝鸿才很复杂,他们本来就是因为利益走到一起的,祝鸿才除了感情了辜负了她,经济上对她还是很大方。只是一个女人,在婚姻当中,怎么可能只要钱就够了呢!
看到祝鸿才她就想起上辈子的那些不愉快。
她十分冷淡地拒绝道,“不用了。”
祝鸿才见曼璐冷淡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着,心里面打定主义非要得到曼璐不可。
就在他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后面的人使劲拽了一下,差点都摔倒了。
踉跄了好几下站住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刚才和曼璐站在一起的小白脸。
他看着小白脸一脸正气的站在曼璐身前,就觉得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猫腻。不过这个男的看着不像是会找舞小姐的,便笃定他不知道曼璐的身份,故意轻浮地对着曼璐说道,“曼璐,最近好多日都没有在舞厅里面见到你了,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小白脸……”
杨彦君生活环境比较单纯,虽然知道有祝鸿才这种混账人,但是却并没有怎么打过交道,想骂回去,不知道怎么骂,想理论也没有什么经验,正组织着言语的时候,就听到曼璐在一遍开口了。
“我已经决定不再做舞女了,祝先生以后见了我便当作不认识我吧。至于这位杨先生乃是震旦大学的教授,并不是什么小白脸。我希望你更够像他道歉……”曼璐看着祝鸿才冷冷说道。
一边的杨彦君马上接着曼璐的话姿态摆得高高地开口道,“不必了,我们走吧!”
正好有辆马车经过,杨彦君拉着曼璐就上去。
祝鸿才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两个人给甩开了。
道歉,他怎么可能向那个小白脸道歉。
两个在马车上自然也看到了祝鸿才吃了闷亏得脸色,忍不住齐齐笑道。
“对不起,都是我让你被骂”,曼璐忽然说道。
杨彦君愣了一下,他抬头,见曼璐脸上只有一点儿愧疚,更多的是一种不言自明的意味。
他很快反应过来曼璐得言外之意,争对他那个不着调得法国姑父得话,虽然她已经不是舞女了,但是她还有很多祝鸿才这样得客人,日后大家在交际场合见了可能都是隐患。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道,“没有关系,你没有做错什么,他骂你,是他的问题。”
曼璐笑了笑,没有说话。
后面的日子很是波澜不惊。
曼璐白天去震旦大学去旁听杨彦君的课,听完课就去帮杨彦君收拾做饭,两个人吃了晚饭杨彦君又教曼璐两个小时的课程。
一开始还只是拘泥于法语课,随着曼璐的法语越发的熟练,她又跟着杨彦君学了许多其他科目的知识。
孤男寡女在一起,偶尔有一些小暧昧;但是大体并无什么波澜。
很快杨旭的百货商店开业了,曼璐就变得十分繁忙,虽然她还是努力挤出时间去杨彦君那边学习,但是随着她对业务越来越熟练,杨旭交给她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去杨彦君那里的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少。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她后面赚到的钱已经远远超越了她做舞女的钱。
她们家也不需要从住了好几年的地方搬走了。
不过曼璐也没有像上辈子那样给家里换大房子,虽然还给顾母家用,但是大头的钱她还是为自己存了起来。
秋来冬去,转眼又到了新的一年春天。
这一天曼璐在上班的路上意外看到了祝鸿才纠缠曼桢的身影,她正想叫警察的时候,又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过去,曼璐看了认出那个人原来是沈世钧。
她便走开了。
上辈子她后悔害了曼桢之后,去了沈世钧家里面找沈世钧,没有见到沈世钧,却见到了沈世均妈妈和他怀着孕的夫人。
她和沈世钧接触不多,但是却知道那个人虽然是个好人,但是却是一个软和的人。
再看他家里面的母亲和夫人都是如此强势,便觉得这个人不能为曼桢撑起一个家。
这一次没有她得脑袋发昏,曼璐也希望曼桢可以获得幸福。
只是在接下来得几个月,曼桢得脸色却越来越不好。顾母旁敲侧击了好几次,曼璐也只说不知道。
夏天过去了,秋天转眼就到了。
距离曼璐“回来”居然已经一年了。
很久没有出现得杨彦君忽然出现了。
“现在形势不大好,我姑姑身体也不太好,一直要我回去;我准备跟姑丈一起回法国了。”杨彦君对着曼璐说道。
才大一年不见,曼璐却已经大变样了。
她不再是那个他第一次看有些惊艳,但是却脸上都是茫然的女子。
也不再是会天天用崇拜的眼光盯着她的小女生。
这一年来,曼璐彷佛像浴火重生的凤凰,瞬间褪去了稚嫩,重新发出了清亮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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