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黄泉,人的生命真的就这么脆弱吗?”夏夜的天台上,白色浴衣(注1)的少女一改以往的严肃认真,斜倚在花架旁的石墙上,怀抱着自己常用的太刀,抬头望着夜空中的繁星,向坐在身旁的黑色水手服少女问道。
黄泉叹了口气:“这可不像平时的你,红叶。”
红叶转头看向她:“现在的神乐,就像是曾经的我一样。”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是谏山家的女儿,我的妹妹,谁都无法改变。”黄泉伸手,搂住了红叶,姉妹靠在一起,夜空与星点似都成了背景与陪衬,时光仿佛如话中所说,会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但是,命运总是喜欢戏弄人间。姐妹两人谁都没想到,她们会有拔刀相向的一天。
“神乐吗?我是谏山红叶,”傍晚红叶将黄泉和神乐迎进门,做着自我介绍,“那边的黄泉的妹妹。”
“土宫神乐。”神乐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便再无后文,红叶也清楚,刚刚经历的丧母之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走得出的。这时候她需要的,并不是被当作大小姐保护与照顾,而是家人的陪伴与安慰。可是土宫雅乐大人作为父亲,平常一直是严厉、不好接近的设定,如今又因为接替舞那大人的工作而忙得不可开交,因而才不得已将唯一的女儿交到了谏山手上。对于这种情况下的神乐,红叶虽然不会忽略她本家大小姐的身份,却也不会用这种本家与分家的身份将她们的关系束缚起来。
“你的房间我已经打扫好了,请跟我来吧。”红叶说着,带着神乐到了一间房间前,打开房门,房间里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布置,神乐提着行李袋站在门口,黄泉对神乐说:“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吗?”
神乐默默地走到房内的书桌前,从行李袋中拿出了一个相框,摆到了书桌的正中央。
“这就是,全部。”神乐做完,转过身来,对着面前弟弟两人说道。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却蕴含着难以言尽的心酸。这些黄泉是可以明白的,因为她的亲生父母,就那么死在了自己的眼前,她很明白一夜间痛失亲人的感受。
夜分已过,残月西行,渐渐倾斜的月光洒落在谏山的院中,就好像在地面上多了一洼波光粼粼的清水搬。院内的道场中,一位少女的身影在月光下清楚地显露出来。
夜虽已经深了,道场中虽然并未掌灯,但在银月之下,少女翩翩的身影就如月下的精灵一般。
“谁?”月下美人突然停止了动作,看向一个方向,目光凛冽如刀切,看向道场的门口。只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正站在门外注视着道场中的红叶。
神乐第一天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夜里反侧难眠,便起身四处走了走,在经过道场时,听到道场内有声音,便驻足向里看了看,不想就是这片刻的时间,便被场内的红叶给发现了。
道场的门被打开了,红叶看到面前低着头的神乐,紧绷的脸才放松开来。
“怎么了,神乐?”红叶蹲下身,对身前的神乐说到 。
“睡不着,所以……”神乐的声音到最后几不可闻,但红叶还是明白了神乐的意思。她脸上带着些微笑,看向神乐,轻声道:“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
神乐点点头,跟着红叶进到了道场中。月光下的道场中充满着静谧,红叶和神乐在道场的外门旁坐定,红叶抬头望着夜空的繁星,蓦然开口说道:“舞那大人是个很好的母亲吧?”
从她的话语中,神乐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情绪。想到她最心爱的母亲,在前日以永远离她远去,一种悲伤便从她的心底涌上。那个就算每天忙到很晚也要抽出时间陪伴女儿的母亲,那个就算很烦恼也绝不会在女儿面前表露丝毫的母亲,那个在任务前会和她说抱歉的母亲,从她的生活中隐去了身影。可虽然母亲已然不存在于自己的现在,亦将不存于自己的未来当中,但过去她却永远存在于自己的过去当中,在女儿的生命中留下了最为珍贵的一部分,那些与母亲的美好回忆,将是作为女儿的神乐最宝贵的东西。想到过去的映像,神乐不禁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是吗,”红叶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向神乐,“其实,我很羡慕你。”一句话,令神乐感到了惊愕与不可思议。
红叶的目光回到空中的星点上,她仰着头,继续说道:“尽管最挚爱的亲人离你而去了,但至少还保留着过去的美好回忆。可我,连那些回忆都未拥有过。“
神乐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红叶偏头看了她一眼,带着些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半弓(注2),起身走向了道场中央,摆出标准的文射起手式,可是本应握箭的右手却空握着,半弓上也未搭上箭矢,可自幼经历了父亲严格锻炼的神乐却清楚地感受到,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着。红叶朝着庭院外墙上悬挂的靶子拉满半弓,神乐的视线随之转移到了那张靶子上。
破空声传来,紧接着是一声轻微的爆鸣,只见木靶中央产生了一个半靶大的坑洞。红叶放下手中的半弓,转头便看到了神乐那写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是名为‘不可视之箭’的招数,”红叶向她解释道,“是我花费了七年的时间锻炼出来的秘技,原理是凭借着锻炼到极致的灵力操控,将外部灵气固化,进而作为箭射出。”
红叶将半弓放回原处放好,回到神乐面前,继续说道:“我什么也没有,连同和亲生父母的记忆,但我在谏山有父亲、有姐姐在,他们给了我温暖,给了我家,这里是我的第二个家,我会竭尽全力去守护住这份幸福,所以我才会不断锻炼自己,让自己拥有可以守护一切的力量。”
“而神乐,你是为了什么而锻炼自己的呢?”最后的最后,红叶给神乐留下了这样的话,“黄泉带你走出悲伤,这之后你要面对的,是作为退魔师继承土宫的宿命。既然命运无法改变,那你首先要明白,你是为了什么而锻炼自己,不是作为土宫的继承人,亦非作为退魔师,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得出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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