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川泽慢慢睁开眼,周围黑暗的光线让他本来就迷蒙的思绪更加凌乱了几分。
他……在哪?
许川泽动了动身子,随之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他难受地‘嘶’了一声,闭了闭眼,呼吸有些粗重,在这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的黑暗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对了,他们好像被魔物包围了。
他的目光对着上空,目无焦距,然后?
好像是沈鸣歧带着他们突破了一个口子,选择一个人留在那断后,想起当时的画面他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那人长刀凛冽,周身魔物四横,眉目间的凛冽让人惊心动魄。
“你们先走,别啰嗦!”那人说着刀刃一转,刺穿了来袭的魔物的头部,他的脸上溅上了几道血迹,像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没事吧?
对了,还有梁明时!
许川泽只觉得脑壳一疼,当时他们只顾着逃,等真正脱离危险之后,他却发现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寂然无人的四周,眼前独留一幢矮房,可能是人下意识会觉得封闭的空间更有安全感吧,他走进了房子里。
然后不小心踩到了机关,落到了这里。
想清了一切的来龙去脉,许川泽艰难地坐起身来,他咧了咧嘴,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特别是后脑勺那一块,不知道是撞到了哪里,用手轻轻碰了碰,感觉到了一片湿润。
啧。
周围一片昏暗,看不清这里是哪里,只能感觉到手底下粗糙不平的质感,这里可能是个地下洞穴,但应该不是什么封闭的地方,因为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空气在流动。
用手撑地,许川泽挣扎着站了起来,还没站稳他便感到了一阵眩晕,扶住身旁的岩石壁稳住身形,他停了几秒钟,在原地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后朝着风来的方向走去。
现在还是从这里出去得要紧,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
希望大家都没事。
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许川泽感觉时间可能过去了很久,他感到了饥饿感,胃像是在灼烧一般生疼,嗓子眼发干,四肢疲惫,他的速度越来越慢,像是一只渐渐漏气的气球,浑身的气力慢慢泄干,直到最后,连挪动一步都艰难得要用尽全身累积的力气,他喘气喘得很厉害,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地下洞穴里,格外清晰。
黑暗中,似乎有隐隐的骚动。
他坐在地上休息了许久,脑子昏昏沉沉,耳边嗡嗡作响,像是要引燃内心最后一丝清明。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唇,刺激的痛觉和嘴里弥散开来的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一些。许川泽扶着墙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他昏昏沉沉的脑子让他难以辨别方向,微眯着眼,他感受着空气中风的力度和方向,艰难地继续走着。
应该是往这里走……
每一步像是走在棉花上,许川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去的,眼前像是一块白一块黑,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看见的,又或许其实他什么都没看见。
这样的迷蒙以致于他在看见眼前那一点亮光后,怔愣了半天才后知后觉,不是幻觉。
急切地转过一个拐角,眼前却不是他所想的出口,而是一片豁然开朗的空地,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绿色植被沿着那条暗河向两边铺散开来,可能是许久未见光明,许川泽觉得那本就微弱的淡蓝色光芒此刻竟有些刺眼,他眨了眨酸涩的眼,内心的喜悦蓦然消失,心像是坠入无底的山崖,失落、失望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压垮,他觉得自己好像更累了。
暗河的水流不缓不急,几乎听不见水流声,不知哪里是源头,它贯穿了这一整片空地,从远处的高地向他所在的低处流淌,偶尔有些水因为两侧的石头溅散开来,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却不规律的水滴声。
他莫名觉得那水滴声耳熟,可那熟悉感转瞬即逝。
暗河的高处怪石嶙峋,堆砌在一块,水滴声四溢,古怪的石头在他不远处又蓦然消失,变成比较平坦的地面。
周围没有路了,只有他身后那条黑暗深邃的小道可以离开这里。风是从暗河的下流出口处传来的,这起码让他知道,这条河可以通向外界。
许川泽想,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那他怎么样才能从这里出去?
昏昏沉沉的脑子此时并不能像以往一样快速地运转。
他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以为自己在思考,可事实上他仅仅是盯着眼前地河流发呆罢了,他甚至连疑惑周围那些会发光的植被是什么的力气都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时间只是过了几分钟,他僵化的脑子在看见了水许久后给出了一个不是很可靠的答案。
也许……他可以试试顺着水游出去?
可是疲惫的身子却是在抗议这个想法,以他现在这种糟糕的状况,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游出去,最后怕不是要淹死在水中都没人能发现。
那他……坐船?
许川泽有些呆滞的目光转了转,不行,没船。
那……在这等人救援?
可是,谁会知道他在这里?
……
没人会知道他在这里,到最后他只会一个人孤独地在这里死去,如果幸运的话,若干年后,有人不幸来到这里,可以发现他已经死去的尸体。
许川泽疲惫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他侧着头,尽量避免碰到自己后脑勺的伤口,也许现在他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胡思乱想也是需要费力气的。
周围很安静,空旷得寂静,昏暗的光线,疲惫的身体让他有一瞬间想起了一年前,与现在十分相似的遭遇,但是那时比现在要好,起码他知道有人正在找他,而他只要坚持到救援队来就行。
可现在……
现在……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等他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会不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学校,回到了宿舍,在那张熟悉的床上醒来,看见的又是熟悉的室友?
会是梦吗?
他莫名想起了那把短刀和日记本,于是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却没有摸到自己熟悉的那把短刀。
丢了吗?
他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找了一遍,依旧毫无踪影,许川泽又吐了口气,泄了气力靠在墙上。
应该是不小心掉在了路上了吧,也可能是他摔下来的时候掉的,不管怎样,总归是没了。
算了,他也不在意了,反正现在的他还能干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坐在这是真的在休息还是在干什么。
也许……是在等死?
他轻笑了一声,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念头不置可否。
可之后呢,他又放空了脑袋,目无焦距的对着空气。
他应该站起来继续找找其他可以出去的办法,心底有个念头这样试图呐喊,但是,他太累了,对,他就休息一会儿。
风顺着他来时那条黑暗的道路轻飘飘地荡了过去,绕过九曲十八弯又回到了最初遇见他的那个地方,正巧撞见了一个从上方轻巧落地的一个人影,好奇地在那人周身缠绕了几圈,随后又潇洒地向更远处离开。
寂静的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能隐约看见他黑亮的眼眸,脚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人微微眯起眼,像是能在黑暗中视物一般看了看周围,凛冽的气息微微散发,他走了几步,又顿住了,他看着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东西,弯腰捡了起来,是一把样貌精美的短刀,刀身上暗青色的刻文在他握住刀柄时亮了,微弱的光芒照清了男人的脸,可不过几秒光芒又沉寂了下去。
男人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转瞬即逝,他将短刀又插回了刀鞘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在周围的地面上转了转,很快他又发现在距离短刀不远处的石块上有一块斑驳的血迹。
男人的脸色变了,他站起身快速判断了一下,然后朝着风来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一个拐角处,回荡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急切。
在一片黑暗中,角落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长刀利落干脆地斩杀了一只魔物,男人没有停留,继续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
“阿泽,你这道题又做错了。”清冷却带着些许无奈的嗓音响起,时间似乎还沉迷在过往安稳的岁月里。
许川泽像是恍然意识到什么,蓦然回神,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旧是在那个阴冷黑暗的底下洞穴里。
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许川泽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居然梦到了那个人,许川泽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由梦带来的连续反应却让他一发不可收拾地想起了那个人,想起那个人的声音,他的容貌,他的笑……所有的一切像是溃堤的洪水,突破了他一切的防线。
可紧接着,他又想起了那人的不告而别,脑子一抽一抽地疼,可心却比头更疼,像是浸入冷冽的深海,又像是坠入无边的地狱,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该死!
他应该要找点别的事做,对!让他想想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暗河,是的,他可以通过暗河出去,如果在这里可以找到木板什么的,可以漂浮的东西……许川泽发散着思维,他顾不得自己想得对不对,想得是否有原有据,他只知道要让自己的脑子动起来,否则……它就会不听话地想起有关于那人的一切。
许川泽的眼睛胡乱地在四周扫视着,他起了身,顺着河岸四处查看,眼神不经意发现河边有块突起的石头上竟然绑着一根绳索,他连忙走了过去,疲惫但休息了一会的身体走得却有些勉强,不过他本人却不是很在意。
那根绳子十分老旧,一扯就断,泡在水里的那一端已经烂掉了,没有任何可利用之处。许川泽猜测,也许这可以证明这里以前的确是有人来过的,但是周围没有尸体,所以就是说……那个人成功离开了这里?!
仅是这样的猜测让他的内心一下子又充满了希望,虽然不知道那人是如何离开的,但是总会找到方法的。
对,会找到的。
所以,在哪里?离开的办法……
目光四转的许川泽没有看见背对着他的那条黑暗的小道,有一双眼正紧紧地盯着他看。亮黄色的竖瞳里,闪着不知名的光芒,还有几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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