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剑刺穿血肉的声音。
“春和……”
我双手染着鲜血，眼睁睁看着春和在我面前缓缓倒地。
“春和……”
我反应过来，抱着春和，手足无措地想要堵住她的伤口：“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公主……”
“你不要说话，会好的，我能救好你的……”我慌乱着声音，“离策、离策！”
离策蹲在春和面前，片刻后对我摇摇头。
我看他举动，呼吸一滞。
我摇头：“我不信，不可能，我会救好你的……春和别怕……”
“公主，”春和颤巍巍地伸手抓着我的手，“这是九乌剑，春和怕是，怕是好不了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抱着春和，哽着声音，“春和，春和你别睡，春和……你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将军……咳咳……将军已经做错了……公主不能……再错了……”
“春和……”
我抱着春和，紧紧地靠着她的脸，感受她在我怀里慢慢冷下来。眼底打转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离策……”我无助地抬头，对这一切感到陌生。
这仿佛是我的一场梦魇，只是这梦太残忍，太真实。
离策哑着嗓子：“小昭儿……”
有白光闪在院子里，我睁睁眼，仿佛是看到了梦。
予安还穿着那身与我一模一样的嫁衣，身后跟着流光。他从天而降，像是一尘不染，踏步而来。
我鬼神差错般，伸手去抓着他袍角：“阿安……”
“陛下！”流光心一紧，却被予安止住了动作。
“你已经是天帝了……”我看着他，泪水模糊我的视线，我却止不住地抓着他的衣服求道：
“救救春和，我求求你，救救她……”
“你曾经救过我的，我求求你，你可以救她的……”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
“把我失去的还给我……”
“救救他们……”
“我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你把爹爹和春和还给我！我错了……”
我向着身后抱着我的离策，带着哭腔：“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信了，我再也不信了……把爹爹和春和还给我吧……还给我吧……”
离策把我圈在他怀里，颤着声音反复：“昭儿没错，你没有错……”
“离策……”我哑着声音，抬头木然地，抓着他：“离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如我所料，离策愣在了原地。
“呵。”
“呵呵呵……”我冷笑着，面上是泪，却是再哭不出来，我挣开离策，拖着九乌剑缓缓起身，想将这一室的荒唐都留在身后。
走了两步，终是体力不支，眼前一黑。
“昭昭！”
天界。
我缓缓睁开眼，是洁白如雪的床帷和穗色的垂帘。
“清昭公主，你醒了。”是流光的声音。
我一言不发，只沉默地望着床顶。
有人走进来：“小昭儿！”
流光跟离策打了照面，便转身离开。
“小昭儿。”离策来到床边，只念着我的名字，“小昭儿……”
我问：“我在哪？”
“予安……天帝，将你带回来了，我想你是不愿意待在魔界的。”
“他带我回来？呵。”我眼角滑泪，“他不如杀了我……”
“小昭儿，你还有我在，我是一直在的……”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
“小昭儿，对不起，是我发现晚了。我不知道他们做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与予安也不过是机缘。”离策坐在我身后，“那时你救下的鲤鱼精，与我本不是什么旧相识，只是我偶然看她被追杀，出手相救。因为想与你结识，才想以她为契机……但天帝算来算去，算错了一件事情，就是那日，亦有你。”
“我该早发现的，我不想说，只是不想你胡乱猜测，失了你纯善本性，我以为我能护好你的……”
“纯善本性……”我声音带着些轻笑和哽咽，“他真是将我算的，一清二楚。”
连我是否能爱上他，是否能甘心为他所用，是否能挑起伏城的叛乱之心，全都算的一清二楚。
“小昭儿……”
我抹去眼泪，坐起身面对他：“离策，那天，你真的想让我来天界吗？你觉得我不愿意待在魔界，便会想待在这里吗？”
离策偏过头。
我伸手抓他肩膀，他吃痛一下，对上我了然的眸子：“他动手了？”
“他可能，是急了。”
“他不会。”我斩钉截铁。他将万事稳妥，机关算尽，这样的他，怎么会急呢？
“离策，”我说，“我想好了，我们离开这里吧，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天魔人间，总有这样一个地方是吗？”
离策抬起头，露出喜色：“你真的这样想吗？我本来怕……”
“事已至此，不是吗？”我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我饿了，我想吃些东西。”
离策点头：“你等我，我去给你准备。”
他匆匆而去，我坐在床上，沉思良久，赤脚走了下来。
天机盘。
我站在永生渊边，低头看脚下不见底的深渊。
又黑，又莫测，我却心如死水，不起波澜。连最低级的恐惧都已经没了。
已无留恋，只此一搏，死又算的了什么呢？
我冷笑。
想起刚刚见过的种种画面。我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在最后的最后，还是一定要去见他一面。
我逃开天兵的守卫，跑进鎏光宝殿，看他一袭华服，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宝座。
我想叫他一声，叫什么呢。
小蛇？还是……
“阿安！”
我诧异地看过去时，云宣端着她做的点心过去，紧紧地站在他的身侧，为他倒水，指点案上的文书。
郎才女貌，情投意合。
那样温柔如水的云宣，比这样一个冒失简单的我来说，实在更配他这样的天君。
我看着脚下的深渊，仿佛又看见爹爹和春和的样子。
“那些跳下去的人，都是抱着九死一生的想法去的，说是改命，倒不如说，是对这一生悔不当初，不堪回首，甚至愿意以一死来重得初心。”
予安那日所言，犹在耳畔。
“历劫改命……”
“重来一次吗？”
我轻呵一声，于我而言，就算死在这次命数，又能失去什么吗？
“小昭儿！”离策的声音传来，我猛地转过身，却又看到了刚刚坐在鎏光宝殿的人。
“你……”我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
他冷着脸，伸手向我：“回来。”
回来。
回到哪儿去。
我突然清醒过来，冲他摇摇头：“你已经是天帝了，我没什么值得你费心思哄我了。”
“小昭儿！”离策喊我，“你不是，你不是刚刚跟我说……”
“我想好了！”我冲他道，“我想到了，跳下永生渊，落入天机盘，就可以重新再来了……”
“昭昭！”予安向前一步。
我觉得鼻尖酸酸的：
“你不该这么叫我的。”
不该再让我，心存幻念。
我转身，纵身永生渊！
“昭昭！”我觉得身后有人叫我，看予安随我跳下来。
“小昭儿！”离策在上面叫我，我却听不清了。
天机盘启，猎猎寒风。
我张嘴，向上方伸手与我的予安说话，他眉间骤锁。
我说：
“我恨你。”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