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大修)

小说:长远弗见 作者:大漠明驼
    翌日,六点半,祁之乐起床。

    左手的大拇指红肿,一抽一抽的疼,她在骨节的部位捏了捏,整个指腹硬邦邦的,无法蜷曲。

    想着应该没有伤到骨头,琢磨着一会儿找个药店买瓶云南白药。

    一番梳洗打扮后悄声出了门。

    天灰蒙蒙亮,夜间下了雾,温度骤然降低,凛冽的空气吸进鼻腔,凉地整个人一哆嗦,瞬间清醒了。

    她到车库取了车,开出别墅区,驶入空空荡荡的主干道。

    不是很想回出租房,回去也是一个人呆着,索性随处转转,反正时间尚早,又是周末。

    从瀛洲路转进青岛路,一直直行便到了一拖的家属院附近,老的生活区居住着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起得早,提着铁质保温盒到早餐店给小一辈买早餐。

    他们肆无忌惮的横穿马路,车辆行驶艰难。

    祁之乐查了下地图,发现再往前走,是各个公司的家属院,人口更密集。

    她寻了个可以掉头的地方,拐去了一条小街,开了百米,看到牡丹公园,灵光一现,后知后觉记起公园东南边不远就是轴一中了。

    而公园前面的东方医院对面是龙鳞路,那条路上的汤馆遍地开花。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靳哲阳带她来过。

    当年在一起后,他发现她呆在这里好几个月了,竟然不知洛阳是座汤城,大跌眼镜。

    为了让她切身感受洛阳人民对喝汤的执念,他要求她第二天五点半起床,校门口集合,然后带她去喝正宗牛肉汤。

    大冬天的五点半,西北风呼呼地吹着,气温零下七八度,她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冻得直哆嗦。他也冷,扶着自行车手把的手指冻得通红,可是他的腰间被一双细手臂环抱着,抱地他心口有火,心跳加速,所以即使冷风扑掉大门牙,照样笑得开怀。

    他带她去的店是南关小碗,知道她口味淡,怕咸,特意给她要的甜口汤。

    祁之乐纳闷,拉着他的衣袖,怯生生的问,甜的牛肉汤味道会不会奇怪。

    靳哲阳哈哈大笑,告诉她,甜汤就是清汤,大骨头煮出来的原汤,不放任何佐料。

    她窘迫,而他习惯了她的窘迫,这位南方姑娘,在融入这座她完全陌生的城市的过程中,跌跌撞撞,做了太多的囧事,问了太多傻话。

    他耐心的给她科普,他们喝汤有什么样的讲究,为什么七点叫喝汤,八点叫喝油,九点叫喝水。

    她认真的听,默默的记心里。

    汤很鲜美,喝到肚里暖呼呼的,泡在汤里的饼丝也很好吃,但汤撑肚,实实在在一碗汤,她吃到一半便吃不下去了。

    他不惯她浪费粮食的毛病,抓她命门,挑着下巴,神秘地跟她说,想长高吗?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这里的人比你们多拔出一截吗?

    她眼神渴望的点点头,她迫切的想要长个。

    他朝她的饭碗打个响指,诀窍就在你面前的这碗汤里,好好喝,一滴不剩的喝完,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早上带你过来,保你不到高二猛长五厘米。

    她半信半疑,他异常坚定地说,打个赌,要是我赢了,你给我亲一口。

    □□的调戏,她的脸一下熟红了,要是你输了呢,她问。

    我不可能输,他答。

    ........

    她真的把汤一滴不剩的喝完了,撑得走不动路。

    而打那天起,虽不说每天,但他也算信守承诺,频繁地带她到各种地方,喝各样式的汤。

    神奇地是,她真的拔了个,高二一个暑假,突然往上蹿了四厘米,长到166。

    她开心极了,拉他到商场的试衣镜前,抬头挺胸与他肩并肩站着,和他比高度,兴奋地拿手比划着,说我以前到你手臂这里,现在头顶过你肩膀线一点点了。

    他从镜子里看她笑得像朵花一样,心生悸动,悠悠然地提醒她是不是忘了曾经的赌约还有赌注呢。

    她一愣,反应很快地说,堵的是长高五厘米,我才长高了四厘米。

    他气定神闲地说,你没量准。

    她反驳,他反弹反驳,两人抠着五厘米的字眼,辩白了一下午也没得出个所以然,待天黑送她回家,走到路灯稍暗行人稀少的路段,他突然一个大跨步转身与她面对面站定,弯腰朝她嘴巴小鸡啄米似的啄了一口。

    触碰后随即分离。

    她懵掉一秒,情绪上来,又惊又怕又羞又臊,指责他耍无赖。

    他嘴上占了人便宜,嘴上也不饶人,他气急败坏地说,我无赖,我要是无赖能跟你只拉拉小手,早做更过分的事情了。

    当时年少,未涉人事,只能浅薄的听出了他语气里几分的调戏和玩味,如今细想来,他的话里原来暗含着克制和知分寸。

    因为大了她三岁,保护她成了他作为男人的责任。

    所以,三年里,他们除了搂搂抱抱和偶尔意犹未尽的接吻,没做过更出格的事情。

    ............

    有点想喝汤了。

    祁之乐把车停在牡丹公园的停车场,下车徒步往龙鳞路走。

    边走边打量周围的环境,一如记忆中的模样,整条街全是餐馆,只不过饭馆的门面因为装修上了年头,墙皮斑驳显得破旧了,常常东西破了,便会让人有脏乱的感觉。

    这些店都是个体经营的小本生意,店面里的空间很小,融不了几张桌子,店主们充分利用门前的林荫道,依次摆上折叠桌椅,供客人使用。

    所以放眼望去,一众人坐在街边津津有味地吃早饭的场面分外壮观。

    她进的街口不对,绕了远路,走好久才看到南关小碗牛肉汤的店牌。

    人很多,没有空余座位。

    正思考着是要等一会儿,还是买了打包带走回家喝,身侧突然砰通一声响,随即传来小孩哇哇地哭声。

    她扭头看,原来是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坐凳子不老实,摔倒了,孩子的妈妈扶起他,瞪着眼睛凶他,孩子吓哭了。

    妇女说的方言,祁之乐听不懂,就收回了视线,但收回视线的余光里,突然瞄到斜对面几步远的电线杆背面站着一个人,背影有些熟悉。

    她定眼去看,发现是靳哲阳。

    他一只手揣进皮夹克的上衣兜里,侧身倚着电线杆正抽烟,眼皮往下耷拉着,另一只手捏着烟身往嘴里送烟蒂,吸一口,慢吞吞吐烟雾,神情疲倦。

    他到没发现她。

    祁之乐想着是去打个招呼,还是偷偷摸摸走掉。

    愣着神,一个端了满满一碗红汤辣油的老大爷,从她身边经过,高声喊道,“旁边让让姑娘,别挡着过道啊。”

    她急忙侧身,等大爷走过去,她下意识朝靳哲阳的方向望去,只见他闻动静,漫不经心地瞥来一眼,看到她,眼睛微微眯起,反应两秒,神思清明,立马扔了烟,向她走来。

    “好巧啊。”祁之乐先开口。

    “你来...吃早饭?”靳哲阳略不敢相信。

    “嗯,开车正好路过。”

    靳哲阳笑了一下。

    “你自己吗?”她看他不像来吃饭的样子,像等人。

    “和苟叔。”

    祁之乐啊了声。

    “打个招呼吧。”靳哲阳示意她跟他走。

    就在电线杆旁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位身形消瘦的老人,他戴着黑色的针织帽,脸很怪异,两边不对称,一侧的脸骨像受到重力压迫往下塌着,肌肉僵直。

    他用筷子的手抖得厉害,要费多次才能把饭送进嘴里。

    祁之乐认了好几眼,不相信这是苟叔,是她记忆里那个大腹便便脑门油亮,嘻嘻哈哈不着调的四十岁男人。

    她看向靳哲阳,眼神惊愕。

    靳哲阳:“中风了,留下了后遗症。”

    祁之乐:“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有三年了。”

    祁之乐弯腰,唤了他一声“苟叔”。

    苟叔听声音,颤颤巍巍抬眼看向她,盯着她的脸看半响,点个头,继续吃饭。

    “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苟叔算是他和靳哲阳这段旧情债的另一个见证人,靳哲阳高中毕业没上大学,留在苟叔的网吧打工,她没少跑去找他,一来而去苟叔和她混熟了,每回见她,直摇头叹息,哎呀呀地说,这么好的姑娘怎么眼瞎跟了那个臭小子呢,赶紧分吧,那小子鬼精着呢,以后铁定被他骗的团团转。

    靳哲阳听到,怼他,不会说话就闭嘴。

    她在一旁看地直乐。

    而现在,说不出什么滋味,胸口发堵。

    “没。”靳哲阳看苟叔的反应,挑挑眉,“记得你呢。他就是说话不利索了,不愿理人。”

    苟叔听懂了他的话,不乐意他说他说话不利索,筷子一扔,耍小孩脾气,不吃了,拿过旁边的拐杖晃晃悠悠地起身,笨拙地往前走。

    靳哲阳说:“现在就是一个怪脾气老头。”

    怪脾气老头突然含混地说:“别,跟着,我。”

    靳哲阳气他:“那你跑啊,有本事甩掉我。”

    他顿时火冒三丈,浑身颤抖地几乎无法站立。

    靳哲阳不以为意,跟祁之乐说:“你坐这儿等我一下,我送他过了马路就回来。”

    祁之乐:“不用,你陪苟叔吧,我马上就走。”

    “他不用陪,你等我。”

    “等我。”

    他反复强调了两遍,才大跨步追上苟叔,再猛然间减小步伐,落他一米远,不做声地跟着。

    祁之乐望着两个人的背影,见靳哲阳频频回头,察觉他是不安,掏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我不走,你别急。”

    约莫二十多分钟后,靳哲阳疾步回来。

    他隔着人群,眼睛远远盯着祁之乐看,突然脚步慢了下来。

    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市井早晨,喧闹嘈杂,环境脏乱,她坐在低矮的木凳上,两只手环抱着垫于腿上,面前是一张渍着油污的掉漆桌子,很乖,她时不时会朝别的桌子瞅一瞅,看旁人一家几口吃早饭的情景,再神色淡然的移落视线,转向别处。

    孑然一身,孤孤单单。

    难言的情绪上涌,靳哲阳急忙跑到她身边。

    祁之乐闻声抬眸,和他的眼神交汇,她说,“给你发短信了,让你别着急。”

    “没看见。”靳哲阳头发长长了,经风一吹,有些乱,拨楞两下。

    “你把苟叔送回家了?”

    “没,在小区门口坐着看人下象棋呢,他爱热闹。”

    “能行吗?”祁之乐想着他晃晃悠悠走不稳地身影,略显担心。

    “他心里有数。”靳哲阳说,“吃什么?我去买。”

    “牛肉汤。”

    “饼丝?”

    “嗯。”

    “等着。”

    很快,他端着两碗牛肉汤回来,递到她面前时,祁之乐伸手接,“小心烫。”靳哲阳话音没落,看到她左手高肿的大拇指,攒眉问,“手指怎么了?”

    “不小心扭着了。”

    “看医生了吗?”

    “没有。”祁之乐说完,莫名觉得心虚,补了句,“今天周日呢,医生不上班。”

    “怎么扭的?”靳哲阳看穿,捞着她的手检查了一下,他常年打篮球,球场上见多了人受伤,懂得些处理措施。

    “就昨天运动会,接球的时候,被球砸到了。”

    靳哲阳想起了刘万张发给他的那个投篮视频,怪不得她要翘着大拇指呢。

    “当即没做紧急处理?”

    “当时没感觉到疼。”

    “不疼?”靳哲阳声音冷然。“会不疼!”

    祁之乐抿了下嘴唇,没说话。

    靳哲阳:“不好意思跟别人讲,刘万张不是在现场呢,为什么不跟他说。”

    祁之乐:“没想起来。”

    是真没想起来,一个人生活惯了,很多事情第一时间是想着自己如何解决,而不是开口向别人寻求帮助。

    靳哲阳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除去心疼,实在没什么立场说出“可以来找我”的话,叹口气,“先吃饭吧,一会儿带你去医院。”

    他在她对面坐下,祁之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汤碗里多了个铁勺。

    这里的人喝汤用筷子不用勺,端碗溜边喝,祁之乐学不来,靳哲阳曾一边吐槽她假正经,一边心甘情愿帮她找老板要勺子。

    祁之乐捏着勺柄,感念他还记得她一系列外人眼里矫情的毛病。

    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都没再说话,默默吃着饭。

    靳哲阳吃地快,三下五除二灌完一碗汤,擦擦嘴,没添汤的打算。

    “你没胃口啊?”祁之乐这么问,是以前,他吃饭至少两碗起步。

    “有点。”

    祁之乐看他眼窝凹陷,眼皮上窝出好多褶子,明显的缺觉。“熬夜了?还是没睡好?”

    “没睡。”靳哲阳揉揉眼,“最近昼夜颠倒。”

    “工作吗?”

    “算不上工作!自己的生意。”

    祁之乐这么一听,加紧时间把饭吃掉,想让他赶紧回家补觉。

    但靳哲阳坚决要带她去看手。

    “不用,我明天可以自己去医院,真的没事。”她推脱。

    “不去医院,去康复中心,我认识一个人,让他帮忙拍个CT,确认一下有没有扭到骨头,你的车呢?”

    “停在牡丹花园的停车场。”

    “放那吧,一会儿回来取。”

    他兀自带她寻到自己的车,开车到了所说的那家康复中心。

    敲开一个叫宋杰医生的办公室,让他诊治。

    让祁之乐感到纳闷的是,宋杰看她的眼神奇怪,看靳哲阳的眼神更奇怪,他左瞧瞧又看看,视线在两人之间穿梭来去,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非常敬业地给祁之乐拍了手部CT,没异常,又宽慰她别担心,活血化瘀,一周左右会消肿,痛感也会慢慢消失。

    靳哲阳宽了心,道过谢,领着祁之乐扬长而去。

    显然,他和宋杰很熟悉。

    祁之乐问:“你怎么认识康复中心的人?”

    靳哲阳说:“跟宋杰是同学。”

    祁之乐“哦”了声,靳哲阳接着说:“那时,在药店遇到你买止疼药的就是他。”

    “........”

    怪不得他看她的眼神奇怪呢。

    “划账是什么意思?”

    走的时候,靳哲阳冲宋杰撂了一句这样的话,没缴费。

    “苟叔在这里做康复治疗,有余账。”

    “哦。”祁之乐询问苟叔的情况,“效果好吗?”

    靳哲阳重新开车,“好。刚病那会儿,没法下床走路,现在生活基本可以自理了。”

    他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可祁之乐知道,苟叔重新站起来,必定承受了不少苦头。

    “他还是没有联系过他的家人吗?”

    “不知道,没问过。”

    “还是一个有故事的老头。”

    “谁说不是呢。”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天气很好,我们去走走吧。”靳哲阳仰头望着灿烂却不热烈的太阳,提议。

    “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祁之乐想了想,没想到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靳哲阳问:“回来后,有到涧西看看吗?”

    祁之乐摇摇头。

    靳哲阳默默叹气,没坚持说一起去看看吧,他把车开到西苑路。

    西苑路南北种着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高耸入云,遮天蔽日。

    秋天里,梧桐叶泛起一片金黄,风起时,落叶缤纷,整条街极有韵味。

    两人下车,从东朝西闲庭信步的走,踩着落叶,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洛阳真的好多梧桐树啊。”

    “嗯,法桐是洛阳的市树。”

    “我记得中州路也是一路的梧桐。”

    “要拆了那里。”

    “嗯?”

    “一是为了拓宽车道,二是梧桐春夏会结果,果球飞毛太多,对人的眼鼻喉刺激性大,影响环境。”

    “那挺可惜的。”祁之乐惋惜,中州路算是洛阳一条标志性的道路。

    “嗯。”

    正说着,迎面来了一辆K69路公交车。

    祁之乐指着问:“K是什么意思?”

    “空调车。”

    “........”祁之乐哑然半秒,感觉自己真傻,“我刚回来那会儿,坐公交车,查路线,发现很多公交的汉显路号前面都写了K,以为是快车的意思呢。”

    靳哲阳失笑。“因为火车K字母开头代表了快速,大家习惯看到它就联想到这层意思。”

    “嗯。”祁之乐点点头。

    靳哲阳说:“其实在显示屏上标一个雪花的标识,反而不容易混淆。”

    祁之乐说:“苏州公交就是这样的,现在一些新的空调车,冬天显示红色的太阳,夏天是绿色的雪花。”

    “嗯。”靳哲阳神色无异地应和着。

    一时无话,两人心平气和,安安静静走了一段距离,祁之乐想到刘万张,琢磨一下语气,说:“我能问一问刘万张的情况吗?”

    靳哲阳颇为诧异地皱下鼻子:“想问什么?”

    “他父母的工作情况。”

    “外出打工,常年不在家。”

    “那他平时是跟着毛野吗?”

    “嗯,从初中开始借宿在毛野家,毛野大他很多,能管住他,算是半个家长。”

    “那你呢?”祁之乐打趣,“也算是他的半个家长吧。”

    靳哲阳啧啧嘴,“可以这么说。”颇为不乐意。

    “那我,现在以老师的身份跟你聊一聊刘万张的教育问题,可以吗?”

    她小心措辞半天,刻意摆清身份,正式但也欲盖弥彰,靳哲阳怎么听不出她的顾虑,故作轻松点说:“想聊什么?”

    祁之乐拿捏一下,靳哲阳到不似刘万张那么容易头脑发热,她把昨天刘万张和赵洪森闹矛盾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靳哲阳显然还不知情,听着听着,额头微蹙,眼神也暗了下来。

    看他如此的反应,祁之乐便猜到凡娇护着刘万张把这事瞒住了。

    她解释说:“从小被你们带着,刘万张对你和猫爷打心眼里非常敬重,所以当看到你们的权益受到损害的时候,只顾着想给你们讨回公道,他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你们考虑问题,难免狭隘一点,再者,他才20岁,正是冲动易怒的年纪,这件事你要理解他一下,而且我觉得....”祁之乐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不自觉压低声音,“你对刘万张太没有耐心了。”

    “怎么说?”靳哲阳眉头拧地更紧了。

    “那天,出了事,我跟你回网吧,自始至终你都没给刘万张好脸色,说话声音更是硬邦邦的。”

    “他犯了错,不反省还想着狡辩。”靳哲阳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他怕给祁之乐留下一个“待人凶狠”的坏印象。

    “你拉下脸的时候,本就显得凶,他怕你,当然想推脱责任。”

    “........”靳哲阳没说话,思考着。

    “赵洪森这件事情,是刘万张发现挑起的,他的用意也是维护网吧的利益,可是你只跟赵洪森一方谈了话,敲定了解决方案,完全忽略了刘万张,他才是这件事的直接参与者,也是你既得利益的维护者,你忽略了他的想法和感受,甚至因为他鲁莽行事而否决了他抓到赵洪森犯错这件事本身是正确的,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但又不敢跟你说。”

    “我没有,他很机灵,我只是,我。”靳哲阳突然发现他竟然被祁之乐质问的无从辩驳,老脸一热,感觉分外丢人。

    “我知道,你当他是亲弟弟看待,对他有期望,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全面看待问题的人,我只是从我个人的角度给你个建议,你要多跟他聊一聊,把他当一个大人,你处理问题一定有你的道理,但他不明白,你要讲给他听。”

    靳哲阳突然顿住脚步,侧身去细细看她。

    天气晴好,阳光从稀疏的树叶中洒下来,扑到她的发丝上,衣服上,他忽然意识到她思想成长地如此之快,快到超越了他。

    他隐隐不安,又隐隐心痛,成长要付出代价,她成长的代价有多么沉痛,以至于仅仅接触了刘万张几次,便能细腻地抓住刘万张的心思,还是那么准确。

    “我知道了,我会积极改正。”靳哲阳真诚的望着祁之乐的眼睛,竖起两根手指,轻点额头,以示保证。

    祁之乐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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