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练摊儿的老大爷端起了大茶缸子抿了一口,一面借着喝水的动作,围观了一下这两个目测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也过来观局啊。”老大爷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倒不像是那种葬爱家族自带水泥的感觉,于是招呼他俩道。
“是,其实,我也想试试看。”荀应说。
荀应说话的时候态度很自然,也没有特别地使用敬语,这引起了围在棋摊附近的老大爷们的注意,觉得这小孩儿不会是有什么大本领,过来踢场子的吧。
只有王摩心里明白,如果说在场的这些位都是货真价实的老大爷,那么荀应就可以说是老大爷的祖宗了,也确实不需要过分客气,而且传统上来讲,比你年长太多的人对你点头哈腰的,反而会有折损,所以荀应的态度在知情人看来就比较合适。
当然蒙在鼓里的老大爷们却不这么认为,大家都觉得既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自己送上门儿了,他们就乐得给这个小家伙儿上一课。
几个老大爷摩拳擦掌地想要给荀应上一课,一转眼就被他教做人了。
都不能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完全就是砍瓜切菜一般的一边倒的胜利。
老大爷们N脸懵逼,与一旁云淡风轻的王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师兄恐怕自从有这项运动开始就每一个轮回都玩儿个四五十年了,各位“年轻人”真的不需要太在意输赢,王摩在心里与有荣焉地这样想到。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老大爷们发出阵阵感叹的声音。
“承让了。”荀应颇为谦逊地说道。
“好说好说,再来一盘儿?”大爷们纷纷被勾起了棋瘾,围拢过来问荀应道。
“不了,我们这就要回去了。”荀应并不贪功躁进,只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打算带着王摩回家去了。
“小伙子,你旁边的那个后生刚才一直在观局呢,是不是也有两手儿啊?给咱老哥儿几个露露呗。”
棋瘾有点儿被勾起来了的大爷们见荀应无心恋战,就打起了王摩的主意。
王摩:“……”
我完全不会啊,王摩心想,我刚刚只是在看师兄能不能赢而已,其实也看不出来,但是还是忍不住想看。
“我……”
还没等王摩露怯,荀应就说道:“他吗,这位是我的师兄。”
“哦哦哦哦哦。”一众大爷们纷纷点头,看着这个比荀应看上去还要小几岁的男孩子,纷纷表现出了真人不露相的艳羡的目光。
王摩:“……”
“那这么着,你们挑个彩头吧。”大老爷们知道留不住人,于是纷纷说道。
他们的棋摊不是赢钱输钱的,不过每次聚拢过来的时候,大家总是会不约而同地带来一些吃食、玩意儿之类的,作为彩头,送给赢家,这一次老大爷们当然也不会反悔,于是指了指旁边的树墩上摆放着的几样东西,让荀应随意挑选。
荀应点点头,直接挑中了一包糖炒栗子,放在了王摩的手中。
王摩接过了栗子抱在怀里,发现纸包的底部还是热乎乎的,抱在怀里整个儿人都暖透了。
——
回到了荀应的小院儿之后,王摩洗了洗手,打算剥一些栗子给师兄尝尝。
王摩剥了半天,却剥碎了好几颗,很难剥出来一颗卖相好看的,有点儿不好意思拿给荀应了。
“让我来吧。”
荀应看到王摩在那里埋头跟栗子较劲,毛绒绒的小脑袋晃来晃去,心里便有一种不忍的情绪蔓延了起来,于是从他手里拿过了包栗子的纸袋,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师兄……”王摩很不好意思地唤了荀应一声。
“我本来想给你剥一颗好看的,可是手残了。”王摩蔫头搭脑地说道。
“没关系的,你不会弄,等我剥给你吃。”荀应说。
他剥栗子的时候很有技巧,先用指甲在栗子圆滚滚的肚子上面划开一个横切的口子,然后用手一捏,随着“啪嗒”一声响,栗子皮就崩裂开来,一颗完整的坚果瓤就这样出现在了王摩的眼前。
“师兄你好厉害啊。”王摩忍不住给荀应拍手道。
“还好,我最近吃了许多这种食物,所以才会比较熟练的。”荀应说。
王摩不由得想起了一段时间之前的事,眼前浮现出一位干净体面的老先生在小院儿里剥栗子时候的情景。
师兄那个时候,一定很寂寞吧?王摩心想。
他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想过收一个小师弟来解解闷呢?
等等,也许有?不过如果是上一个蝉蜕期收的,那么按照时间推算,那个师弟现在也长成了师爷的模样了吧。
王摩胡思乱想了一通,在荀应再一次投喂栗子给他的时候,王摩拉住了荀应,问他道:“师兄,你以前的师弟……他们都在哪里啊?”
荀应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没有。”
王摩:“???”
“阿摩,我是师父的开门弟子,你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在我们之间,没有旁人。”荀应温声说道。
“哦,这样啊。”王摩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高兴。
——
晚上,王摩回到了被荀应修缮一新的厢房里,准备睡下了,就在这个时候,傍晚他遛过的那只猫狗,还是什么物种的,倏然之间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
王摩吓了一跳,再看清楚了是他们家的老猫之后,朝他打了个招呼。
“来了老弟?”王摩说。
“我是你大爷。”猫说。
王摩:“……”
王摩觉得一次次昏倒实在是太累了,于是这一次完全没昏倒,甚至也没有像第一次遇到神秘事件的时候那样,发出尖叫鸡一般的尖叫。
“大哥,您有事儿吗?”王摩说。
他看得出老猫听荀应的话,就算是同事吧,那他也不能叫大爷啊,要不然岂不是乱了辈分?于是就很温和地折中了一下,叫了声大哥,也算是尊老爱幼了。
“嗯,好说。”猫哥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个小弟。
“那什么,时候也不早了。”猫哥说。
王摩:“……”
时候不早了您老就早点儿歇着呗,王摩心想。
“那要不,您早歇着?”王摩于是给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提议。
“我的意思是,荀应应该已经睡下了。”猫哥语气迟缓地说道。
王摩:“……”
“今天我遛了你这么久,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报答?”猫哥接着说道。
王摩:“……”
“所以作为报答,你得帮我撸毛。”猫哥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直接跳到了王摩的膝盖上。
王摩:“……”
看来无论多么厉害的猫,哪怕他有通天彻地之能,毁天灭地之威,只要他还是一只猫,就一定会有被撸的愿望,王摩想到这里,深感造物之神奇伟大。
不过人家猫哥说的也没错,毕竟人家上蹿下跳,又变猫又变狗的,就是为了帮衬自己平复心情,凭心而论,自己的确应该投桃报李才是。
王摩想到这里,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他以前在照相馆里工作的时候,有段时间店主曾经把家里的猫拿来店里照顾,那段时间王摩经常跟猫一起玩耍,撸猫的手法还是相当在线的,这让他们家的老猫非常满意。
另一边厢,荀应提着灯笼从正房里走出来,打算最后巡一遍夜。
走到厢房这里的时候,就看见王摩房间里的灯还没有熄灭。
于是荀应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阿摩,你怎么还不……”荀应说到这里,忽然愣住了。
他看到王摩背对着自己坐着,正在以单身了二十几年的手速做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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